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退休年龄对我国就业影响的计量模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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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延迟退休年龄已成为世界上大多数国家普遍采取的对策。然而，由于担心延迟退休年龄会增加失业，这一举措也遭到延迟退休国家民众的普遍反对。那么，延迟退休年龄究竟对就业有何影响？如何找到延迟退休年龄与就业市场需求之间的均衡点？我们从充分就业和劳动经济学理论出发，构建了延迟退休年龄与就业关系的计量模型，揭示了延迟退休年龄与就业、经济发展之间内在关系。
关键词：人口老龄化；延迟退休；就业
中图分类号：F241.3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2670(2012)02-0044-07
收稿日期：2011-11-28
基金项目：2011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延迟退休年龄对社保养老基金收支规模及就业的影响”（11BGL072）。
作者简介：吕志勇，男，山东莘县人，管理学博士，山东财经大学教授，研究方向：风险管理与精算；韩鑫，男，山东淄博人，山东财经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风险管理与精算；姜英霞，女，山东威海人，山东财经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风险管理与精算。
一、引言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规定，当一个国家的60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例达到10%，或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例达7%时，该国家或地区便被认定为进入老龄化社会。按照这一标准，我国早在2000年就已进入老龄化社会。而最近公布的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截至2010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已达1.77亿人，占总人口的13.26%；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为1.19亿人，占8.87%。同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相比，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的比重上升了2.93个百分点，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1.91个百分点。这表明我国人口老龄化的趋势在加快。据预测，我国人口将在2034年达到峰值，届时总人口将超过14.5个亿，60岁及以上人口预计将增至4亿左右，占总人口的比重将达到22.8%（见图1）。
图1我国未来人口结构变化趋势
资料来源：新华网.2005年05月19日.www.省略。伴随人口老龄化的加剧，社会养老保险金的支付风险在不断加大。尤其是像我们这样一个“未富先老”的国家，老年人口规模大，且实施新型社会养老保险制度较晚，不仅使得转制过程中因体制承诺形成的数万亿的隐性债务来不及消化，而且还在这一过程中由于个人账户空转而每年产生约1000亿元的显性债务，其规模迄今已超过1.3万亿元。从而使得社会养老保险的收支缺口十分庞大。根据世界银行2010年5月份公布的一份关于中国未来养老金收支缺口的研究报告称，按照目前的制度模式，2001年到2075年间，我国基本养老保险的收支缺口将高达9.15万亿元。而自去年开始实施的农村居民和城镇居民社会养老保险制度更进一步加大了社会养老保险的收支缺口。根据2011年12月20日公布的《2011中国养老金发展报告》，截止2010年底，我国已有3.64亿人参加了社会养老保险，而仅有1.03亿人在领取养老金。在此情况下，如果剔除1954亿元的财政补贴，企业部门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当期征缴收入收不抵支的省份（含新疆建设兵团）仍有15个，缺口高达679亿元。这意味着中国养老金制度潜在的财务风险已经出现显性化的苗头。那么，如果将来要负担数亿人口的养老金，我国目前体制下的养老保险财务运行风险状况便可想而知的。
