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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凶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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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泉

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多钟,她不可能换宾馆了,旧泉是一座小城市,这时候所有宾馆都关门了。离开这个房间,她只能在天寒地冻的马路上过夜。 孟常就死在这个房间里。小弓从北京来,没有任何人帮她安排,她自己找到了这家宾馆,住进了411房间……这一切都是巧合,

孟常的阴魂一直在这个房间里游荡,他就是在电视下那块地毯上一次次给小弓打电话的。今年他打给小弓的第一个电话是1月9日,第二个电话是1月19日,现在是1月29日……

小弓看了看手机,1点30分。

窗外一片漆黑,静得吓人。  1点31分。  1点32分,  1点33分。  她的电话骤然响起来,她抓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廖幕青。  小弓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来。  电话一直在响: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呀么在街头。咿呀呀得儿喂,声声叫不平,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  小弓一动不敢动。  终于,电话停了,世界又恢复了死寂。小弓盯着电视下那块地毯,突然说话了:“你不用打电话,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跟我说吧。”

没有人回话,但是,小弓却明显地感觉到,房间里有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在静静聆听。  小弓哭起来,说:“我求求你了,放过我,下次,你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接听,好吗?放过我……”

还是没有人回话。小弓似乎看到那张鲜血淋漓的脸开始扭曲。  她拿起手机来,哭着继续说:“对了,刚才我没有接你的电话,实在对不起,我现在打给你!”

她在电话簿里找到了“廖幕青”,颤巍巍地拨了过去:“嘟――嘟――嘟通了!

她全身僵硬,一边把手机举在耳边等候一边死死盯着电视下那块地毯。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对方终于把电话接起来,小弓听到了廖幕青的声音!她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小弓。”廖幕青说了两个字,声调好像说梦话。

“是我……”小弓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很害怕?”

“我……”

“没事的,睡吧。”

这时候,小弓才意识到,她来旧泉之前,在手机里存入了廖幕青的新电话。也就是说,她的电话簿里有两个廖幕青,刚才她拨错了!

廖幕青是有妻室的人,小弓这次来,没有跟他老婆联络,却深更半夜三番五次给廖幕青打电话,这显然很不合适。她匆匆道了歉,赶快挂了电话。  接着,她给另一个廖幕青拨过去,对方关机。  放下电话,小弓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给廖幕青打电话,却是廖幕青接的呢?给廖幕青打电话,当然是廖幕青接了……  她觉得这事儿其实很蹊跷,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第二天一早,面色憔悴的小弓退了房,换了一家宾馆。然后,她给廖幕青打电话说了昨夜的事。她在旧泉没有任何朋友,只有依靠廖幕青。  廖幕青说:“今天,我们去孟常的家里拜访一下,问一下那只手机的下落。”

小弓想了想,说:“好。”

孟常家住在自来水公司的家属院里,廖幕青和小弓很容易就找到了。孟常的父母走亲戚去了,只有孟常的弟弟在家,正在玩电脑游戏,  小弓从这个少年嘴里知道,孟常出事之后,他的遗物都烧掉了,当时,他单位的锅炉工郝师傅出了很多力,他跑前跑后地帮忙,直到尸体火化。孟常的父母没什么感谢人家的,就把孟常生前的手机送给他了。郝师傅是从农村来的,对于他来说,这只手机很贵重。  离开孟常家,廖幕青就带小弓去找那个“郝师傅”了。  很巧,自来水公司年初四上班。接近自来水公司的时候,小弓的心狂跳起来,这个郝师傅长什么样呢?难道是他躲在阴暗的锅炉房里,一次次深夜给她打电话?

小弓和廖幕青在收发室等侯,不一会儿,门卫就把郝师傅找来了。他五十多岁,脸膛黑红,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廖幕青说:“我叫廖幕青,旧泉人,在广告公司工作。她叫小弓,从北京来的。”  小弓在一旁静静观察这个郝师傅的神态。他似乎想不出面前这两个不速之客找他有什么事,不停地上下搓着手:“噢,噢。”

廖幕青介绍完了之后,小弓突然问:“你现在还在使用孟常那只手机吗?”

郝师傅愣了愣,说:“那只手机早就丢了。”

小弓并不相信,她揶揄地说:“真巧,你能说说那只手机是怎么丢的吗?”

