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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曲漫谈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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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戏曲活化石

中国的诗歌,基本都是歌词。比如最早的《诗经》――《国风》是各地的民歌;《雅》和《颂》又都是正式场合的主旋律歌曲联唱;到了汉代,我们现在看到的乐府诗,也都是专门搜集的歌词;到了六朝以下,唐诗也能唱(王昌龄、高适和王焕之就在妓院里比赛过,比谁的诗被伶人唱的多);到了宋词,就有了词牌;元曲,就有了曲牌。有了这样固定的旋律,文人就只能往旋律里填词。所以,如果我说坡和柳永其实就是方文山,肯定有人不乐意。但实际上,就填词来说,其性质是差不多的。

元杂剧,有很多名家,有很多名剧,大家都知道,《西厢记》,《窦娥冤》,《墙头马上》,《梧桐雨》等等。可惜的是,这些剧本虽然还保留,我们能在《元人百种》里看到很多,但至于它怎么唱――窦娥如何呼冤,唐明皇如何长叹,我们基本都听不到了。

但幸运的是,现如今,我们还能在舞台上看到的,保留着古人的剧本,古人的风致,古人的腔格的,还有昆曲

昆曲的剧本,就是明清传奇。我们学过所谓四大名剧其中之三:《牡丹亭》、《长生殿》、《桃花扇》,都是昆曲演的本子。所以在某个周末,静下心来,到剧场里坐下,轻轻的两点鼓、笛子、萧、水袖、水磨腔,我们还是可以和杜丽娘、李香君和杨玉环面对面,感受她们的爱恨情愁。

“家家收拾起,户户不提防”

在明清时期,昆曲,是中国的主流娱乐项目,比打麻将还要火爆。听昆曲,唱昆曲是最时尚最IN的生活方式。在大家子里,敬神要唱昆曲,宴宾客也要唱昆曲,场面相当热闹。

万历年间,利玛窦来到中国,对这样的盛景感到十分吃惊。在《利玛窦中国札记》中,他说:“我相信这个民族太爱好戏曲表演了。这个国家有很多年轻人从事这种活动。戏班的旅程遍布全国各地,他们忙于公众或私家的演

长生殿剧照出。凡盛大宴会都要雇佣这些戏班。客人们一边吃喝一边看戏,十分惬意,以至宴会有时要长达十个小时,戏也一出接一出演下去,直到宴会结束。”

十个小时,没搞错吧?

没搞错。十个小时,还算短的呢。《牡丹亭》《长生殿》这种剧本,动辄五六十回,演起来就像看电视剧。演个三天三夜,根本没问题。想来观众们大概有点吃力吧?

总之呢,这种载歌载舞的party,既风雅又有趣。除了私家的演出,还有一些规模宏大的集会。最有名的是一年一度的虎丘山曲会了――每逢中秋月圆之夜,文人雅士,词曲名家,还有很多老百姓,都自发聚集在虎丘,比赛演唱。月光如水,曲笛悠扬,名家一开声,围观群众纷纷为之泪下。这个场面,现在也很难想象吧?

从明朝到清朝,革鼎之际,昆曲虽有了它自身的各种转变,但流行程度一点没减。甚至清朝接连几个皇是标准的昆曲迷。康熙下江南的时候一口气点了二十出戏来看。演的人固然脸上有光,看的人竟然也乐此不疲,一点不累,看来康熙的体力也真是过人呢!

所以当时有句谚语,叫做“家家收拾起,户户不提防”。意思就是家家都会唱“收拾起”;户户都会唱“不提防”。“收拾起”,是《千忠戮・惨睹》里,建文帝所唱的“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四大皆空相”;“不提防”则是《长生殿・弹词》里,李龟年所唱的:“不提防余年值乱离”。悲歌可以当哭,这两出戏的大流行,有它的历史背景,但流行到家家户户争相传唱,也足见昆曲在当时的影响力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昆曲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呢?

一是好听,恍如幻梦;二是好看,雅致有趣。

先说说昆曲的好听。昆曲又名“水磨调”,细腻委婉,如细水研磨。它脱胎于当时四大声腔之一的昆山腔――当时有“曲圣”之誉的魏良辅,和很多音乐名家一起,以昆山腔为基础,融合南北曲的优点,增加乐器,修订韵律,创造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唱腔来。

为了让昆曲在更广阔的地域上流传,他们还放弃了仅仅依靠吴语表演的传统,采用以北方方言为基础的中州韵来演唱。在这些艺人文人们的努力下,昆曲的演唱和表演体系日渐完善,也被越来越广泛的传唱,直到成为了“百戏之祖”,被多种其他剧种借鉴或继承。比如说,京剧就是从昆曲发展而来的。

