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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生活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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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记忆中,许多与中国摇滚相关的报道中采用的照片都署名是高鹏拍摄。而这个作品在平面媒体上被广泛转载的摄影师,却像是躲藏在这些作品之后的一个隐形的摇滚玩伴,仿佛熟悉,却又从未谋面。

接到采访任务之后,我和高鹏约在了北京后山艺术空间见面。作为北京MOMA后山音乐艺术节的一部分,2013年1月31日,这里举行了《摇滚肖像+——高鹏摄影作品展》。虽然多数照片之前已在杂志中发表过,但高鹏还是对它们进行了精心的调整。他似乎特意挑选了一部分更贴近生活的作品,在舞台之下,窦唯、张楚、郑钧、朱哲琴、小河、张玮玮和周云蓬变得愈加生动起来。

高鹏当天的模样和我想象中的“摇滚摄影师”形象多少有些出入,没有摇滚音乐那种张扬的气场,看上去更像个IT从业人员。2003年,从河北师大平面设计专业毕业的高鹏来到北京,父亲拿出一万块钱让他自己去闯世界。他用这笔钱买了一台电脑和一部相机。因为喜欢看音乐演出,而且每次去都要拍照,慢慢也就积累了不少和摇滚乐有关的照片。那时候还没有什么社交网站,高鹏就把照片发在一些摇滚论坛里面。渐渐地,他的作品就在这个圈子里流传开来。

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并拍摄摇滚题材的?

高鹏:在我上学的时候,有位教油画的老师特别喜欢摇滚乐,也经常组织同学去他家里看摇滚乐队的MV。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平克·弗洛伊德乐队的MV《墙》,觉得这东西真不一般。到了北京之后,我进了《北京青年周刊》做摄影记者,有了更多机会去现场拍摄一些音乐演出。2003年前后,各种音乐节开始兴起,像迷笛音乐节啊,摩登天空音乐节啊,每年很热闹的,去采访的时候,自己的情绪也被音乐节气氛感染得很高涨。那段时间积累了不少照片。

还记得第一个拍摄的摇滚音乐人吗?

高鹏:我拍的照片主要分两类,一类是演出的拍摄,还有就是单纯的人像。演出的话,最早拍摄的是小河、张玮玮。当时,他们还没有单飞,两人组了一个叫“美好药店”的乐队,演出的票价也不贵,所以经常去。

第一个拍摄的人物肖像是何勇。在2004年末,何勇做了一个纪念当年红磡体育馆《摇滚中国乐势力》十周年的演出。那次演出,供稿摄影师的照相机出了问题。我是作为观众去的,当时听得挺带劲儿,就爬上身边的一个大箱子,站在上面拍。视角高一点,效果也就好一点。结果我的照片就被何勇他们要了去。没多久,在媒体上刊登出来的照片就是我拍的。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一批这样喜欢拍摇滚题材的摄影记者。

回想一下,在拍过的演出中,有没有让你非常难忘的场景?

高鹏:2003年的迷笛音乐节到现在都让我很难忘。那时候,音乐节的气氛没有现在这种纯商业化的味道,还是相当随意的,根本没有现在这种挡在台上与台下之间的铁栏杆。那会儿经常是台下的观众扒着舞台的边儿一下子就翻上去了,我还看到过裸奔一圈的。2003年的迷笛很有1969年美国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感觉。我记得那天下着雨,观众就穿着袜子在泥坑里面蹦。有一个镜头印象特别深刻:下完雨,会场中有一棵树的树枝上挂着两只袜子,上面全是泥,还有人拿笔在上面写着“摇滚”俩字儿,特别逗。

很多人都觉得摇滚摄影师是一个所谓“圈内人”的工作,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高鹏:也不是吧,这样说的话谁一开始不是圈外人呢?如果说我沾了一点什么光,就是早几年拍这个的人比较少。那个时候,要是拍了一张张楚的照片,会有好几家报社找你要。