对于人口老龄化所带来的养老金支付风险，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尤其是发达国家主要是采取延迟退休年龄来应对。1983 年美国总统里根签署社会保障法修正案，在2000-2027年期间把正规的退休年龄自 65 岁逐渐提高到 67 岁。同时，美国还采取种种措施鼓励人们尽可能推迟退休。比如说，如果职工到了退休年龄还想继续工作，他们可以在继续工作的情况下领取退休金，也可以选择不领取退休金继续工作到 70 岁，在这种情况下，每多工作一年，退休金就会提高约 7%。20 世纪 70 年代，日本的法定退休年龄为 55 岁，80 年代提高到男性 60 岁，女性 56 岁。90年代初，日本的社会保险制度改革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逐渐把退休年龄提高到男性 65 岁、女性 60 岁。2010年9月10日，法国议会众议院已投票表决同意将现行的法定退休年龄60岁提高至62岁，而退休者要想获得100%的退休金，则必须年满67岁退休，而不论缴费期长短（见表1）。
山东财政学院学报2012年第2期吕志勇，韩鑫，姜英霞：延迟退休年龄对我国就业影响的计量模型研究表1世界主要国家法定退休年龄调整一览表国家D现行标准D第一步调整D第二步调整美国D66D67（2027）D70（提案）英国D男65；女60D65（2011）D68（2024-2046）意大利D男65；女60D65（2018）D68（2050）荷兰D65D66（2020）D67（2025）匈牙利D男62；女61-62D男65；女64（2020）D男69；女68（2050）捷克D男62；女59D男63；女59-63（2013）D65岁（2030）韩国D60D61（2013）D65（2033）丹麦D65D67（2024-2027）德国D65D67（2012-2029）西班牙D65D67（2013-2025）以色列D男65；女60D男67；女64新加坡D62D67日本D60D65（2006-2013）澳大利亚D男65；女60D65（2014）土耳其D男60；女58D65（2048）奥地利D男65；女60D65（2024—2033）希腊D58-61D63（2015）法国D60D62（2018）哥伦比亚D男60；女55D男62；女60（2014）印度D58-60D60注：表中圆括弧里的数字代表实施的具体年份。
数据来源：董登新：世界各国延长退休年龄大比拚——延长法定退休年龄是世界大趋势.新浪科技. www.省略. 2010-09-20日。
通过延迟退休年龄可以同时从增加养老金收入和减少养老金支付两个方面来有效缓解养老金的支付风险。但是，由于担心延迟退休年龄会因发生增加劳动力供给而增加失业，所以，几乎所有延迟退休年龄的议案都会遭到当事国大多数民众的反对。早些年，德国、意大利、西班牙等欧洲国家都曾因政府推行延迟退休年龄政策而发生过大规模的罢工、游行等抗议活动。根据Cutter在美国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有74％的美国民众反对政府将退休年龄提高至70岁。自2010年2月希腊政府再次表示提高退休年龄以来，希腊民众已经举行了不下6次的大规模抗议活动。同年9、10月间，法国曾三度举行跨行业全国大罢工，以抗议政府期望推行的以“将最低退休年龄从60岁提高至62岁，将可领取全部养老金的退休年龄从65岁提高至67岁”为主要内容的退休制度改革。在我国，2008年11月份人民网进行的一项关于是否赞同延迟退休年龄的调查结果也显示，有超过77%的网友反对延迟退休年龄。那么，延迟退休年龄究竟对就业有没有影响？若有，影响程度又如何呢？
二、文献综述
事实上，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国内绕延迟退休年龄对就业的影响的争论就一直没有停止过。Franklin A. Michello和William F. Ford运用静态的奥肯定律（Okun''s law）来解释延迟退休年龄与失业率之间的关系。他们认为，作为重要解释变量的劳动人口参与率直接决定着失业率的高低，如果将退休年龄由62岁提高到65或67岁，将导致更多的劳动者在劳动领域停留更长的时间，从而提高劳动了参与率。这样将会导致更高的失业率。他们还以2004年美国的具体数据为例加以说明：2004年底美国的失业率为5.4%，即在1.48亿劳动力总量中有804.7万人失业。如果在全部450万的65岁以上仍在工作的人中有100万人选择提前退休，他们的工作岗位将由失业者填补，那么，失业率将由5.4%降至4.8%。因此，延迟退休年龄会减少年轻人就业，从而增加失业率。Barbara Hanel假定在如果提前退休就永久性减少0.3%-18.0%幅度养老金收益的养老金制度下，对德国公共养老保险的64538个具有充分就业史的个体数据进行分组考察得出，在此制度下人们希望将退休年龄推迟15个月，并且他认为这个制度对就业有着重大影响，就业的扩大范围小于退休被推迟的程度，失业普遍增加，就业率只在小范围内有很小的提升［1］。