再说好看。昆曲的好看有很多方面。服饰的华美,表演的生动,唱词的典雅,关目的巧妙,等等等等。另外,我们知道,昆曲中很多经典的剧目都是在园林里发生。最具代表的《牡丹亭》,讲的就是十六岁的少女杜丽娘第一次踏进自家花园里,有感于姹紫嫣红的春色,在梦中和书生柳梦梅相会,醒来后寻梦不得,郁郁病死,又为柳生还魂复活的故事,其中《游园惊梦》已经成为中国人家喻户晓的名戏。再如《长生殿》中,对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

桃花扇剧照刻画的最细腻美好的《小宴》一折,讲的就是唐明皇与杨贵妃在皇家园林里游赏秋色,浅斟低酌,唐明皇爱看杨贵妃的醉态,将她劝醉。杨贵妃演唱李白《清平乐》三章。所以苏州人常说,昆曲是可以听的园林,园林是可以看的昆曲。园林和昆曲,一起构成了中国人几百年来一处共同的精神家园。

现在也有人认为,昆曲节奏缓慢,表演冗长,而且经过六百年兴衰起伏,已经被大多数人遗忘,不再适应现代人的审美需求了,是这样吗?

其实看过昆曲的人都知道,昆曲虽然是那个时代诞生的戏曲,带着那个时代的风貌和节奏,讲述的是那个时代的故事,但它的精神不只局限于那个时代。就好像我们读《诗经》,并不因为它一唱三叹而厌烦。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昆曲,大部分是传统剧目,但直指人心处,比多少新编剧,更加动人!

比如,昆曲中有一个传统主题,就是才子佳人。怀春少女,慕色少年,其中的旖旎风光,小儿女情态,千百年来都是一样。《幽闺记・踏伞》一折,少女王瑞兰对蒋世隆颇有情意,但是女孩儿家,怎么能直接表露心事呢?她只好问蒋世隆说:“家中现有何人?”

世隆道:“不幸父母俱已亡故。”

瑞兰道:“还有呢?”

世隆道:“还有一个妹子。”

瑞兰道:“还有何人?”

世隆道:“我那妹子还未有嫂嫂呐!”

瑞兰:“啐――”

此时王瑞兰已知蒋世隆并无妻室,心中正自窃喜。蒋世隆也已察知王瑞兰的心意,遂问:“小娘子家中还有何人?”

瑞兰道:“双亲俱在。”

世隆道:“这个晓得的,还有呢?”

瑞兰道:“既无姐姐,也无姐夫。”

世隆道:“既无姐姐,哪里来的姐夫?”

瑞兰道:“我那未出世的弟弟,还少个姐夫呐!”

世隆:“啊――哈哈哈哈――”

在这问答中,两人小儿女情态毕现,又酸又甜。现在少男少女在相互爱慕的时候,心里的那一句“你有男\\女朋友了吗?”不敢问出来的时候,不也是这般曲曲折折,扭扭捏捏吗?

再如在《牡丹亭・惊梦》一折中,柳梦梅在杜丽娘的梦中与她相会,曾说:“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与《红楼梦》中宝黛初见时候宝玉说的那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本是一个意思,但更多了几分委婉曲折。用现代人的话来讲,都颇有些“一见钟情”的味道,但又都远非“一见钟情”能概括的。恋爱的人听在心里,细细揣摩,必知其中痴意。还有那些不恋爱的人,你们不也在寻寻觅觅这样一个“想看俨然”的人儿吗?

我们的生活样式,就像一幅油画,从近看看不出所以然来,要欣赏它的美,就非站远一点不可。――叔本华

只有有耐心圆满完成简单工作的人,才能够轻而易举地完成困难的事。――马丁・路德・金

生旦戏的趣味,是昆曲的一大特色。但如果它仅仅有这些风花雪月,也未免太过靡靡。是的,其实昆曲还有很多面相。例如四大名剧之一的《桃花扇》,就是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李香君和侯方域,在天崩地坼之际,悬崖撒手,双双入道;《哭主》《沉江》两折,沉郁悲痛,梁启超也为之落泪 ;此外,《千忠戮》,《铁冠图》的国仇家恨;《鸣凤记》,《清忠谱》的正气凌然;《狮吼记》,《风筝误》的滑稽搞笑;《琵琶记》,《荆钗记》的平实古朴……或笑或泪,此中意味,只有看过的人,才能明白吧?

2001年,昆曲入选联合国首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昆曲开始在全国甚至全世界火了一把,国内外的昆曲表演都越来越多,我们也因此有了更多的机会去剧场近距离欣赏昆曲,甚至去曲社里跟着名家学唱昆曲,也做一次戏中人,亲身体验一下昆曲的美丽。

作者简介:单琪,大理姑娘,在读本科生,爱好昆曲和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