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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恋 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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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香樟街第一次出现了一个美丽的疯女人。

她是马卫东的妻子,在被丈夫殴打虐待了半年之后的一个早晨独自爬上阳台,扯下自己的胸衣和内裤朝着楼下来往的人群扔下来。没有练过高空抛物,却一掷一个准。每一次气急败坏的谩骂和指责都换来楼上一阵酸软绵柔的痴笑。

葛三爷就在头顶摸到了这样一件略带湿度和淡淡芳草香的粉色胸罩。他顺着胸衣飘来的方向寻去,一抬头就看见了筒子楼三层阳台上裸着半身的马卫东的妻子施惠。

施惠的胸脯圆润,饱满,肤色死鱼肚皮那样白,没有褶皱,能挤出水来。葛三爷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仰着脖子发着呆,直到马卫东一只鬼手拍在施惠头上,揪起她一撮头发往屋里拖。

一盆凉水直直地泼下来,马卫东扯着嗓子骂道:“看你妹!”

葛三爷湿了一身,打巧我经过,笑了。

葛三爷是我在香樟街最得意的朋友之一,因为他有很多在香港做生意的东家,每隔三五个月来内地采趟货,卖家什么的都是我给联系,有时也帮忙商议价格,从中挣些好处。

葛三爷给了我这个游手好闲的差使,我少不了要跟在这个好色成性的家伙后头溜须拍马,久而久之我们就成了香樟街的两只形影不离的臭虫。

施惠疯了的时候我刚从外地办事回来,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端详一个女人精致美艳的脸庞,她的美艳有种摄人心魄的颓废和冷寂。每一次因短促的兴奋而频频颤动的胸脯,都引得无数香樟街的男人们口水横流。

而她也不负众望,每天例行公事般准时报到:义无反顾地光着趴在阳台上对着楼下的男男女女,喃喃自语。

我突然想,这么美丽的女人在床上又会是怎样一番风景?

我高声喊道:“施惠,我是你小学同学,你_还记得我么?”

随后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施惠停止了她的傻笑,抿了抿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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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狗一样赶着趟儿伺候葛三爷的吃喝,葛三爷多喝了两杯,脑袋搭在桌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你小子这两年可风光啦,香樟街有干系的女人就不下十个,外面还不知道沾了多少女人的荤腥。三爷我可就苦啦,女人前年给卡车轧死了,到现在还没续上弦。三爷我难受啊!”

想起之前我每天花天酒地,可是真正暖床的没有几个。

我太想巴结三爷了,给他找了很多女人,到头来连我自己的女人也搭上了。

我女人叫楚薇,有几分姿色,眉目神情倒和疯掉之前的施惠有几分相像。施惠是香樟街最美的女人,当年为了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都把施惠当成心目中一个美好的愿望,直到施惠瞎了狗眼嫁了马卫东这个不识好歹的粗货,美好的愿望破灭了。

楚薇成了抢手货。

就在我要了楚薇的那个晚上,刚解开她的上衣纽扣,她就眨巴着双眼问我:“你是不是因为我长得有点像她才追我的?”

“你说谁?”

“好多人都说你当年为了追施惠被人打断了两根肋骨……”

我没有回答她,我女人就是这点好,同了一遍的问题甭管你答不答理,绝不重复第二遍。我只微微愣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用力挺进她不曾被发掘过的湿润禁地。

以我的经验我应该算是她的笫一个男人,但能不能成为最后一个我不知道。那会儿我以为她和别的女人一样,都是看中了我手头那俩钱。

我没钱,可是冒充有钱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别不信,很多女人都给我唬得一愣一愣的。等她们知道我其实是个穷光蛋的时候,她们对我来说已经不新鲜了。

在我要了楚薇还不到半年的时候,她就给葛三爷瞄上了,我为了从葛三爷手里抠点生意过来做,硬生生把楚薇塞给了他。

好像也是类似的筒子楼,租的,记不清了。当时我像马卫东虐打施惠那样虐打我女人楚薇。楚薇抱着我的腿说她这辈子只要我一个男人。如果我把她塞给葛三爷,她就去死。男人有时候还真不是个东西,当时我穷,只想快点发达起来。葛三爷是道儿上混的,朋友多,路子广。

