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否定焦点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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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焦点和否定是语言中两种重要的语法范畴，它们之间存在着内在的联系。否定焦点是否定的语义重心所在。本文考察了近年来国内学者结合汉语事实对否定焦点理论进行的一般性研究，讨论否定焦点的辖域以及否定辖域与否定焦点之间的关系问题。

关键词 焦点 否定焦点 否定范围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0引言

焦点本来是个光学上的术语，现在它已成为当代语言学的一个重要概念。由于理论背景的差异与思考模式的不同，至今，语法学界对焦点的概念、分类、数量、标记方式等问题尚未达成共识，对否定焦点等特殊问题的研究还比较薄弱。

否定是语用平面的重要概念，属于句子表达的口气范畴。汉语中常使用“不”“没”“别”等标记进行否定。可以说，否定焦点既是现代汉语否定句研究的子课题，也是焦点理论研究的子课题，是一个具有交叉性质的课题。就现有文献看，汉语否定句研究中最引人注意的问题是否定焦点的识别和否定句的歧义问题，而目前汉语否定焦点研究存在的主要分歧也在于此，即否定焦点与否定句的焦点是否一致。

本文主要研究内容为通过对否定算子“不”、“没”、“别”等的分析，来研究否定词的辖域以及否定焦点和否定句的焦点是否一致的问题。

1焦点和否定焦点

从狭义上讲，顾钢（2001）认为焦点（focus）是“句子内部通过重音或特定句式而被突出的某个成分”，把焦点看作纯线性结构的语法规则，认为焦点是用特定的语法形式标明的句法成分。广义上，Jackendoff （1972）认为：“说话者所设想的听话者不与之共享的信息（he information the speaker assumes not shared by the hearer）。”

我国学者对于焦点的研究一般认为焦点就是“说话者最想让听话人注意的部分”， 徐杰和李英哲（1993）、刘丹青和徐烈炯（1998）、温锁林（2000）、张豫峰（2002）等都持此种观点；而像张黎（1987）、方经民（1994）、刘鑫民（1995）、陈昌来（2000）等学者认为“焦点是听话人接受的信息中的重点信息”。

我们对句子的焦点采取广义的理解，即焦点是句子内部被赋予信息强度最高的部分，是说话人最想引起听话者特别注意的部分。它是指句子中一个独立的句法结构成分与整个句子所传递的最高强度的信息相对应，也就是说由句子的某一句法成分负载了句子传达的最高强度的信息。具有这种对应关系和功能的句法结构成分就被称之为句子的焦点。

否定辖域（scope of negation） 和否定焦点（focus of negation） 是R. Quirk， G. Leech 等人在研究英语否定句时提出的概念。否定辖域又称否定范围，指“否定词对意义的影响范围”（Quirk，1985），也就是说，在一个包含否定词的格式中，所有可能被这个否定词否定的项目构成了否定的辖域（袁毓林，2000）。否定焦点又称否定中心，指处于否定辖域之中真正被否定的项目（袁毓林，2000）。

关于否定焦点的研究， 大家的分歧是否定焦点是否处于否定范围内，孤立句是否存在否定焦点。本文将针对两个分歧进行考察。

2否定词是否有独立的辖域

汉语有否定焦点存在， 这是没有争议的， 但汉语中是否存在否定辖域（即否定范围） 则有不同的看法： 有人认为“独立的否定范围是不存在的”；也有人认为“否定范围是有的，它是指‘不’或‘没’以后的全部词语”。

否定焦点可以在句中从头至尾的分布，所以辖域似乎只能是全局或没有独立辖域，因为有的词语即使成为句子焦点，也并不能被否定。例如：“我一直没有生病。”

吕叔湘（1985）指出否定句中存在着否定的“范围”和“焦点”。他说，在句子里“不”或“没”的否定范围是“不”或“没”后的全部词语。一个词在不在否定范围之内，有时候会产生重大的意义差别。沈家煊（1999）也有类似的表述：“一般而言，句子中被否定的成分总是出现在否定词的后面，如果出现在否定词的前面，那就要加标志，例如加特殊重音。”

否定焦点研究的分歧主要是：在汉语中是否存在独立的否定焦点和否定范围，如果存在的话，否定焦点和否定范围之间是否存在区别，以及否定焦点和否定句焦点之间存在什么样的关系。

