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情照雪 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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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晚来方急。早晨,一个冰雕玉砌的世界从梦境变成现实。如果不是赶时间,我真想停车欣赏一下这久违的雪。赏雪,应是一件雅事,一定要步行而往,还要有闲情逸致。最好是“竹杖芒鞋”,又能够“吟啸且徐行”,这样方能体会雪的自由和诗意,进入“自在若飞雪”的“禅”。但我却无暇留恋这雪之美,只能到巴掌大的办公室里,聊望窗雪了。

济南少雪。雪影往往一闪而过,人们感觉不到十足的冬意。老舍笔下《济南的冬天》之境趣已难以领略,时隔多年,此济南已非彼济南了。但今年冬天这场初雪,却令人颇感意外。夜敛晨开,雪一直未停,时大时小,时缓时急。有时只有零星的几个雪花,像蒲公英在空中飘转;有时则漫天而下,仿佛把空气都压迫住,让人透不过气来。雪花是变幻多端的精灵,你说它似杨花,它随风而动,让你周身隐约感到有春水的清凉气。你说它似鹅绒,它飘然而下,让你仿佛能看到原野上的麦芽,正躲在温暖的雪被下,积蓄着生命的能量。

记得小时候,雪下得比这还大,天气也更清冽。莽莽雪原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天地一片光明,世界仿佛是半透明的。雪地里一片宁静,人迹稀少。积雪厚而松软,脚一落下连小腿都没在雪里,走起来吃力,走走就得停停,好在乡人神清气爽,没有时间的局促。雪地里那种静是难以描述的,一切天籁的声响都似乎凝结,耳膜里只有脚踩在积雪上咯咯吱吱的声响,偶有麻雀急掠过去,象一只黑色的子弹。参天的槐树和杨树,银装素裹,玉树琼枝,奇幻无比,在湛蓝深邃的苍穹下,静静祈祷春光的降临。雪枝断裂,不时发出脆响,声若断玉,散若珠粉。坠入雪绒里,顿失踪影。

我们这些村里长大的孩子,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最喜欢的礼物就是糖果了。尤其是洁白晶莹的冰糖,一年也吃不上几回。此时这厚厚的白雪,不正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白砂糖吗?孩子们惊喜的用通红的小手,轻轻捧起一雪花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啊,多么清凉!里面似放了爽口的薄荷呀,顷刻化作一口春水,冰冰凉凉直抵心窝。不用说屋檐上越长越长的冰凌,无端被孩子们当成脆脆的冰棍,许多的孩子争抢掉下来的冰流子。童年的严冬,在记忆里是没有寒冷,也没有埋怨的。在幼小纯净的心田里,只有一些永不能实现的美梦和一些童话般的愿望。乡孩子,也象这干净的雪花一样,无拘无束的享受着自由,热爱着自由。他们时常三五成群的从低矮的,弥漫着烟火味的教室里逃出来,雀儿一样飞到原野里和树林里,用一双稚嫩纯真的儿童的眼睛,从雪地里发掘着惊喜和天趣。堆一个雪孩子和他手拉手,滚一个大雪球和西山的落日一样大。呵呵,一群野孩子,追逐着,打闹着,嬉笑着,喧嚣着,撒着欢。那笑声又脆又响,仿佛我今天仍能听到他们的回音。

逝者如斯夫。今天许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但那洁白无暇的雪花却永驻吾心。它已经和村庄和童年深深融在一起,辨不清彼此了。我别乡入城,已有15个年头。城市上空的尘霾证明了工业化的发展。随着地球气候的不断暖化,这些冬日里的精灵日益少见。那将来呢?它不应该只停留在回忆里,或者变成污浊的“恶之花”吧?但也有例外和反常,比如今年,惊闻入冬以来许多省市普降大雪,交通瘫痪,航班延误,人们措手不及,生产生活大受影响。济南的这场雪,据说58年不遇,许多单位紧急部署应对,如临大敌。就在前几天,北京的暴雪天里,还出现罕见的闪电惊雷,也是百年不遇的怪天气。是喜是忧?福兮祸兮?人类不顾惜大自然,大自然又因何顾惜人类?想到这,我赏雪的诗情雅兴皆无。布衣百姓,衣食住行,以食为天。无论怎样,这场雪对明春旱情将有大大缓解,想到农民们不会为春旱而劳神,才有稍稍安心。

城市里的赏雪人,打着伞,在城市的街上,裹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冬帽,手套,架着眼镜,把自己封闭在“套子”里,是感觉不到雪花的体温和它的轻盈灵动的,也同样感觉不到春天正悄悄地从遥远的天外无比盛大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