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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窃爱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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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下午三点,女人的门铃一直在响

女人去开门,却并没有人,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安静的躺着一束玫瑰,很扎眼的艳红,热烈的朵蕊配着单纯的满天星,扎在粉色的包装纸里,嗲到人心深处。女人的心充满疑问,扭身左顾右盼,只觉有个高大挺拔的背影一闪,像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别墅区的灌木掩映中。女人疑惑地猜,会不会那个黑色的背影就是花的主人,他是谁?为什么要如此神秘地送玫瑰给自己呢?

花束里除了有张今晚七点的电影票外,还有一张紫色的带着薰衣草香气的信笺,碳素墨水的草书,那些文字让女人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心跳剧烈,又有种前所未有的激荡感。

女人活了二十九年,从未知道有个异性在自己中学时代时就开始暗恋自己到现在。那时,他们偶然同坐一路公交车,他便喜欢上了她,开始了羞怯隐蔽的暗恋,终年如一日的尾随着她上学放学,然后默默地坐同一辆公车。因为自卑和内向,他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视线穿过她的高中时代,看着她上了本市的大学,看着她工作,看着她恋爱,甚至结婚,成了真正的士人。

他说,不能拥有女人,或许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憾事。他说,最近他被查出了绝症,淋巴癌,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此生最后的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能够请女人看一场电影。他说,他不想牵绊女人的幸福生活,女人可以不必知道他是谁,他只想在电影院的某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女人,直到剧一情完结,此生就再也没有道憾了。

女人的眼睛里有了雾气,很感动也很为他的不幸心痛,也因为有这样一个神秘男子如此刻骨铭心地,用琼瑶般的剧情痴爱着自己而动容。其实老公对自己也是百般的好,可是有为的他为了事业常年在异地飘,她是个有些寂寞的留守妻子。

(二)

辗转了整个下午,女人终于下定决心去了却神秘男子的最后遗愿。

女人在梳妆台前坐了很久,化了精致淡雅的妆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惊喜又微疼,婚后辞职在家照顾花花草草后再也没有像当初在职扬上般,悉心地描摹照顾自己的容颜:化了淡妆的女人,是如此的妩媚清雅,像荷尖粉蕊配了晨露般风致。

女人穿着一身藕色的雪纺裙,高跟鞋迈着细碎的步子。出门,锁门,转身走下别墅台阶时,前边的灌木丛中黑影又是一闪,又是那个高大的黑色背影!他迈开长腿慌忙逃开。女人的心提到了噪子眼,忍不住踩着蹒跚的脚步追了上去:喂,请你别走。我们谈谈好吗?

见女人追来,男人更慌了,用手遮着脸飞快地狂奔,女人的心完全被揪起,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怎么可以如此耗能地奔走?女人的担心实现了,他跌了一跤,似乎摔疼了,爬不起来,女人喘着气追上去,刚想伸手去拉男人,他却始终用手臂遮着脸。她的手要触到他身体时,他却站了起来,踉跄着逃远了,只留给女人一股混杂着佛手柑和一些青草香的男士香水气味,女人熟悉这款香水,她曾给老公买过。

神秘男子终究不肯展露他的面目给女人,女人并不去追,或许,默默地坐在电影院里,让他默默安静地凝望,才是他最理想最没有伤害的了愿方式,女人该成全。

尽管看不到他的样貌,但女人可以从男人的背影判断,这该是个英俊的男人。

(三)

电影放的是普通的文艺片,情节有些老套,只坐了六成左右的人。女人坐在位子上,微微并拢着腿,双手放在膝盖上,女人想那个神秘的绝症男子此刻肯定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深情地凝视着自己。被爱的感觉是美好的,像融化在嘴里的丝绸般柔滑的巧克力,每个女人都会神往。女人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爱上他了虽然他的面目是个疑问,可爱情其实是简单的,仅仅是一种感觉,他的痴情和不幸让女人莫名其妙地爱上了他。

女人想,自己该见见他,看看他真实的容顾。女人开始轻微地张望,在晃动的光影里筛选自己要找的人,目光来回几遍后,在身后的三四排处找到了那个身影,伟岸,高大,有一张酷似金城武的英气逼人的脸。女人的心像鼓一样咚咚地乱跳,女人不确定这个英俊的男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因为好奇女人总是忍不住回头看他,他也一直在看女人。女人想,应该会是他吧,所以女人对他报以好看的笑。

野人也笑了笑,当女人再次回头时,男人突然站起身,走过来,坐到了女人身边的空位子上。女人的鼻尖,飘过一股好闻的味道,佛手柑和一些青草味,女人想,必定是他了。

在光影和声线的交叠里,在剧情男女半明半暗暧昧不清的文艺腔里,女人先问了他:你的身体还好吗?

