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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永恒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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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尔普斯起身,赶赴主新闻中心的另一场新闻会。临走到门口,他听见留在水上运动中心新闻厅的记者,正询问还留在台上的美国4乘100米混合泳接力队友:“你们是否认为菲尔普斯真的退役了?”飞鱼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转身扭头扔下一句:“是的!是的!I’mdone.(我真的退了。)”

我在心里对台上的汉森、安德里安、格雷弗斯默默说声抱歉,匆匆追随菲尔普斯赶往主新闻中心。身边的美国记者抱怨:“像这样的情况,组委会就应该在水上中心和主新闻中心专门派车。两个新闻会,一个是他最后一个赛后新闻会,一个是他最后一次奥运新闻会,哪个能错过?”

车来了,满满当当,如同高峰时间的北京地铁。我不顾自己的体积硬是挤了上去,因为我同意美国记者的意见,这是一次不可错过的新闻会。

跑了近10年大赛,其实最常见的就是离别。体育记者的工作,仿佛就是行走与告别:看过一场比赛的运动员,也许今生从此不会再见。但这一晚,不仅仅是一次告别:从今而后,我们将再也无法在奥运赛场上看到菲尔普斯,再也看不到他劈波斩浪的英姿。就气氛来说,或许只有齐达内在2006年世界杯上的绝唱,以及贝克汉姆辞去英格兰队长的新闻会可以比拟。

我们都在当时就确切知道,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2012年8月4日格林尼治夏令时晚8时40分,这是人类星光又一个闪耀时刻。

赶到新闻中心,会刚开始。也许我应该感谢孙杨,据说他在水上中心向菲尔普斯求合影时,紧张地在自己的包里翻找手机;菲尔普斯也没有忘记和游泳馆的工作人员来个合影,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忙碌,他没有因为自己的伟大,而变得冷酷无情,而觉得别人不重要。

菲尔普斯娓娓叙说着自己离别的心情:“我希望能有很多旅行,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我已经看过了世界上的很多地方,可惜从没真正经历过———我只看了很多的游泳池和酒店。我希望能经历更多,不管是在欧洲旅行,还是去澳大利亚,或者是到处看看。我也希望去南非尝试下铁笼潜水,鲨鱼可是我最喜欢的动物之一。”

这让我想起了此前一天,他在水上运动中心的一次新闻会,他当时谈到了退役后的食谱,“我最渴望的事情是,不用再每顿饭都吃披萨和通心粉,我每天都吃同样的中饭和晚饭,再加上每天早晨的燕麦片、水果、咖啡,我渴望能吃我想吃的任何东西。”这两段话,其实有共同的主题词:经历。

为了过去12年的奥运会,菲尔普斯牺牲了很多,他享受不到很多普通人能够享受的一种东西———那就是“自由”,随心所欲旅游和享受美味的自由。这将是退役后的他最渴望的东西,“即便我退役了,我职业生涯的竞赛阶段结束了,我还有很多围绕游泳运动的事情可以做。我希望能够把游泳带到比现在更高的水平。退役后我会有更多的自由时间,我有我的基金会,也有时间可以去教更多孩子游泳。”

对于他来说,8月5日是他生命其余部分的开始,是第一天。也许,这是他在27岁就急流勇退的原因。生命短暂,泳将菲尔普斯还需要去感受更多的生活,才算真正没有白活过,“我总是说我不希望到30岁还在游泳,我希望到那时就已经向前走。生命中还有很多东西我想试试,我可不确定每天瞪4个小时的黑线(指游泳)是我想继续尝试的事情。”

而且,还有比18金、22牌打破历史纪录更好的告别时刻吗?单届奥运会最多金牌?做到了,打个钩。历史上奥运金牌最多?做到了,打个钩。历史上奥运奖牌最多?做到了,打个钩。在同一单项上个人三连冠?做到了,打个钩。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再去证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再去征服,已经没有什么记录值得再去打破。

菲尔普斯说:“不可能有更好的尾声了,我已经做到了我一切想做的,我非常开心。能够坐在这里,说已经完成了自己想在游泳圈完成的一切,是非常特殊的感觉。这是我在退休时唯一想说的话。我有过做到没有别人能做过的事情的机会,我很高兴都抓住了。今天的训练日记?也许我只写几个字:我做到了。”

记忆,将永恒。菲尔普斯努力在试图抓住一些定格的时刻,“一切如同平常,我感觉这就像一场很正常的比赛。想到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比赛真是奇怪,因为我比我想像的要放松得多。这是我有关游泳的最后几个时刻,最后的一些记忆。也许一切还没有反应过来,未来几天情绪也许会重重地击中我。”队友汉森早些时候也说:“也许,只有到周日(5日)他不用再和教练鲍曼在泳池碰面训练时,他才会感受到这一点!”

赛后,飞鱼第一时间找到了相伴半生的恩师,紧紧拥抱。鲍曼说:“我爱你。”菲尔普斯说:“我做到了!”鲍曼:“是的,我们做到了!”赛后新闻会上,菲尔普斯说:“我们一起几乎做到了任何事情,所以我们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我希望在这里特别感谢鲍勃(鲍曼),因为这些年来他忍受了很多狗屎一样的东西!我爱他到死,我感谢有一个人如此关心我,我没有办法感谢他更多。”

在赛后放松的泳池里,鲍曼对菲尔普斯说:“这不公平。”菲尔普斯:“什么不公平?”鲍曼:“你在游泳池里,这不公平。”菲尔普斯:“是的,这不公平,我的眼泪藏在我的泳镜里,而你的眼泪在顺着脸流淌。”

斯皮茨(前泳坛天皇)坚信,菲尔普斯4年后会复出的,“他会枯坐两年,然后忍受不住技痒再度跳入泳池。他会参加100米蝶泳和混合泳接力,然后再拿两块金牌,这是我认为会发生的事情。而且你知道,他妈妈说她希望他再游下去,妈妈说的你总得做!”

也许,他是对的。又也许,菲尔普斯的人生圣代上已经堆满冰淇淋,他已经放上一颗最后的樱桃,将开始从此享受余生。游泳运动还将继续前进,所有运动都是如此。我们能对菲尔普斯说的只有感谢,感谢过去12年他给我们的那些难忘时刻。

如果我们还没有开始想念,那只是因为刚刚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