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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渔村 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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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历经风霜的脸上,我隐约可以感到那些出海日子里的艰辛和不寻常,也从他们爽朗的笑声中,感受到他们在风浪里历练出的豁达和坚韧

崇武,泉州惠安县下面的一个古镇,除了来时一路上密集得近乎奢侈的街头石雕,看上去它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和我熟悉的北京郊县的、重庆的小县城没什么两样:一两条主要的街道成为镇上最繁华的地方,沿街商铺林立,或新或旧的建筑挤挤挨挨,即使有些历史的老房子,也在近乎清一色的水泥加瓷砖的建筑群中显得落寞;一个不算太大的广场成为当地人休闲和文化娱乐的中心,有下棋的人,有跳交谊舞的人,有小贩在那里放了几个会唱歌的动物车,等着孩子坐在上面乐个不停,有烧烤的小摊冒着烟也四溢着诱人的香味。这样的一个县城景象,扑面而来浓浓的市井味虽觉亲切,却好像与我寻了迢迢路、揣了满怀热切寻访的海边古镇有些距离。

自然,它的特别还在别处。

随便叫上一辆摩的,3元钱,不过十分钟的工夫,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让你疑惑自己是不是刚从那个毫不出奇的镇中心走来。即使是有备而来,这蓝得如水洗般的大海,沿岸大大小小的渔船,挎着鱼篓从长堤上走来的娇小女子,还是让我觉得意外。

这才是大乍,一个十足的南中国的小渔村,一个生养着惠安女的地方。

夜色正悄然从海面上爬过来,晚归的渔人的模样更模糊了,伸向大海的长堤也隐去了轮廓,灯火在船上和岸上星星点点地亮起来。

越来越清晰的是潮声,像大海的呼吸,一下一下地,从大海的深处传过来。

大乍是没有旅店可投宿的,尽管我原想听着海浪声入眠,最后还是在夜色中等了老半天摩的,怅怅然回到镇上落脚。

与惠安女的谋面,只有留待明天了。

惠安女风情画

说起惠安女,人们总会说起她们的勤劳贤惠。

惠安地处沿海,石料资源丰富,青壮年男子大多外出捕鱼打石,女人承担起了繁重的家务和原本是男人干的活,她们开公路、修水利、补渔网、敬公婆、教子女,成了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上世纪五十年代,惠安女曾以“半边天”之力修建了一座大水库;到了六十年代,8名惠安女告别家庭,跨海开发大竹岛,又传为佳话。

惠安女的名声在外,源于她们吃苦耐劳的生活方式,也源于她们保留至今的独特服饰。

虽身为汉族,惠安女的着装却迥异于其他汉族聚居区,早在来大乍前,就听福建人说惠安女的服饰被戏称为“封建头、民主肚、节约衫、浪费裤”。她们的典型装束为头戴黄漆斗笠,包花头巾,穿紧身小衣,衣长仅及脐位,裤子多为黑色,裤筒甚为宽大,腰部扎有红、蓝色塑料丝裤带或银裤链。同是惠安女,大乍、山霞和小乍、净峰地区的服饰,在细节上也有不一样。不管怎样,她们小衣宽裤、花头巾的典型装束,在我第二天再来大乍的途中,就得到了证实。

渔村的模样,在白天才渐渐真切起来。

这是一个小小的渔村,除了一条散落着市场、小店的大道,其它就是房屋之间自然形成的小巷,即便是这样的小巷在村里也只数得出几条来。

大道的路口处,两个身着黑色衣裤的惠安女正在制蜂窝煤。她们用长长的铁制工具往煤堆里用力一戳,再往地上一放就是一个蜂窝煤了。看来她们早起来了,因为地面上做好的煤已铺了两大片。

从道旁的一个门廊走进去,原来是一座寺庙,庙前的大院里有几个上了岁数的惠安女在聊天。她们的衣着倒比年轻人更鲜艳,梳着齐整利落的发型,一些穿珠带花的头饰也颇为惹眼。老人们说的闽南语在我听来是一头雾水,不过连比带划的手势后,一位老婆婆高兴地让我为她拍照。庙里两个年轻女子正在添香求佛,一脸的虔诚,也许是在为出海的家人祈求平安。我悄悄收起相机,惟恐惊扰了她们。