当然,眼界也高。

他早就知道楚薇是我女人,以为跟我要,我不一定给。事实是我最后愣是拿自己的生命安危说服楚薇跟了葛三爷的,我说欠了三爷一笔钱,如果楚薇不用身体帮我去抵债,三爷就要找人砍掉我两条腿。

我还说:“你是我女人我不会嫌弃你,等我过了这一劫就把你接回来,你还是我的女人。”

也就这句话把楚薇给骗了,她信了我。跟了葛三爷。这一跟吧,就是两年,还没等到我接她回来,她就被一辆卡车轧死了。

楚薇死的时候我正在香樟街的红灯区垦睡觉,大把大把的票子塞进了浓妆艳抹的女人们的胸脯里,看着她们花枝乱颤地冲我笑,我的骨头都酥软了。

楚薇被轧死之前葛三爷就常常向我抱怨,说楚薇这娘们儿每天摆着张苦大仇深的脸,看得他心烦。还问我楚薇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别的男人。我什么也没说,更没把楚薇三更半夜在洗头房门口堵我那事儿告诉三爷。

其实也就堵过那么一回,我刚睡了个女人,晕晕乎乎出来,楚薇像鬼一样窜了出来,说想我,问我什么时候跟葛三爷要了她。我骂了她个狗血淋头,说我王中要过的女人不要二遍,何况还是给别人睡过的。

楚薇怔住了,说了句:“好吧,好吧。”

事到如今我也没弄明白楚薇那晚说的“好吧”是什么意思,但是就在那之后不久她就在香樟街出了车祸。

葛三爷以前就经常骂她:“臭娘儿们每天精神恍惚,魂不守舍的,小心哪天出门给车轧死了……”

C

楚薇死后香樟街就再也没有长得像施惠的女人了,还是施惠最美。

可是,当我再看到施惠时总是会想起我女人楚薇。

施惠疯了,她那凄绝婉转的眼神和我最后一次见到楚薇时一个样儿。

楚薇说得没错,以前我正是因为楚薇长得像施惠,才花言巧语要了她,如今我只觉得是施惠像她,像极了。尤其她散着头发,抬头望天,眼里的泪珠儿哧溜哧溜地打着转的时候,让人看了心疼。

没有人知道马卫东是怎么把施惠逼疯的,更不知道他一个癞蛤蟆凭什么吃上天鹅肉之后还嫌天鹅肉磕牙。大伙儿只知道施惠疯了以后谁都不认识,连她爹妈和马卫东的名字都叫不出,偏偏只记得一个:王中。

葛三爷都笑了,他脑袋搭在桌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你小子是不是和施惠那妞有一脚啊?要不她怎么就单单记住了你?要说香樟街的美人还真不少,可是像施惠这样勾走男人魂魄的,真没几个……”

三爷打了个饱嗝,继续放臭屁道:“以前吧,我也看上了楚薇那丫头了。大家都说楚薇那丫头和施惠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呵呵,其实三爷知道那是你女人,你问我要活干,我拿这事儿为难,没想到你小子真够狠的,为了钱连自己女人都能拱手相让。三爷我,佩服啊!”

葛三爷说着说着就把他在筒子楼下拾到的施惠的胸衣拿出来闻:“唔,真香!中子,念在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才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三爷我,一直惦记着施惠呐!楚薇那丫头,不行,太嫩,还倔,床上也不行,比施惠那娘们儿差远啦!我是真真切切还惦记着施惠呀!我做梦都想!”

D

那天的天气格外阴沉,像是要下大雨似的。

马卫东打完施惠就又出去了。施惠还是像往常那样站在阳台上仰面望天,时不时丢下来一两件东西,胸衣,丝袜,或者内裤。

内裤大多不很干净,沾着水渍,招惹整个香樟街的女人们阵阵臭

骂:“臭又发什么骚呐?你男人怎么不一刀剁死你个害人精!”

