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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8月2日,一份四川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四川省新津县普兴镇桃园村一位名叫付学能的学生手中。金榜提名是每一位学子的梦想,而对历尽艰难、年近30岁的付学能来说,这份录取通知书却有着更加非同寻常的意义――
12岁走进学堂
1976年3月4日,付学能出生在四川省新津县普兴镇桃园村一个农民家庭,父母都是文盲,付学能上头有个姐姐,一家6口(当时爷爷奶奶均在世)土里刨食,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七、八岁的时候,付学能已经开始帮家里人干活,喂猪、煮饭、捡柴火,什么活儿都干。父母见付学能手脚勤快,完全可以承担家务,渐渐地竟把她上学读书的事儿丢到一边去了。
付学能还是个不大懂事的孩子,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读书的用处。但是,每当她早上跟着父母下地干活,看见同龄人背着书包快快活活去上学,她也十分羡慕,经常问父母,她什么时候上学,父母总是含含糊糊,不置可否。
直到有一次,一个小小的意外事件,震动了付学能的心,使她下定决心要求父母送她读书。那是一个赶场天,12岁的付学能背了一背小菜上街去卖。卖完菜,她要上厕所,因为不识字,她钻进了男厕所,一个男人在里边大吼“干啥子!看不到外边男厕所三个字吗?”付学能吓得立即从男厕所跑了出来。回到家她就哭着对父母说,“我要读书,我一定要读书!”她一连哭了好多天,父母被她缠得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送她去上学。这时候,付学能已经12岁了。
付学能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学一直到初中,付学能的成绩都在全班前三名,很得老师器重。
转眼间9年时间过去了,付学能初中毕业了。按照她的学习成绩,她完全可以读高中。可是,21岁的付学能,却遭到父母乃至姐姐的极力反对。父母的意思是,他们年龄大了,做农活已感到比较吃力了,大女儿已经出嫁,二女儿应该找个上门女婿,以便他们有个依靠。为此,父母四处张罗,托人给付学能介绍男友。然而,一心想读书的付学能却表示,她坚决不嫁人,更不愿招女婿上门。她对父母说,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山沟里,她要读书,即使不读书,她也不愿把自己困在山沟里!为此一家人闹得特别僵。
为了不让付学能读书,父母托新津城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在新津建材机械厂为付学能找了一份学徒的工作。付学能不愿去,爸妈就给付学能下跪。为了不伤父母和姐姐的心,付学能只好哭别了学校生活,进了新津建材机械厂当了一名学徒工。
艰难的职高岁月
付学能在厂里学的是刨工,每月工资70元。人在机器边,心却一直在想读书的事。后来,她参加了四川省会计大专自考学习。每天下班后,她就把自己关在出租房里,啃大专课本。
进了工厂,有年轻小伙子见付学能待人热情大方,处事豁达,就主动和她交朋友,想和她谈恋爱。可是,当他们知道付学能除了上班,只一门心思读书,便觉得她“脑壳有乒乓”,只好作罢。
然而,由于基础较差,自考学习让付学能感到越来越吃力。学了5年,考试不知多少次,虽然已有4门功课过了关,但除了语文,其它每门功课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付学能想,照这样下去,要把大专个几门功课全部攻下来,不定要十几二十年。想来想去,付学能想到了加快速度的好办法,就是去读高中。读几年高中,回头再来“自考”,会容易得多。
读高中的心思一经萌发,付学能心里便一直躁动不安。她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母,因为父母肯定会反对。她对最要好的工友透露了自己的心事,工友同样不理解她,苦闷的付学能想到了初中的班主任付淑蓉。
听了付学能的想法,付老师为她的求知精神所感动,决定帮她。付老师分析认为,付学能已停学5年,没有中考成绩,一般高中学校肯定不会收她,惟一的希望是读职高。就是读职高,也要做一些工作。因为付学能毕竟已经27岁,怕的是学校不收她。