郝师傅说:“那只手机我只用了三次。有一天,我去邮局给老家寄钱,离开之后,走了一半才想起来,我把手机落在柜台上了,赶紧回去找,邮局的人说没看见,不知道被谁捡走了……”

廖幕青看了看小弓,小弓说:“那就没办法了,我们走吧,”

廖幕青就对郝师傅说:“好了,谢谢你了。”

小弓和廖幕青从收发室走出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郝师傅正隔着玻璃看他们。她小声说:“廖老师,你相信他的话吗?”  廖幕青也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不相信。”

走出了一段路,廖幕青说:“这几天,我们悄悄跟踪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小弓叹口气,说:“我觉得,他可能真把那只手机弄丢了。算了,我也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明天,我回北京。”

廖幕青想了想说:“那……好吧。”

手机丢了,线索断了。人海茫茫,谁知道它落在了什么人手里呢?

碰面

小弓回到宾馆,订了第二天回京的火车票。  吃了晚饭,天一点点黑下来,  小弓心里一片空洞,此次无功而返,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听天由命,  外面,刮起了大风。她忽然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午夜的时候,她依然没有睡着,拿起手机,越想越不甘心,试探着拨了一下那个诡异的号码,竟然通了!她赶紧挂掉,仔细看了看,没错,这次拨的不是廖幕青的新号码!

她犹豫半天,鼓足勇气,再次拨通了这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起来,里面没有声音。

小弓颤颤地说了一声:“喂?”

话筒里终于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找到了楼丽丽,找到了死人孟常,找到了郝师傅,接下来呢?”

小弓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说:“先生,我能不能跟你见一面?”

对方想了想,说:“1点33分,金五星宾馆,你一个人来。”

小弓来不及考虑,正要说“好”,对方已经挂掉了。

她立即给廖幕青打了个电话,廖幕青已经睡下了,他听小弓讲了事情的经过,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金五星宾馆?”

小弓说:“是的。有这个宾馆吗?”

廖幕青说:“它在西郊,几个月前失了一场大火,烧得只剩下楼架子了!”接着,他又问:“你去吗?”

小弓说:“我去。”

廖幕青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弓说:“不,他说了,我只能一个人去。”

廖幕青说:“小弓,这样太危险了,我必须陪着你!”

小弓想了想说:“好吧,廖老师,那谢谢你了。”

接着,六神无主的小弓又给方里落打了个电话,对他说了这件事。  方里落说:“唉,要是我在旧泉就好了,你去吧,有廖老师陪你,不会有事的。”  很快,廖幕青就骑着自行车来了,他接上小弓,载着她,朝西郊骑去。

路灯越来越稀少,马路上渐渐变得一片漆黑。两旁的房子越来越矮,只剩下黑黝黝的影子,人们都熄灯睡了。

终于,小弓看到路旁出现了一幢大楼,静默地矗立着,像一具被烧焦的尸体,密密麻麻的窗户,窗框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无数的黑洞洞。正门就像一张掉光了牙齿的大嘴,很深邃,正等着小弓和廖幕青进入。门口,飞舞着一些塑料袋和废纸。 小弓想说什么,廖幕青把食指挡在嘴上:“嘘……”

他轻轻支好自行车,朝小弓勾勾手,然后,轻手轻脚地朝楼里走去。

进门之后是大堂,借着惨淡的月光,还能看到墙壁上挂着几只钟表的残骸,它们曾经显示过世界各地的时间,现在已烧得只剩下黑糊糊的金属零件了。

廖幕青在前,小弓在后,两个人慢慢地朝楼上走去。尽管火灾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大楼里还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儿。楼梯上,有一些烧焦的木头,还有一两只破鞋,小弓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什么声响,  他们来到二楼,一条长长的走廊,两旁是一扇扇没有门的门。月光从房间内照出来,更加昏暗。此时,所有的房间都没有门牌号了,变成了一个个毫无分别的空间。  小弓探头朝一个房间看了看,摆设基本都烧没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廖幕青跟小弓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他负责查看一例的房间,小弓负责查看另一侧的房间。

每层大概有二十多个房间,这幢大楼共六层,那么就有一百多个相同的房间,一个门连着一个门,像迷宫,没有一个人,显得非常阴森。

在三层查找时,小弓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住了一一好像有个人缩在房间一角,也可能是一堆经历了水火的被褥残片。小弓盯了一会儿,感觉那东西微微动了动,她后退一步,惊叫起来:“廖老师!”  廖幕青几步就冲了过来。  小弓朝房间里指了指:“人!”

