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清代盐商对扬州八怪的赞助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清代盐商对扬州八怪的赞助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扬州不仅是个历史悠久、风景秀丽的古都,同时也是艺术气氛浓厚的文化之城。“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这句诗每每激起人们对扬州的无限遐想。扬州古称广陵,是禹贡九州之一,位于运河长江交汇处,作为水陆交通要道,又是清代两淮转运使的驻地,漕运与盐运成了扬州经济文化的支柱。扬州的盐商主要来自陕、晋和徽州地区。这些盐商有“贾而好儒”之风,对古玩书画十分爱好。他们不仅收藏艺术品,还积极地对画家进行各方面的资助,尤其突出的是——

附庸风雅的盐商

隋唐以来,扬州一直是中国经济文化中心之一,享有“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之盛誉。清康、雍、乾三朝政局稳定,扬州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局面。当时两淮盐商多聚居于扬州,他们垄断盐运,大发横财。

富起来的盐商为了攀附官府,争取自己的社会地位,便寻求“贾而儒”的途径,以期兼商人与士子的双重身份于一身,熔厚利与高名于一炉。他们结交文士,延之门下,款留觞咏,结社吟诗。同时,开有店铺的众多盐商为吸引顾客,托名风雅,不惜重金求购名家字画联匾,张挂厅堂,装点门面,试图借以证明自己与画家文人颇深的交往,以抬高其社会地位。

在盐商的作用之下,扬州对字画的需求量大增,吸引了大批画家来扬州定居,而“扬州八怪”就是其中声名显赫者。由于扬州八怪画法独特又有名气,他们的书画作品无疑是盐商们收购的目标。这促使社会风气大为转变,其时一些书画家不再只为某一商贾作书画而拒绝其他索求者,众多的盐商们经常邀请著名书家题写匾联,如素莲斋茶肆请郑板桥书联:“从来名士能评水,自古高人爱斗茶。”

盐商聚集扬州,带来了当地经济文化的空前繁荣。附庸风雅的盐商礼才养士,主持诗文活动,以雄厚的资财活跃了扬州的文化气,吸引了众多书画家,从而使扬州艺术品市场随之繁盛。发达的市场促使扬州八怪参与其中,并以卖画谋生。如金农把书画“和葱和蒜卖街头”;李觯“穷途卖画”;边寿民以画“持去卖钱”。

他们虽然卖画方式和手段各异,但无非是想抬高个人的书画价格。晚年获高名的华喦在托友人于扬州出售作品的信函中便谋求高价:“意中倘有赏音者,或得高价与之。”

实际上,他们的书画价格都很高,郑板桥、金农、高凤翰、李觯等人的字画“笔租墨税,岁获干金,少亦数百金”。在当时,一个从三品的盐运使,除去禄米之外,年俸银也不过130两。宫廷书画家在食住之外,—年的俸银最多者也不过100多两而已。由此可见,18世纪的扬州八怪收入已是很可观的了。当然,比起日进斗金的盐商大贾来说,他们也只是小巫见大巫了。

既然书画可以当成商品交易,那么书画家为了确保作品价格的稳定,按质收取润笔也是理所当然了。于是,郑板桥(图1)在他的“笔榜”中,突破了画家按质求价的世俗观念,开出了以尺寸大小论价的先河。他的润笔这样写道:“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书条、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心中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账。年老神倦,亦不能陪诸君子作无益语言也。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乾隆己卯,拙公和尚属书谢客,板桥郑燮。”直言替人作画写字必须取得适当的金钱或其他物质上的酬报。

扬州八怪诸家字画的标价虽高,但仍为抢手,罗聘《—本万利》、黄慎《渔翁得利》等一类作品更是大商小贩们孜孜以求的,因而收入也颇为可观。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重宁寺请罗聘画画,就付给他数百金润笔。但罗氏视金钱如无物,便“狂挥卖画钱”。而向高凤翰求画的人就更多了,连郑板桥都感叹“短札长笺都去尽,老夫赝作亦无余。”可见其作品的畅销程度。