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在农贸市场里,我才看到了一幅生动的惠安女风情画。卖荔枝、卖蔬菜的摊主都是穿着光鲜的年轻女子,浅色的紧身上衣,黑色的宽裤,花头巾包头。一个卖肉摊前,五六个惠安女围了一排,个个头巾的花色都不同,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笑着和摊主讨价还价,阳光透过大大的窗户落到她们脸上,因了她们,觉得整个市场里的空气都活了,也流光溢彩起来。市场门口,两个戴着黄色斗笠,挑着海鲜的女子刚把担子放下,便围上了不少人。尽管村里人几乎都是渔民,但每天清晨从海上打来的最新鲜的海味放在这里,并不缺少买主。担子里的东西哗啦一下倒进一个大盆里,虾、蟹、蚌,和那些我叫不出名的形态各异的海鱼挤在一起,一问,活蹦乱跳的大虾才四块多钱一斤,真是让我大跌眼镜。瞧,吃海鲜还是得来这样的地方才是!

在渔村里兜了一圈,果然见得做买卖的,或是干着体力活的,多是女人。如今渔民的生活好了,家底富足些的渔民都盖了三四层的小洋房,而房子里的女主人虽少做体力活,家务却是一手包揽的。对惠安女来讲,勤劳的天性已经像血液一样溶进了她们的生命中,无论穷富贵贱,无论过去或现在,都难以淡去。

休渔的日子

正是休渔的日子。大大小小的船停在港里,渔民们却没有闲下来,而是忙着整理渔具,或是修缮渔船。

村里的人祖辈以打渔为生,几乎家家都有船,没船的人家也多要上船给别人打工。港里的大船停了有二十多条,这样的一条船要二三十万,家境好些的人家才买得起,而更多的是几万元一条的小船。

岸边一条蓝色的大船上,几个小伙子正忙着给船上新漆,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在忙前忙后地招呼着。一问,他就是船老大,他说自己每次都要亲自出海,雇了七八个人,一大半都是从安徽、贵州来的外地人。小陈来自贵州的山区,来这里前,他从没见过海。他说第一次出海时吐得一塌糊涂,但很快就适应了,倒是现在因休渔期而呆在岸上的日子让他觉得难受。和他说话时,他一直蹲在岸边的石条上,望着远处的大海,目光坚定。不知道出海的经历,在这个山里人身上会烙下怎样的印迹,只是,又一个人的生活和大海联系在了一起。小陈每次出海,除了可拿到每天80元的报酬外,还可以以极少的比例从每次出海的总收入中得到提成,也因为这,他们在船上总是卖命干活。

大乍的女人从来不出海,没想到在这条船上却遇到了在这里唯一出海的女人,一个地地道道的川妹子。显然是海风和日晒的影响,她的脸庞黑里透红却很健康,个子不矮却很瘦,难以想象眼前这个瘦弱的身子也能跟着男人们出海,经历那些船上的风吹雨淋。她一说话就看得出是个爽快而乐观的人,“我在船上就负责做饭,习惯就好了,也没什么太累的。在海上一走就是七八天,碰到男人们开玩笑,你一开始就不理,他们也就不来惹你了。”她的丈夫和她一起从四川来,也在船上给人打工,尽管出了多次海,也没有和丈夫在一条船上碰到过。她说船老大对她不错,这不,休渔的时候,还让她也来帮忙给船上漆,这样的活儿,一天可拿到50元。

海湾里停泊的船,不仅有村里的,还有外地的。林乐就是从厦门来的,他指着近处几条船身有些斑驳的小船说:“看,这几条船就是我们的,没钱,买不起大船。”和他坐在礁石上聊天的几个船主都不是大乍人,只是因为这几天的台风,他们才在这里停泊下来。因为家里穷,林乐从13岁就打渔,到现在30出头了,尽管经济状况好了不少,可媳妇还没着落。像他们这样的年轻渔民已不再听命于媒约之言,可长年累月的出海生活又限制了他们自由恋爱的机会。每次出海,不是一周就是几个月。因为船小,不能到远海,即使这样,他们也北上到过接近日本海的地方,而因为避台风或不小心越水域打渔到了台湾的事也并不少见。林乐说台湾的渔民对他们都很好,可要是被执法部门抓住,就会把船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收了,关上一阵再放你回来,他自己已经有过三次这样的经历了。旁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渔人接过话茬,说他有一次在那边被关了一个月,人和船最后都回来了,可心疼的是耽搁了打渔的好时间。

这些我听来恍如天方夜潭般的海上经历,在他们道来却是平常得可以。只是,在他们历经风霜的脸上,我隐约可以感到那些出海日子里的艰辛和不寻常,也从他们爽朗的笑声中,感受到他们在风浪里历练出的豁达和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