女人们都知道,施惠疯了,也比她们任何一个都美。

男人们宁可站在雨水里垂涎施惠伤痕累累的胸脯,也不肯躺在温热的被窝里触碰他们丑婆娘的肥。

人们渐渐散去,只有我,还留在原地,听着阳台上阵阵天真烂漫的笑声。

当施惠低下头来,立即像个贪玩的孩子看到玩具那样兴奋不已,伸手指着我:“王中,王中……”

我知道我若上楼敲门,施惠一定会给我开门的。而我和葛三爷也事先约好了暗号:只要我在楼上吹两声口哨,他就从另一处绕上楼去。然后我给他把风,事成之后他给我一笔好处……

其实我也不想那么浑,但我没办法。

我20岁那年在香榉街杀了人,为了施惠。如果不是她对我眉目传情,说看中了我,我不会丢下父母和人拼命。我为此断了两根肋骨,可对方还是不满意,说一定要把我废了。结果对方单枪匹马来偷袭,被我一刀捅死了。

我们那儿治安不好,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儿,偶尔死一两个混混也正常。也算我走运,那次群殴死了两个混混,加我杀的那小子一共三个。为首的一个老大也不知道自己砍了几个,杀一个是死,三个也是死,想想就一并招了,也省得皮肉之苦。就这样我捡回了一条命。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被葛三爷知道了。

就因为这,我成了葛三爷手底下的一条狗。没办法,谁让人家手里攥着我的小命?我事事由他摆布,连我女人楚薇也拱手送给了他。

没费什么周折,施惠开了门,。

她只看了我一秒,就痴痴笑开了,嘴里念念有词:“王中,薇薇,王中,薇薇……”

如果街坊四邻知道施惠还叫出了另一个人名儿,肯定还会再沸腾一把。

我捧起施惠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喉头打结:“薇薇已经替你还过债了。”

不知不觉我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也许和眼前这个女人有太多前世今生的孽缘,我不得不极力强迫自己不再眷恋于她那看似无辜的眼神。

避开施惠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我快步走向阳台,向外轻轻吹了两声口哨。

葛三爷蹑手蹑脚地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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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卫东从工地回来时,他家已经被警方全面封锁了,楼下躺着葛三爷血肉模糊的尸体。而他老婆施惠的手里,紧紧握着把血淋淋的刀子。

案情似乎一目了然:葛三爷趁马卫东不在家的时候诱骗施惠开门,对其欲行不轨,遭施惠连捅三刀并推下阳台。

所有人如是猜测,包括警方。

施惠呢,谁敢从她手里拿走那把血淋淋的凶刀,她就和谁拼命,最后三五个警察一起上,才从她手里夺下来的。

被马卫东虐待了整整半年之久的杀人凶手施惠被强行送进了市精神病院,没有一个人向警方说明她曾经被马卫东严重摧残过。

女人们恨她,而男人们,怕了她。

香樟街最美丽的女人就这样住进了精神病院,马卫东终于甩掉了这个沉重的包袱,不必每天大动肝火拳打脚踢了。

而我,只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很多,多出了很多胡须和白发。很多人都说我是因为死了财神爷难过的。只有我知道。我是刚从一个火坑里爬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又跌进了万丈深渊。

那天,在施惠的屋子里,发生了这样一些事情:

我记得葛三爷挨了我那三刀之后就不行了,我把刀子从他身体里塞在施惠手里,叫她握着别松开,施惠咧开嘴笑了。就在我准备将葛三爷移到阳台处丢下去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胳膊:“知道你女人楚薇是怎么死的么?我找人开车轧死的。不光我知道你身上有命案,楚薇也知道。她想毒死我,替你了了这桩命案,所以我就杀了她。”

我如遭电击,施惠笑个不停:“薇薇……”

葛三爷喘了两下:“楚薇是怎么知道的?是她姐施惠告诉她的。她俩是同根姐妹,妹妹从小被送了人,才不同姓。施惠之所以嫁给马卫东,也是为了你。知道你杀人的除了俩姐妹,还有我和马卫东。马卫东要告发你,施惠为了保你命才答应嫁给他的。”

施惠不笑了,她看到我跌倒在地。

“她心里只有你,一个手指头都不让碰,孩子也不生,马卫东就绑了她干了,天天绑,天天干……”

“哈哈,你恨施惠另嫁他人。所以在她妹妹身上报复!你戴着手套作案,让施惠握着凶器,想让她再为你扛一命,你行啊……”

葛三爷是笑着死的。

没过多久,我也疯了,住进了市里的精神病院,和施惠在一起。这是我装疯卖傻吃屎喝尿换来的。我没别的指望,只想下半辈子做个温柔的疯子陪在施惠身边,直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