然而，在阿德里安?卡尔韦杰（Adriaan Kalwij）看来，那种“延迟退休年龄会减少年轻人就业”的论点是年轻人是老年人的替代品且工作岗位数量是固定的两个假设基础上的。他在通过实证分析后认为，没有任何证据支持年轻工人是老年工人替代品的结论，但有一些证据表明它们是互补的。同时，工作岗位的数量是经济系统中的一个变量。因此，提高退休年龄并不必然带来失业上升问题［2］。费舍尔等人的实证研究则表明，提高退休年龄不仅不会排挤年轻人的就业，相反，在现收现付制下，由于延迟退休实际上是延长了养老待遇的精算期间，从而减轻了企业和职工的缴费负担，这会更利于年轻人的就业，并获得最大可能的正的福利产出［3］。联合国和国际劳工组织对91个国家和地区的法定退休年龄和失业率的调查数据也显示，退休年龄的提高并没有带来失业率的上升，而降低退休年龄却没有达到降低失业率的目的。从长期来看，延迟退休年龄可以让那些有经验的老工人显著提高经济总量，增加政府收入和他们的个人收入，促进经济增长，进而增加就业（Butrica et al）［4］。
在我国，罗元文认为，退休年龄的高低与就业率的高低不存在高度的负相关，并且在劳动力市场上，老年人与年轻人的就业岗位间不存在绝对的替代关系［5］。不仅如此，老年人因其经验与技能是年轻人在短时间内难以替代的，对其进行人力资源的开发，还可以为年轻人创造新的就业机会（董之鹰）。董克用也认为，在市场经济体制下，退休年龄高低与宏观就业总量并不直接相关。樊明在其《退休行为与退休政策》［6］中对延长退休年龄问题做了综合研究后认为，延长退休年龄不会导致失业率上升。其理由是：首先，一个经济社会的就业量取决于劳动力市场的供给和需求，供需平衡决定劳动力市场的均衡就业量。居民的可支配收入是决定其消费需求的最重要的因素，工人早退休，虽然可以将工作岗位腾出来，但收入明显下降，需求随之下降，从而间接地给劳动力市场的需求带来负面影响。因此，不能简单地理解为，一个工人退休就创造了一个新的工作岗位；其次，如果退休年龄过早，需要赡养的老年人会不断增多，社会养老压力会越来越大，为保持养老金收支平衡，则国家将不得不提高费率、税率，也就意味着企业运营成本增加，导致供给减少，失业率上升；第三，如退休年龄过低，退休后再就业率就将偏高。对退休后再就业者，养老金更多地成为工资外的福利，根本就不会腾出岗位；第四，从世界上一些国家和地区法定退休年龄和失业率的经验数据分析来看，也没有证据说明退休年龄的提高会带来失业率的上升。相反，退休年龄较长的国家的失业率还有一定下降的趋势；第五，一些西方国家为降低失业率而采取缩短退休年龄的实践更值得关注。美国在1935年颁布《社会保障法》,促使老年人在65岁退休并能够享受养老金，其重要目标之一就是降低失业率、增加青年工人的就业机会。上世纪70年代，德国、奥地利等为缓解就业压力曾采取鼓励退休的政策，但都未收到预期的效果。因此，没有必要顾虑延长退休年龄会导致失业率上升，也不应指望缩短退休年龄来降低失业率。
然而，张车伟虽然也承认延长退休年龄对就业的负面影响影响主要发生在开始实施这一政策的最初几年里，但这种负面影响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减弱并消失［7］。但他仍然认为，在我国，推迟退休年龄对就业有着不可低估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对城镇正规部门和大学毕业生就业的影响会比较大。他认为，目前，我国城镇单位就业人员数量10970万人，其中企业单位7172万人，事业单位2724万人，机关单位1072万人；每年大约有300万左右的人退休，每年退休人员占城镇正规单位就业人员的比例为3%。虽然每年退休人员占城镇正规单位就业人员比例不是很高，但考虑到我国每年新增就业机会只有大约1000万左右，每年退休人员占新增就业机会的比例就非常高了。同时，再考虑到每年新增就业机会中有很多属于非正规部门就业，这样，延长退休年龄对城镇正规单位就业影响就非常大了。推迟退休年龄对大学毕业生的影响之所以比较严重，是因为大学毕业生就业的主渠道就是国家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在大学生就业面临困难的情况下，推迟退休年龄无疑会使大学生就业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