廖幕青掏出手机,倦助屏幕幽暗的光,一步步走进去,终于停在了那东西的跟前,弯腰看了看,低声问道:“你是谁!”

那个人说:“滚开,我是神!”然后朝下一缩,用什么蒙住了脑袋。

廖幕青走出来,小声说:“一个精神病。”然后就继续朝前走了。

小弓一边继续查看其他房间,一边不停回头看,那个精神病能不能怀里抱着那只手机呢?也就是说,那个给她打神秘电话的人,能不能就是这个精神病呢?

上到最高一层,他们一个个房间查看。这时候,已经剩下最后两个房间了,小弓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如果还是没有人,就说明那个“廖幕青”躲在更黑暗的地方,已经发觉她带人来了。

小弓走进她这边的最后一个房间,四下看了看,黑乎乎,空荡荡,不见人影。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看――1点33分。

时间到了,那个人该出现了!

她走出房间,看见廖幕青从他那边的最后一个房间走出来,停在走廊上,静静望着她。  她正想问怎么办,廖幕青突然在黑暗中笑了。  小弓头皮一麻,小声问道:“廖老师,你笑什么?”

廖幕青笑嘻嘻地走过来,低声说:“就是我。”  小弓毛骨悚然,一下靠在了墙上:“廖老师!你别跟我开玩笑!”  廖幕青走到小弓面前,伸出两只手,从小弓脖子的两侧支在墙上,说:“我确实把那只手机给了楼丽丽,不久之后,有一次我去邮局取包裹,意外地在柜台上捡到了这只手机,你也许不信,它就这样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小弓全身剧烈地哆嗦着,说:“你,你到底想干吗?”

廖幕青趴在小弓的耳边说:“要你死。”

特异功能

有一天,电视在转播红队和黄队的比赛,尽管黄队的成绩遥遥领先,你却有一种直觉今天红队会赢。比赛结束之后,红队果然赢了。  又一天早上,你来到单位,大脑里忽然进出了一个想法,今天经理可能会倒霉。果然,一会儿经理来了,鼻青脸肿,骂个不停,原来他撞车了。 又一天晚上,你收拾房子的时候,在沙发下看到一张扑克牌,背面朝上,你就想:它可能是一张草花8。翻过来,果然是草花8!

遇到这样的事,我相信,你不会感到惊喜,肯定会陷入恐惧中。  这三件事正是廖幕青的亲身经历,时间是去年年初。他没有感到恐惧,而是油然而生了一种庄严感。随着巧合增多,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那段时间,廖幕青偏偏做了一个梦,梦见天空中出现一张巨大的脸,覆盖了整个天空,这个人伸出手来,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就渐渐消隐了。醒来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凡人,而是神。他可以看见大家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死角,比如未来。他可以操纵任何一个人的生死和命运。

在社会上,廖幕青太平凡了,还不如开美容院的老婆风光。现在,他忽然感到自己变得神圣和伟大了。他很想向世人宣告,他其实是个神,却担心大家把他当成精神病。别说别人,就是老婆张娴梅都不相信他,有一次,他委婉地向老婆吐露了这个想法,老婆当时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说:“老廖,哪天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他一个人来到公园,很想很想找到一个知音,讲述一下这些神奇的经历。结果,他遇到了一个失恋的男孩,于是,他就跟这个清秀的男孩聊起来。一个钟头之后,这个万念俱灰的男孩已经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了,非要拜他为师。从此,廖幕青就有了一个忠实的信徒。  某日,电视上播放彩票节目的时候,廖幕青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不预测一下彩票中奖号码呢?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不过,似乎有个洪大的声音在告诫他,神不能滥用法力为自己制造福祉,那会遭天谴。神爱世人,只能为别人服务。  首先,廖幕青预测出本周的中奖号码,然后从名片中随便抽出一个人,于凌晨1点多钟,把他预测的数字告诉对方。下一周,他继续预测,再从名片中抽出另一个人,于凌晨1点多钟,把他预测的数字告诉对方……  如果对方听出他的声音,那他就不是神了,而是廖幕青。为此,每换一个对象,他就要买一只新手机换一个新号码,并且不会亲自打电话,而是通过徒弟转达。买手机花掉了他小金库的全部积蓄,为什么不用同一只手机而更换电话卡呢?这就像在某种神秘的仪式中,需要净手。