为了达到读书目的,付学能和付老师商量,隐瞒实际年龄。付学能身材比较单薄,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三、四岁,付老师去职高联系时,就给付学能报小了7岁。就这样,实际年龄27岁的付学能,却以20岁的虚假年龄坐进了职高的教室里。因为她的年龄在同学中仍算是大的了,看上去又比较成熟,入学后,她便担任了班上的团支部书记,成了班上的骨干。
给职高交了在工厂打工积蓄的1000多元的学费后,付学能手上已没剩多少钱了。学习并不是难事,最困难的是吃饭。付学能想到了做家政服务。她跑了很多住宅小区,终于找到一家,每周去两次,每月工资80元。
付学能最怕的是父母知道她读书的事儿,她给父母撒谎说,机械厂工作太“恼火”,工资又低,她的同学在成都做生意,叫她去帮工,每月工资400多元。她的谎话骗过了父母。
骗过了父母,可骗不过自己的肚子。付学能做家政每月80元工资,根本不够生活费。而每学期的学杂费,逢年过节“孝敬孝敬”父母,这都要钱。付学能想尽千方百计,希望找到一个挣钱的工作。万般无奈,她想到了在新津县城做小菜生意的姨妈。她硬着头皮找到姨妈,把自己读书的情况以及自己的难处原原本本告诉了她。姨妈在城里生活了20多年,理解付学能的做法,也非常同情她,不仅答应带她一起做小菜生意,还表示为她在她父母那里保守秘密。
就这样,每逢星期六和星期日凌晨四、五点钟,付学能就跟姨妈骑着三轮去大市场批发蔬菜,然后拉到中心市场菜摊上去卖。生意好时,一天可赚三、四十元。到后来,付学能除了做家政的两天和周末两天,其余三天时间的凌晨,也都跟着姨妈去大市场批发蔬菜放到菜市场,然后,再骑着拖蔬菜的三轮去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则赶快骑着三轮赶到菜市去卖菜。
为了把学习赶上去,从学校到菜市,付学能总带着书本,有空就看看书。她怕周围的人另眼看她,只好把书包用塑料袋包起来。虽然这样,还是被菜市上很多人知道了。人们用各种各样的眼光看她,觉得像她这种年龄的姑娘,早就嫁人了,早就生儿育女了,她却还在读书。一些人甚至认为她“脑壳短路”。
除了在菜市卖菜,寒暑假时间比较长,付学能还去成都打过工。每年寒假,她都到成都进一批年画,对联等,拿到新津去摆地摊,每个春节都可赚四、五百元。
付学能有几个初中同学,在成都盐市口做饮料生意。暑假的时候,同学就把付学能叫去帮工,包吃包住,每月固定工资800元还加提成。就这样,三年职高,付学能不仅解决了读书的学杂费用,解决了自己的吃饭问题,而且逢年过节还不忘回家给父母些零用钱。父母则一直认为她确实在成都打工,根本不知道她在读书。
高分上大学
然而,今年临近毕业时,付学能读书的事情还是被村里人知道了,而且也传到了她父母耳朵里。父母找到付学能,要她退学,赶快去打工。付学能不愿伤父母的心,只好假称退学,去了成都。
在初中同学那里,付学能连续几天情绪极为低落。同学很同情她,说借给她钱,先回家看望父母,然后再回学校准备考大学,就一、两个月的冲刺时间了,一定要坚持。如果真的考上了大学,大家再来想办法。
在同学的支持下,付学能怀揣借来的几百元钱回到家,她把钱交给父母,一头跪在父母脚下,哀求说,她已经努了三年的力,马上就要考试了,她希望父母支持,不管考得好不好,她都要试一试。
父母看着伤心欲绝的女儿,只好说,你的事,我们不管了,随你自己便吧!付学能一咬牙,又回到了学校,全身心地投入到紧张的高考冲刺之中。
高考终于结束了,付学能在成都市(新津县属成都市管辖)职高财会专业参加考试的4519人中,排名第四,考出了656分的优异成绩。
成绩出来后,付学能为自己的高分激动得痛哭不已。新津职高破天荒出了这么一个“高材生”,校领导、班主任、科任教师都为付学能感到骄傲,纷纷为付学能出谋划策填志愿。因为要上大学了,付学能的年龄问题终于暴露了出来,大家都没想到,付学能居然已是30岁(虚龄)的“老姑娘”了。
以付学能的成绩,完全可以填报更好的重点大学。但是,经过深思熟虑,付学能决定填报四川农业大学。她觉得报这个学校,不仅离家较近,收费不太高,而且可以一边打工一边读书,用不着欠太多的债就可以把大学读出来。
8月2日,四川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付学能手中。付学能再一次激动不已,那晚,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泪水几乎流了一个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