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劲”“力”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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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太极拳，提到“劲”，我们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一句话：“太极用意不用力”。然而，深谙太极拳理的人都知道，这里的“不用力”，并不是否认太极拳中力的存在，而是强调太极拳中所用之“力”并非“拙力”，乃是太极之“劲”。太极拳的核心是技击，而技击的核心是劲力。劲力的运使和发放是技击能否制胜的关键，同时也是太极拳练习者习练水平高低的标志。然而，太极“劲”与“力”的区别与联系，却使广大太极拳习练者长久以来一直感到迷茫。俗语道：“清能早达”。习拳之人若不明拳理拳法，弄不清“劲”“力”之异同，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不仅不能早达，反而会误入歧途而终不得法。

太极拳注重用意，这是完全正确的，而不准用力却是错误的。著名太极拳大师陈照奎说过：“天下哪里有不用力的武术?”力是一切运动的基础，太极拳离不开意气力的结合，力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太极拳中所用的“力”，并非是我们平时所讲的通常意义上的“力”。一般太极拳家对于“不用力”的解释是：通常意义上的力即常人本来具有的力，是拙力，并不是真力(“劲”)。所谓拙力与真力，前者即指运动时的无谓用力，构成体力散乱，而后者指运动时力量集中的现象。拙力不仅会增加体力的消耗量，使身体容易疲劳，不能长久的运动，还会使需要用力的部分不能多得力，致使技能不能充分发挥。而真力是在全身放松的前提下，以螺旋形式发出来的与真气相结合的力，是能够达到“四两拨千斤”，“以小力胜大力”的效果的“巧力”，只是为了区别于一般的“力”，把它称之为“劲”。

“劲”与“力”好似孪生兄弟，它们既互相关联而又互相区别。从文字学的解释而言，“劲”与“力”在本质上并没有严格的区别：《辞海》把“劲”解释为“气力”，《辞源》把“劲”解释为“坚强的力”，都是一个力字。然而，在太极拳运动中，“劲”与“力”却有了极大的不同。太极拳中的“劲”是太极拳所特有的一种综合素质。太极泰斗吴图南先生有言：“所谓太极劲乃学力也”。他将我们与生俱来的或通过锻炼而得到的力称之为“本力”，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力”，而将通过太极拳或太极功训练得宋的力称为“太极劲”。

中国传统医学认为，劲与力皆产生于“气”。“气”之流行于血脉中称为“营气”，也即“内气”；“气”之流行于血脉之外、皮肤之内、分肉之间称为“卫气”，也即“外气”。“营气”者，内家拳中“以意领气”的气，贯通经络血脉，故劲生之于“营气”，为内；“卫气”者，通于肌肉皮肤，可使力气增大，故力生于“卫气”，为外。它们均为气之所生，相互掺杂交织在一起，互为作用，故发劲时不免含有力的成分，此为劲、力之间互相关联的一面。而劲、力由于产生机制的不同又必然相互区别。

清代杨式传抄老谱载：“劲由于筋，力由于骨。”“力”由于骨陷于肩背而不能发，而“劲”由于筋而能发，并可达于四肢。两者之不同在于，力有形而劲无形，力方而劲圆，力涩而劲畅，力迟而劲速，力散而劲聚，力浮而劲沉，力钝而劲锐；未学太极拳者力直而虚，是“拙力”，而已学太极拳者力圆而实，是“劲”。

劲是隐于内的，是视而不见的；而力是显于外的，是显而易见的。劲之大小，从外表不易察觉，而力之大小则必以身体外表之肌肉发达程度为基础。

劲圆活灵巧，弹抖柔韧，而力僵直呆滞、浑厚雄悍。劲既有柔而刚，又有韧而弹，可随人体姿态的变化，意识的引导，内气的转换而不断变化，所以劲的运用有圆活灵巧、不易琢磨之妙；而力多是直出直入，在一身之中难以转换，缺乏灵活性，故迟钝不活，多显拙笨，虽浑厚强硬，却宜于中断。

劲外示安逸，内含刚强，内提精神，暗藏杀机；而力则外观凶猛，内中空虚，粗筋暴肌，神色易露。

劲有取之不尽、用之不完之长，而力有一发则尽、易于中断之短。发劲时仍是“抱气撑三”，尚存有后备而不至于气散劲竭；而力则是一发则尽，无后续之力，易于中断。

劲主生于血脉间之营气，而力主生于筋腱间之卫气，肌肉骨骼乃是劲、力发放时的共同依托。

现在看来，“力”是人体具有的先天自然之力，而“劲”是在意识的支配下，通过神经和内分泌系统的作用而发出的随争斗形势的需要不断变化着的力。“劲”本来是在全身各关节的前提下，由人体筋腱肌肉的收缩运动而发出的“力”，可达于四梢。而太极拳不称其为“力”而曰“劲”，是因为其与一般的“力”有不同之处。一般的“力”，当其离开原发动体之后，都是以直线的轨迹向前运动，命中目标就产生效果，不命中目标便一直沿直线向前运动，直到因空气的阻力而逐渐减小，最后消失在空气中，是一种呆滞不活的拙力。而太极拳之“劲”，则是一种曲线圆活无滞的劲力，可随外在的需要随时变化发力的时间、方向、大小、路线和着力点，可变化万端，运用自如。通过长期内功锻炼的武术家，神经系统的感觉和大脑反应特别灵敏，肌群的伸张、收缩高度自如，因而与对方刚一接触，便可通过感觉察知对方劲力的大小、方向、着力点和将要变化的趋向，并能非常及时地做出适当的反应，体现为劲的变化灵敏而迅速。故劲有曲有直，有刚有柔；缠绕往来，纵横捭阖；既有定向，又无定向，变化无穷，令人难以捉摸。与先天之“力”相比，“劲”是通过意识支配，经肌肉有序化收缩，并与呼吸配合锻炼而获得的力量，其变化更为灵活，随意性更大。

太极“劲”是以各关节间骨缝松开，韧带肌腱伸长，肌肉适度用力为基础，通过大脑意识支配而产生的一种力量素质，其劲力灵活多变，其力的速度、方向、大小和作用点可因敌而变，有“内劲”与“外劲”之分。通过对太极拳运动中人体受力、发力的本质分析，“内劲”实质上是人体不同组成部分与吸人体内的氧气等相互作用而产生的力，以及由人的意识活动而产生的力，是人体所能发出的肢体力、意念力的综合。而“外劲”实际上是人体与地球或对手相互作用而产生的力，是人体所受的支持力、摩擦力及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等的综合。而从技击方面而言，“内劲”是指一种发劲时机得当，攻击部位准确，力量用得巧妙，作用效果好的力的表现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