廖幕青预测了三十余次,全部失败了,这让他有些沮丧。不过,唯一的徒弟对他依然忠实,还介绍来了几个客户,有人窗户被人砸了,希望他预测出是谁干的:有人大学要毕业了,希望他预测哪一天出去求职会顺利:有人孩子丢了,希望他预测朝哪个方向寻找……  廖幕青为人预测,不收一分钱,  这一天,廖幕青去邮局寄包裹,发现

柜台上有一只手机,拿起来看了看,正是不久前他送给楼丽丽的那只手机。它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现在,又回到了廖幕青的手中!廖幕青认为,这是冥冥中的安排。

回到家中,廖幕青从名片中抽出一个人,正是北京的小弓,他就选择了她,然后盘腿打坐,闭目冥想,开始预测北京2008年9月14日开奖的彩票号码。  这时候,廖幕青已经有点不自信了。当时是阳春三月,他之所以预测半年之后的中奖号码,隐隐有这样一种心理:不想被太早证实又错了。至少,在半年之内,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徒弟的崇拜,

瘳幕青已经买不起新手机了,他让徒弟用这只失而复得的手机跟小弓联系,他把他预测的数字隐藏在了打电话的日期中,如果小弓不接听,就看她的悟性如何了。

小弓一直没有接听这个深夜来电。

方里落跟廖幕青在郑州出差那天晚上,其实是廖幕青的徒弟给小弓打的电话。

到了2008年9月14日,廖幕青忐忑不安地上网查询,发现他预测成功了!这下,他像一只眼看就瘪下去的皮球,陡然充足了气,一下跳上云端,又成了神!  他继续查询,发现得到这笔奖金的人并不是小弓,于是他愤怒了。  在廖幕青心中,鸿运当头,那是神给你的,如果你拒绝了,就要领取相应的厄运。不管是奖是惩,这工作都必须由他来完成。  瘳幕青约小弓来金五星宾馆,就是要把厄运送给她。

预测

廖幕青耐心地对小弓讲起了他由人变神的过程。

小弓战战兢兢地听,一直想逃跑,却没有机会。  终于,廖幕青讲完了,他掏出一根绳子,套在了小弓的脖子,说:“你别怕,我不是鬼。”

死到临头,小弓本能地狂叫起来“救命!――”她希望被三楼的那个乞丐听到。

廖幕青暴跳如雷,一下就把绳子勒紧了,小弓发不出声音,乱抓乱挠起来。

忽然,小弓感觉绳子松了,廖幕青停了手,似平一下变成了木头人――他背后出现了一个黑影,用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这个人低声说:“你来预测一下,现在你会不会死?”

是方里落。

他昨天接到小弓的电话,知道她来旧泉了,很不放心,今天一大早就坐火车赶来了,刚才,小弓绐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火车上,却没有告诉小弓,他想给小弓一个惊喜。下了火车,他直奔西郊……

小弓听到方里落的声音,一下就瘫软在地上,眼泪哗哗流下来。

廖幕青平静地说:“我预测,我不会死,我的徒弟会受伤。”

方里落愣住了:“你徒弟?他在哪儿?”

小弓突然尖叫起来――方里落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黑影,他用绳子勒住了方里落的脖子:“放开我师父!”

在这紧急时刻,又一个黑影冲过来,他举起一根木棒,抡圆了砸在那个清秀男孩的脑袋上,清秀男孩一下就摔在了地上。这个黑影一边跑一边高呼起来“我是神!我是神!”  原来是三层那个精神病。  ――三天之后,小弓和方里落离开了旧泉。在火车上,方里落很开心,不停地跟小弓说这说那,小弓却很缄默。  方里落不解地问:“你的噩梦都结束了,还有什么想不开啊?”

小弓迷茫地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最后一次,他又预测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