我们认为汉语中存在着否定焦点和否定范围，二者并不是一回事。否定焦点处于否定范围之内，二者的关系是否定范围大于或等于否定焦点。汉语否定词有其独立的辖域。否定词仅以其句法管辖范围内的成分，即在否定词之后的成分为其否定范围，作为焦点算子，汉语否定词仅在此范围之内选择否定的对象――否定点。例如：

a. 我一直没生病。

b. 他天天不上班。

但这一要求不一定被满足。这有两种情况：

（1） 在否定词之上有其他突显性更强的成分，例如：

a.老王没走。b.是老王没来。

对于例a，在中性句的语境下，句子的焦点就是否定算子“没”后面的动词“来”，因为句中没有其他要求成为焦点的成分。但对于例b，并不是像徐杰、李英哲（1993）所说，否定词“没”否定的是由“是”标记的焦点“老王”（即表示“很多人都来了，但老王没来”）。该句句首出现了焦点标记词“是”，“是”是一个典型的强焦点标记词，强烈要求其后面的成分“老王”成为句子焦点，而且由于“是”标记的成分“老王”处在句法高位，所以它实现为全句的焦点，而处在句法低位的否定成分“来”则不能成为全句的焦点。也就是说，否定点在这个句子中只是一个可能焦点成分，但是它竞争不过焦点标记“是”标记的焦点成分，所以例（b）的句子焦点是“老王”。

（2）即使在否定词之上没有其他突显性更强的成分，说话者也可以采用逆向策略，不以否定点为句子焦点，只要上下文语境允许。例如：

小张不去。

如果重读主语“小张”，那么它就可以成为对比性话题，但不是与焦点敏感算子关联的焦点成分，后者还是在否定辖域之内的动词“去”。我们认为，不能说否定的范围扩大到了 “不”或“没”的前边去了，而是因为在上下文语境中，否定词及其否定点失去了新信息地位，说话者要强调的是别的东西。

3否定焦点和句子焦点是否一致

否定句的预设可以是个否定句，那么预设中的否定成分必然有其否定焦点，而句焦点不可能是预设中的已知信息。由此证明，句子有句焦点，否定有否定焦点。否定句中的句焦点和否定辖域内的否定焦点相互独立存在，句焦点和否定焦点并非一体。之所以会产生句焦点与否定焦点二者一体的观点，因为很多情况下，它们确实重合在一起，但应该看到，在某些条件下，它们又是可以分离的。

（1）句焦点和否定焦点的重合

① 自然句焦点与否定焦点的重合

自然句焦点是句子的末尾成分。一般情况下，否定焦点也是否定句的末尾成分，二者可以重合。例如：

a. 他昨天没去上课。

b. 她没说实话。

②非自然句焦点和否定焦点的重合

如果非自然句焦点位于否定辖域之内，它在否定辖域内语义上也必然受到强调，倾向于成为否定焦点，由此形成非自然句焦点和否定焦点的重合。例如：

a. 领导对下属一点也不关心。

b. 老刘半点私心没有。

（2） 句焦点和否定焦点的分离

否定辖域外的成分，利用对比重音、语序、焦点标记等手段，可以成为非自然句焦点。因其不在否定辖域内，所以不可能成为否定焦点，否定焦点仍是位于否定辖域内语义上受到凸显强调的成分。例如：

是老刘对职工不关心。

该句句首出现了焦点标记词 “是”，“ 是” 是一个典型的强焦点标记词， 强烈要求其后面的成分“老王”成为句子焦点，而且由于“是”标记的成分 “老王” 处在句法高位， 所以它实现为全句的焦点， 而处在句法低位的否定成分“ 来” 则不能成为全句的焦点。也就是说， 否定点在这个句子中只是一个可能焦点成分， 但是它竞争不过焦点标记“是”标记的焦点成分， 所以例句的句焦点是“老王”。

4结语

本文以“不”“没”为例，初步考察了否定辖域和否定焦点的关系、否定焦点和句子焦点的关系，指出否定词有独立的否定范围，否定焦点和句子焦点可以重合也可以分离。但文章对否定焦点只是进行了举例性地探讨，其中仍有许多问题有待进一步研究，如句子焦点的概念、标记成分等问题仍然存在很大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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