众所周知,扬州八怪一向是清高的,他们为何会甘愿以卖画为生呢?这其中虽因素复杂,但笔者认为其共同点是他们都曾穷困潦倒,或许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如汪士慎“乞米难盈瓮,担书竟满车”;黄慎“匣有干金砚,囊无一酒钱”;李方膺“十日厨烟断未炊,古梅几笔便舒眉”。扬州八怪和其他许多文人画家一样,在商品经济的浪潮中,不得不面对现实,正所谓“写来兰叶并无花,写出花枝没叶遮。我辈何能构全局,也须合拢做生涯”,遂与盐商相互依赖,携手共进了。

盐商赞助的方式

盐商对扬州八怪等画家的赞助方式有筹办文会雅集、提供食宿、购买字画等。

这一时期,来往或寓居扬州的文人画家很多,仅书画家就有150余人,盐商们常邀约“八怪”到其私家园林举行文酒之会和书画雅集。当时雅集的园林以大盐商马日琯的小玲珑山馆最为活跃。清雍正九年(1731年)秋,马日琯、日璐兄弟设宴,与宴者金农、王歧、汪埙、厉鹗、闵华、汪沆、陈皋等,金作诗云: 少游兄弟性相仍, 石屋宜招世外朋。

万翠竹深非俗籁,

一圭山远见孤棱。

酒阑遽作将归雁。

月好争如无尽灯。

尚与梅花有良药,

香黏瑶席嚼春水。

看来是相当热闹。正如李斗称:“扬州诗文之会,以马氏小玲珑山馆、程氏篆园与郑氏休园为最盛。”

在这些活动中,扬州八怪常写诗作文,题写匾额。如李勉曾馆于贺园,作《东园题咏序》;金农与徐氏往来,以其学圃改名“交翠林”;李觯曾为徽商汪希文“勺园”题额;郑板桥为徽商汪希文书联“移花得蝶,买石绕云”等。

还时常居住于盐商的宅邸、别墅,享受盐商为他们提供的食宿。黄慎(图2)不仅曾客贺园,也曾是李氏美成草堂的住客。在黄慎的心目中,他与这些园主的关系是养士者与士的关系,他曾在诗歌中发牢骚道:“稀楚楼中稀纵酒,冯骧(同“欢”)座上漫歌鱼!”这种以诗文书画为纽带的儒官、儒商与文人画家的交往,以及相互间建立起的友谊,亦是“扬州八怪”诸画家能多次或长期寄寓在扬州的一个重要原因。

附庸风雅的盐商不仅为书画家提供食宿,还收藏大批书法绘画、古书文物以供“八怪”借阅和研究。像上文提到过的徽商马日瑭兄弟的“马氏丛楼”,书百橱,达十数万卷。除图书之外,马氏还收藏金石碑帖与法书名画。据马日璐《南斋集》的诗题,马氏藏画有:宋李成《寒林鸦集图》、宋苏轼《文竹屏风》、宋赵子固《墨兰图》、元赵孟頫《墨梅图》、元黄公望《天地石壁图》、明赵原《杨铁崖吹笛图》,明文徵明《煮茶图》、明仇英画册、清王鉴《山庄雪霁图》、清渐江《梅花古屋图》、清徐枋《吴中名胜册》、清何焯手书《苏轼陆游联绝册》等人的作品,其家“每逢午日,堂斋轩室皆悬钟馗,无一同者,其画手亦皆明以前人,无本朝手笔,可谓巨观”。

另外,盐商还赞助“八怪”刊印著作。过去文人要出书,雕版印刷的费用很高,八怪们常因资金不足而无法刊印,幸而得到盐商的大力支持。诸如金农的《画竹题记》即由徽州籍大盐商江春镂版行世。汪士慎(字近人,号巢林)的《巢林集》即由马氏小玲珑山馆刻(图3),金世禄《巢林集·跋》有言:“《巢林集》七卷,富溪汪近人先生侨寓邗江时所著者,其椠板旧为玲珑山馆马氏藏本。”

