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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载终圆归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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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台10天,收获颇丰,不仅替父母完成了他们的遗愿,也一圆我74年的归乡梦。

日本殖民统治台湾期间,殖民当局压制台湾人接受高等教育,且不允许求学理工科,不少台湾子弟选择了医科。我的父母当年都选择了学医,父亲黄德川是内科医生,母亲江烈清是妇产科、儿科医生。1939年,父母来到大陆行医谋生,先后在厦门大中路、大同路开设德川诊所,当年的我只有两岁。幼年的记忆中,在厦门开设诊所的大多是台湾人,乡亲之间常常走动。那时常听大人们聚在一起叙说各自老家的情况,他们口中自称“唐山人”、“番薯仔”……

从小在我的脑海中故乡就是个美丽的地方,也盼望长大后一定要回去看看。由于父亲一直忙于诊所,加之兄弟姐妹众多,唯有母亲一人曾于1947年回过老家台湾,而父亲则再没能回到故乡。我的兄弟姐妹都生活、工作在厦门。两岸开放探亲后,台湾的堂姐、姐夫、表哥都曾到过厦门,表哥也曾来到北京看望我。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一直都有个愿望,就是能够一起回到老家台湾。但由于各种原因,始终没能成行。今年清明过后,我随北京市“清明节赴台返乡团”返乡,不仅替父亲达成了回到老家台南柳营的夙愿,还回到了母亲家在台北瑞芳九份的祖屋,也一圆我74年的故乡梦。

记忆中,父亲常常和我讲述台南柳营祖屋,院子很大,院中有几颗芒果树,台风过后,掉落满院的果子,吃也吃不完。几十年过去了,父亲口中祖屋的样子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这一切还在吗?

这次返乡团中多是未曾回过故乡的老台胞,返乡团一路由北南下,台北、台中、台南、高雄,沿途与亲人相见,扫墓祭祖。在台南永康,与友人朱映辉先生会合后,他驱车带我直奔柳营老家。一路上,我回想着当年父亲口中故乡的样子,如今又是怎样的境况?想象着从未谋面的英瓈堂姐,如今已有87岁,不知现在身体如何。思绪一路随行,想着想着,车停了,到家了。

堂姐和外甥正在堂屋等候,我走进家门见到亲人,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连忙叫了一声阿姐,堂姐高兴地应着。她随手拿出当年到厦门时和我几个兄弟的合影,问我是兄弟中的老几?她已不记得当时照片上没有我,也不记得1994年我妻子曾到家中看望她的事。我忙说道,“我回来了。大陆你还有7个堂弟,你并不孤单”。她又露出了笑容。

坐在祖屋的大厅里,我把眼前故乡的一切与儿时的记忆景象反复比较。心想着,我两岁时从这里和父母到大陆,却是兄弟姊妹中第一个回到老家。父亲口中的祖屋三进院,变成了眼前的三层楼;院子里的芒果树,也没了踪影;过去的村庄变成了小城镇。外甥告诉我如今的三层楼是在祖宅被洪水冲毁后在自家耕田上盖的,祖屋的房基地上已建起金碧辉煌的代天院。

外甥开车陪我去灵骨堂,祭拜先祖。金黄色的大屋顶、灰色的围墙、三层结构的殿堂,镌刻着“柳营禄园灵骨堂”几个大字,建筑厚重而壮观。我先被带到曾祖父母黄能、沈敬,祖父母黄目、陈鹤,伯祖父黄元的灵骨前祭拜,听外甥说台南市政府为减少占用耕地,进行殡葬改革,推行火葬,建了灵骨堂,将百年墓地的灵骨都移至这里,后来去世的都采取火葬。这里还存放着我伯父母黄德鸿、洪锦,姐夫连瑞波的灵骨,我代表在大陆的兄弟姊妹祭拜先祖和逝者。眼看返团的时间到了,堂姐遗憾地说:“你如果是清明节那天到就好了,全家人都在,这次老大黄灿津在台南市,老三黄郁智在台中,可能看不到了,老四黄郁钦在台北台塑集团的一个公司工作,你回台北时可以见到。”在我离开台北的前夜,我和黄郁钦在新光三越大楼共进晚餐,相叙良久。

