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性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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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贾森・雷特曼作品的主人公在开始都是被设立为有“道德缺陷”的人。随着情节发展，我们发现导演意图不在贬低或讽刺主人公，相反，或通过多重目标讽刺来证明大家在道德问题上彼此彼此；或通过人物命运安排让主人公的“道德缺陷”得到修正。
2005年，贾森・雷特曼的处女作《感谢你抽烟》公映，此后每隔两年，便有一部重量级作品问世，分别是《朱诺》（2007）、《在云端》（2009）。仅凭这三部电影，贾森・雷特曼先后进入了奥斯卡金像奖、华盛顿影评人协会奖、国家评论奖和金球奖等美国电影奖项的顶级殿堂，并成了以小成本博取高票房的优秀代表。这样口碑与市场都处于上升期的导演值得追踪研究，本文将对他的三部作品进行电影主题批评。
一、道德主题：主人公的“道德缺陷”
伪善。《感谢你抽烟》的主人公Nick是烟草研究学院的副总裁和华盛顿地区烟草产业游说团的首席发言人，他以这样一句强有力的公关话语维护着烟草产业的利益："当前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证明香烟会导致肺癌。"烟草研究学院由各大香烟公司资助运营，Nick当然知道在社会禁烟舆论中为谁说话。他凭漂亮的言辞向人们宣扬貌似说得通的道理，为个人生活效劳于名列前茅的世界杀手香烟，就是一种大逆不道。《在云端》的主人公Ryan是一家裁员公司的职业转换顾问，替需要裁员的公司老板措辞合理地裁掉那些不幸的员工。他的酬劳是高规格的出差待遇，并能通过出差积累飞行常客的里程数。追究起来，Ryan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虚伪人士。首先，他通过炒别人鱿鱼来保住自己的职位。在离职谈话中，他措辞流利且夸张，彰显一种过时的人道主义。他一边宽慰被解雇的员工，一边却非常清楚自己不会为这些人负任何责任。其次，Ryan把里程数看做人生的终极目标，向往于自己的名字被刻在机身上。这种心理可用片中的"婴儿理论"来解释，即不能生育的男人用在他们感兴趣的实物上留下记号的方法来摆脱对死亡的恐惧之情。对工作和人生的态度反映了Ryan无根的价值观，他对别人的礼节是伪善，对自己的要求也源于无依无靠。
唯我。唯我就是个人简约主义，一种贯彻在生活系统化、结构化的新美国人中的经济性原则，具体表现为各种越轨行为、鲁莽轻浮的人生抉择以及对做出承诺的胆怯或拒绝。《朱诺》中，一场对好朋友的性试验把没打算怀孕的Juno变成了准妈妈。怀孕后她像很多高中女生一样，只把消息透露给闺蜜，然后瞒着父母前去打胎。就在堕胎诊所门口，反堕胎义务宣传员的一句话让Juno临阵退缩，下决心生下孩子。Juno怀孕前前后后的每一个决定都显得特别偶然，顺从当下的心态，而非出于认真思量。《在云端》的Ryan与Juno在"唯我论"上有种奇妙的继承关系。Ryan把对生活漫不经心的态度加以深化和美化，总结成"背包理论"在职业演讲中去影响更多的人。"背包理论"的核心是奉劝人们孑然一身、轻装上阵，做行动敏捷的鲨鱼而非相互依靠的天鹅。Ryan用实际行动践行着他的理论，每次出差一个简易轻便的拉杆箱便已足够，极端的单身主义追求轻浮的生存状态：他不允许同情、家庭生活和恋爱关系出现在生命中，凡夫俗子所担忧的约定、争论、秘密等等也因此销声匿迹。面对各种家庭聚会，他能躲就躲；面对路途中的艳遇，他一次放纵即可。可以看出，Ryan已经把Juno的不思考责任发挥到不承担责任的地步，我行我素的价值观成为贾森・雷特曼电影角色中最显著的标签。
二、价值维护：导演的“道德弹性”
拥抱犬儒主义。在资本主义现实主义的背景下，伪善是一门日常功课。每个人都怀揣着犬儒主义蝇营狗苟，以博得自己的生存空间。贾森・雷特曼采用多重讽刺目标的策略，让貌似恶魔般的道德残障的主人公变得更易于接受，让观众坚守的主流道德价值得到新的扩充。《感谢你抽烟》的重心在于，导演从一个保守的自由意志论的姿态出发，表达对政府内外那些行善者的怀疑。片中最显著的讽刺对象是佛特蒙州参议员。他以向公众承诺抑制香烟行业来企图赢得选举支持，因此在各种媒体场合与主人公Nick针锋相对。这位办公桌上放着各种名酒的伪君子，之所以大张旗鼓地推动禁烟宣传活动，最终无非是为了本州的切达干酪行业，而Nick无情地指出，切达干酪的高胆固醇含量可以导致糖尿病。换句话说，两人所效忠的行业同样有致人死地的结果。事实上，导演的讽刺对象几乎蔓延在作品的每一个角色身上，并借助对所谓主流人群道德观的反讽，来说明有"道德缺陷"的主人公反而是可接受的。如《在云端》中Ryan的老板代表了试图在国难中汲取更多个人利益的人，因为经济危机恰恰是他的绝佳机遇，全国大大小小的企业老板都需要请他公司的员工来代行炒人业务。即使生意好得不得了，Ryan的老板依然绞尽脑汁得去减少员工的差旅费，从而获得最大利润。
道德自我修正。设置了有"道德缺陷"的主人公，杰森・雷特曼却从来不会拿出道德救赎或道德报应的使命意识，让主人公影片结束时得到灵魂重生。导演擅长在和风细雨式的事件发展中对主人公原有的道德原则进行修正，并通过迅速而出人意料的转折导向故事结局，可谓是一种反说教的人物命运安排。以《朱诺》的主人公为例，她看起来机灵有主见，但远没有自己想象的智慧。所以周围人搭建的健康环境对朱诺十月怀胎的日子特别重要：继母全程陪同做超声波检查；父亲带着她拜访Juno自己选定的、准备收养宝宝的家庭；收养家庭不管是经济条件还是夫妻诚意看起来都非常理想，尤其是妻子求子心切；闺蜜则会帮着打听宝宝生父Paulie的感情动态。顺利而温馨的开始为Juno最初的"道德错误"起到很好的缓冲与搁浅，也让这个表面成熟内心脆弱的青少年懂得她的决定会影响到他人。影片三分之二处，收养家庭的丈夫选择离开妻子，Juno想把宝宝送给一个完美家庭的初衷受到威胁。Juno意识到她必须让围着她团团转了好几个月的人都有个好结果。于是她默默地给那个渴望宝宝的妻子留言：如果你继续，我也继续。与此同时，Juno认清了对Paulie的感情并非儿戏，两人的恋爱关系得到修复。至此，主人公的道德取向回归到一个利己利人的平衡状态。
基于以上分析，导演主张一种"道德弹性"：一方面道德高低置于新鲜的评判环境中可能会带来挑战传统的新解释，另一方面可调试的道德在其变化区间内能够找到最适合或最贴近个人生活环境的状态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