盐商还重金收购珍藏扬州八怪的作品,增加画家们的经济收入。马氏藏书楼中就藏有高凤翰(图4)、郑板桥、金农等八怪诸家的作品。此外。盐商还会提供随船旅行游览的机会,让书画家们开阔视野,激发创作灵感。

对于礼才养士的盐商,文人画家们当然也会给以回报,赠送其书画以作报答。金农曾多次为江春作画,如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他画了《梅花图》赠江春。盐商赞助对扬州八怪画风的影响

扬州八隆喜创新,画风独特奇异。他们这种思想和画风的产生既有着时代因素,更有着深刻的社会原因,应该说,盐商聚集的扬州,为锐意创新的八怪绘画提供了机遇。换言之,他们之所以敢于冲破牢笼,不受古法的限制,以标新立异为特色,创造出民众喜闻乐见、雅俗共赏的艺术作品,是以适应商品市场和盐商的需求为目的。

八怪的画不仅有写实花卉,亦有写意花鸟。这种着意于花鸟画的情调,与扬州盐商的审美爱好和艺术赞助有着直接关系。当时商人好尚的画种是花鸟。写意花鸟易于抒写性灵,善于表达情感,体现独特的审美意识,满足他们相应的心理要求。这就探索出一条兼顾本人旨趣与欣赏求索者意愿的雅俗共赏的路子,弃故而就新,一改传统的画风和题材,迎合了商人及市民求索者的心意。

例如扬州八怪的代表人物郑板桥,他既有《兰竹石图》之类的抒性之作,还可看到同情下层劳苦大众的作品,如《逃荒行》《孤儿行》等。除盐商外,扬州的市民习俗、徽商的社区文化也对其艺术创作有一定的影响。郑板桥为了卖字画以谋衣食,在与商人的交往中,受到盐商们生活准则的影响是很自然的事情。其实,我们看郑板桥在晚年挂出的笔单“大幅六两”的定价也知道,一般人家负担不起,由此判断买主多是富商,尤其是盐商。看来市场的需求和盐商的爱好直接影响到了画家的绘画,无论是题材还是产量。

同样,盐商们的赞助行为也影响了李觯的创作风格(图5)。李觯曾任宫廷画师,专画仿古山水,他自称:“以画为娱则高,以画为业则陋”。他离开宫廷,回到扬州为民,创作观念也发生变化,开始创作生活中常见的事物,如《蕉鹅图》等,因此已经是“不循索画者之意,亦不固执己意”。而罗聘(图6)、黄慎更有吉祥如意之类的作品大受商人青睐。在扬州盐商和文人画家携手营造起来的文化氛围中,为适应商品经济的需求,扬州八怪诸家的作品自成一家,呈现勃勃生机,给侣世纪的中国画坛带来—股新风。

金农也画过竹,由于他书法的功底很厚,所以他手中之竹非常古朴厚重,也曾成为扬州人追随的对象。然而到了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金农竹画的数量急剧减少,而梅花小品类等主题的创作大量出现(图7)。且与其他舞文弄墨的上流文人不同的是,在他们题画的诗文题跋里,也采用了很多盐商阶层容易理解的口语。金农绘画主题发生变化的原因恐怕还是为了适应盐商的收藏赞助。

画家为了赚钱,就要根据客人的意愿作画。因此,为人绘画题匾,在动笔之前须问好字体的格式大小以及绘画的题材风格。

从以上可见,正是以盐商为代表的市民阶层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他们才积极赞助和扶持扬州八怪等画家,此举深刻地影响了他们的绘画风格和创作题材。一言以蔽之,没有扬州的盐商,就不会有扬州八怪。反过来,这些文人也赋予了盐商相当的艺术品位和文化涵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