儿时对外婆家的记忆都是母亲讲述的。逢年过节或是有台湾乡亲来,母亲总爱拿出那本黑色的相册,指着一张张的老照片,给我们几个孩子讲述家乡的一切。由于外公去世较早,家里全靠舅舅在矿山工作养家。这是阿舅江海龙,这是阿妗曾乐琴,这是大表弟江文宗,父子两人都是九份的矿工。二表弟文德、三表弟文雄、四表弟文兴、五表弟新铭,这几个表弟都比较小。日本人为了防止矿工偷拿金子,在金矿劳作都是光着身子进去,光着身子出来,还不时遭受日本人歧视与毒打,那时每天给你们阿舅送午饭都要经过几道关卡接受搜查。母亲生前一再提起要回家看看,却最终未能再踏足故乡的土地。她反复交代我们不要忘了百年祖屋就在九份基山里轻便路252号。我们几个孩子至今都牢牢记得“252号”这个门牌,也记得母亲讲述的关于故乡九份的故事。

这次回到故乡,在出发前就和表弟江新铭商量要到母亲家的祖屋和舅舅工作的矿山看看,并要代表母亲祭拜先祖。我刚回到台北,表弟就来和我商量回外婆家的行程。隔天一早,他开车带我回外婆家。路上,他告诉我,舅舅和大表哥江文宗都因矿山劳动条件恶劣得了矽肺病早逝了,祖屋现在是大表哥的儿子江瑞祥居住。车子走到基山里路口,开始爬坡,最后停在半山腰的一块小平地上。我们下车沿着山路又爬了20米的路才到达轻便路252号的家门口,看来轻便路并不轻便,外婆的家就坐落在很陡的山坡上。瑞祥早早在祖屋等候。他拿出阿舅、阿妗和他爸爸的遗照,我在堂屋代表母亲和几个兄弟姊妹祭拜祖先的遗像,又爬到后山江家墓地,祭拜祖先的亡灵。

从小听母亲的述说就知道九份有着全台湾最大的金矿。表侄瑞祥也告诉我,日据时期在九份的矿工就有3万多人,每年开采出至少2吨的黄金。当年日本殖民者掠夺式的开采使矿山很快枯竭,人们逐渐离开,到大城市讨生活。如今的九份已是全台著名的矿山遗址旅游胜地,街巷四处都是游客,人来人往。仅剩数千矿工的后人,守护着祖辈开拓的山地,不舍离去。瑞祥兄弟两人仍在看护着百年祖屋,经营着自己的事业。

小时候,听母亲讲述九份矿山常提及经常出事故的“溜笼”、运煤矿车和九份地标金瓜石。这次在表侄的带领下,不仅参观了九份黄金博物馆、矿石处理场、矿车轨道、日本监工宿舍,还找到一小段当年行走矿车的陡坡轨道,如今没有了当年母亲口中的“溜笼”、矿车。金瓜石是大量产金的山脉,据说一直延伸到基隆海边。顺着山脉来到金瓜石末端的黄金瀑布,宽30多米,水自十余米处泻下,阳光照耀下,发出金色耀眼的光芒,也因此得名“黄金瀑布”。表侄说,这瀑布百年来流量从未减小,因水中含有许多矿物质才现出金色,听说有九份乡亲在自家房后的山体挖出过不少黄金。站在黄金瀑布旁,望向太平洋金瓜石山脉和太平洋相依相拥。此情此景,让我体会到故乡在母亲的脑海中,山是巍峨的,海是浩瀚无限的,仿佛感觉母亲就在我的身边。

这次随北京市“清明节赴台返乡团”赴台10天,收获颇丰,十分圆满。不仅替父母完成了他们的遗愿,也一圆我74年的归乡梦。700多张照片记录着我与亲人的团聚和情感交流,也记载着家乡的山水和风土人情,我将作为永久的记忆珍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