男人没有说话,侧过脸,用温热的唇堵住了女人的唇,女人的世界嚯地地动山摇,女人甚至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热吻,嘤咛了一声。

整场电影的时间里,女人的脸一阵阵地加热。

女人断断续续地说着他的一切,他只是微笑,笑的时候完全没有病人的苍白。女人问,你那么坚持不肯让我看见你,不想伤害我,为什么却又走到我身边来?

他没说话,在女人耳边轻哼着歌代替:你是如此难以忘记,浮浮沉沉在我心底。

女人的心柔软了,便不再问。

电影散场后,他已经舍不得女人了,他说,我想要你一夜。

女人慌了,女人的骨子里仍然是传统的,虽然女人对他的爱渐浓,但女人无法逃脱道德的束缚。

见她不同意,他伤心了,脸色灰暗,摇晃着似乎要倒下去。

女人咬着唇挣扎了好久,想着这个好看的暗恋自己多年的男人将不久人世,心又疼又揪,无论如何自己该去答应他。

(四)

他们打车去了罗马假日酒店。

女人一直低着头,生怕会在这里遇到熟人,女人觉得自己有了女人的慌张,可女人又觉得自己不是,是为了给一场琼瑶般的爱情画上完美的句号,其次,真情在前。

房间很安静,壁灯射出一抹橘黄色的光,恰到好处地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站着,抱在一起拥吻,最后,他单膝跪在了毛刺很重的地毯上,闭着眼睛轻吻女人修长骨肉均匀的小腿,缓缓地由上而下,他的双手是那样灵动,总是在他的吻到来之前除却障碍亲吻衣裙,它们纷纷落在地毯上。女人的身体已经膨胀成一团炽烈的火,期待蓬勃。

他轻轻抱起女人,放到了床上,他的身体抵住女人时,女人有些担心他的健康了: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他的双眼已经盏满渴望:我宁愿死在你的身体上。

这一句后,已是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女人一次次被抛到云端,落入深海。女人无法理解病得那么重的男人怎会有如此的精力和欲望,女人把它诠释成爱。

云雨过后,男人着身体去了卫生间,女人抱着松软雪白的枕头幸福地眯着眼睛,床头柜上传来死了都要爱的手机铃声,是男人的电话响了又响,

鬼迷心窍地,女人接通了电话,手机很新式,3G的,女人清晰地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时尚的红发女子,显然女子也看到了穿着酒店浴袍的女人以及客房的陈设,脸立刻绿了,歇斯底里地质问女人是谁?周正在哪里?

原来刚刚和自己抵死缠绵的男子叫周正。女人也不悦了,问你又是谁?

红发女子说我是他未婚妻,叫周正滚出来接电话。想不到他居然在酒店和不干不净的女人鬼混。

红发女子又叫又骂。女人一时呆了。浴室门开了,男人裹着浴巾跑了出来,神色慌张地夺过电话,小京巴似地对着电话说,宝贝,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这个女人脑子不正常,看电影时老偷看我,还说我是一个暗恋她多年的情种,现在得了绝症,非要跟我上床,你知道我心肠软的。

男人边说边穿衣服,踉跄着逃出了房间。

女人的脸色灰白,身体僵直在原地,无法动弹,这是个荒谬的夜晚,女人彻底的晕了。

(五)

女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女人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病了,得了臆想症。那个暗恋自己又将不久于人世的男子是否真实存在?如果是真的,那么当他在电影院里看着自己认错人时为什么还隐着身,无功于衷呢?女人开始恨自己,那场和陌生人的一胜爱让她感觉有愧又羞。

终于走到了家门口,女人掏出钥匙,开门,还没站稳,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屋子里凌乱一片,柜子被撬开了,存折首饰和老公收藏的一些古玩统统不见了。

餐桌上放着一支有些萎顿的红玫瑰和一张紫色的信签,女人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踉跄着走过去读信笺,依然是很潦草的字:嘿嘿,我编的男主角迷倒你了吧?喜欢被人暗恋的感觉吧?如果我不是个小偷,或许是个很棒的作家。在你家踩点很多天了,谢谢你用一场电影的时间让我偷了个爽。

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个贼杜撰和设计的,女人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