其实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圈里圈外的区别。玩音乐的人都比较感性,和对方接触过一两次也就熟悉了。我比较熟悉的音乐人有张玮玮和郭龙,完全是因为看他们的演出看得太多了,每回点个头,打个招呼,再加上采访几次,就混熟了。还有在国内做民谣的音乐人,小河、张玮玮、周云蓬他们早年的时候都比较艰辛,所以对于我们这些比较早采访过他们的人,印象就会深一些。

起步阶段的音乐人或许对较早关注他们的记者有患难之交的感觉。

高鹏:对。2004年左右去采访周云蓬时,他在香山租平房住,大冬天的也没暖气,一个盲人还得自己出门打水、烧水然后泡方便面吃。有一回演出到夜里,他回了香山找不着路,大晚上的也不舍得打车,只好在路边睡了一晚。第二天才找人问路回到了家。那时候很多地下音乐人的状态就是这样,当时他第一张唱片《沉默如谜的呼吸》签给了摩登天空,大概拿到手的也就几千块钱。

但从第二张唱片《中国孩子》发行后,有些文化类周刊的记者就开始频繁地关注他。北京的文化类记者还是比较喜欢听音乐的,会关注好东西,不会一股脑儿追八卦。之后,这些报道带动了更主流的媒体也来报道,慢慢地年轻人也开始听民谣类的唱片,听的人越来越多,演出的身价就会高一些了。这可能也是媒体能带给这些音乐人的一些东西。

你比较喜欢在什么样的场合拍摄摇滚音乐人?演出现场还是生活中?

高鹏:我觉得拍摄他们在幕后或者生活中的状态更有意思一些。一直觉得很可惜没有真的在“树村”住过,也没体会过当时的那种氛围。当然,有时候拍人物肖像也可以摆拍,和对方一起设计姿势,也挺好玩的。我甚至可能会画一画草图,和音乐人讨论,拍摄时怎么能玩得疯一些。

你拍摄过很多比较大牌的摇滚音乐人,接触起来是怎样的感受?

高鹏:大部分摇滚音乐人可能都算不上主流明星,但普遍比较有个性。采访的时候,他们可能更愿意由着自己的性子。记得第一次拍郑钧是在酒吧,大晚上的他戴个墨镜戴个帽子,我问你能把墨镜摘了吗,他不愿意,非得戴着墨镜拍。所以第一次几乎就算失败了,第二次我有了准备先跟他聊音乐,天南海北,文化艺术一通侃。他发现这个记者还是懂点音乐的,也能聊得来,才流露出配合的意思。于是才有了那张他将卡片扔得漫天都是的照片。

有一次,我在录音棚给张楚拍照片,正好那里有块镜子,我就想拍一张类似他的专辑《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封面的照片,但是被他拒绝了。他说他不想回到那时候的状态里,可能他在做这张专辑的时候,状态是非常孤独吧。所以,现在发表出来的那张照片比较中规中矩。

你所理解的摇滚乐是什么?

高鹏:可能大多数人觉得摇滚乐是一种叛逆、和大多数人区别开来、释放自己的音乐,但我觉得最基本的一条它得是好的原创音乐。你看在欧美社会里面,个体本身就挺自由的,每个人都有很好的发展空间。摇滚在那样的社会里很受欢迎,可能就是因为它有创意,有内涵,有艺术感。我比较喜欢平克·弗洛伊德乐队,包括他们的音乐、封面设计以及电影。我会偏爱这样的摇滚乐,而不仅仅是愤怒和叛逆的情绪。

对现在供职于《北京商报》的高鹏来说,音乐题材只是他日常摄影工作的一部分。他的生活并非波澜壮阔,他所拍摄的也多是音乐人的平凡生活。但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得出,他对于音乐的爱好是炽热而真切的。而真正的热爱,自然就会带来精彩的作品。

高鹏用他对影像和音乐旋律的精妙理解创造出了能够跨越视觉与听觉感官鸿沟的有趣照片。再一次穿过挂满音乐人照片的走廊,我感到在一幅幅作品映入眼帘的瞬间,似乎也隐隐约约流淌出了画中人所谱就的旋律。

因为真正有声的作品并不说话,说话的是它在你心中激起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