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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 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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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够知道,在漫长漫长的岁月里,自己将会遇见谁,亦不知谁终将是自己的最爱。但是,总有一些相遇是错误的,总有一些暧昧让人忍不住。

遥远的4年前,青岛的函谷关路上,早已稔熟于心的程远。站在春天的风里,正是落樱缤纷,细碎的花瓣在风中飞舞。沈应良怀着无比的眷恋讲述大学生活时,总有程远生动的影子在跳跃。

沈应良笑吟吟地对他说“我的女友希媛”时,我的手攥在沈应良掌心里。彼时,我们以爱情的名义住同一所房子,睡一张阔大的床。

我们的手在暖洋洋的空气里碰触,然后,快速分离。我握住空气荡漾的瞬间,未来在心里旋转了方向。忽然感觉沈应良和自己两年零7个月的爱情里有太多的粉饰痕迹,或许因为爱,在我面前,他掩藏起了男人骨子里的霸道,而我喜欢的,恰恰相反。

套着黑色西装的程远,有着利刃般寒光四射的眼神,如同小李飞刀刹那间掷出的刀子,砰然一声,击中心灵的痛疼,让我忽然有了流泪的欲望。

程远是来青岛参加行业会议的。

杯盏交错,我们没有说话,只有眼神在空气中纵横纠缠,在一个又一个瞬间,内心绽开烟花爆裂般的劈啪声。

沈应良有高而键朗的体魄,敏锐的心思是他匮乏的东西。

当沈应良快乐地问程远和一个叫小童的女子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时,我的胃开始了剧烈的疼痛。

程远盯着我捂在胸口的手指,看看沈应良。

沈应良用暖暖的姿势,摸摸我的手。我虚弱地笑:“胃不太舒服。”

沈应良到隔壁药店给我买丽珠得乐。每当我身体里有疼痛发生,他的第一个动作是跳起来,给我买药。他不会明白,有一些疼,和病理没有关系。

只有两个人的桌上,有一些缄默在变得漫长。我垂着头,用长长的头发隐藏起表情。当沈应良举着丽珠得乐药盒站在桌边时,我已管不住眼泪。

胃疼真好,至少,在这个夜晚,它是流泪的最好借口。

回家路上,故友重逢的兴奋让程远的名字频繁出现在沈应良嘴巴里。他不会知道,每当程远的名字从他嘴里跳出一次,我的心就会有一下轻微的窒息。

有些爱总在不经意时刻突兀闯来,和时间和语言没有关系,一些感觉而已。

第二天早晨,我们见到程远时,他的脸上罩着巨大的墨镜。沈应良呵呵地笑:“第一次看见有人戴墨镜看海上日出。”

程远的笑从容平和:“最近,我的眼睛有些畏光。”

墨蓝色镜片,隔绝了相互碰撞的眼神。

之后的几天,程远戴着墨镜和我们吃饭、聊天。我相信程远戴墨镜是要遮掩住轻易就出卖掉心灵的眼神,而不是畏光。

很久很久后的某个夜晚,程远打过电话问:“应良在么?” 他的声音,像飞速而来的子弹击中我的身体。偌大的房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墙壁上四处碰撞之后回到耳膜:“他在公司值班。”

他说:“哦,是希媛吧?”

程远两个字翻飞在心里,拥挤的伤感让我找不到话题,呼吸在话筒里穿梭。

程远说:“希媛,有些事,最好在即将失去勇气之前完成。”

除了哦,我只能说哦。

末了,程远用一句话拦截了隐藏在我内心的光芒:“希媛,应良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应该让他知道,明天是我的婚礼。”

我说哦,然后,努力地想,想我是应该祝福他的。可是,那些烂熟于心的词汇,纷纷后退到记忆的末梢,我抓不到它们。

他迟迟疑疑地收线。握在我手中的话筒,一如尴尬在脸上的泪水。

我不能保证,告诉沈应良这个消息时眼泪不会出卖自己,于是,我写一张纸条,摆在床头。

上午,沈应良给我电话,兴奋地商榷我们该送程远什么礼物。我默默听他一一说着程远的喜好,然后说:“沈应良,我们结婚吧。”

或许,这是程远想要的结果。

关于程远的消息,断断续续来自于沈应良的叹息。婚后,程远的爱情正以缓慢的姿势绽开细碎的裂痕。夜里,身穿黑西装的程远,甩过刀子一样的眼神,让我惊悸着湿漉漉的脸醒来。

身边的沈应良安睡如婴,他看不见藏在我内心的疼。在他的感觉里,幸福就是我们现在的样子,生活宁静安好,一如风波不掠的港湾。

我在报纸副刊做感情专栏,沈应良便认定在我心里纵横了千条妙计,可以帮程远拯救摇摇欲坠的婚姻。

沈应良跟我说让程远给我打电话时,我不停闪烁在黑暗中的表情,他看不见。

程远打过电话时,月光宁静宜人,停泊在我赤着的脚上,我说:“程远吧?”

他轻轻笑了一声:“沈应良在吗?”

然后,我们漫无目标地说。漫无边际的空白总是不经意间就塞过来,我们只能听电的交流声,细细穿梭。

沈应良在时,我告诉他女人要怎样哄。他要么静静地听,要么哈哈一阵大笑,是几尺之外的沈应良都能听到的爽朗,是秋日阳光的味道。

这不是我想说不是我想听的,在于他,同样。只是,我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心平行静止在咫尺。

周三夜晚,电话准时响起,他在那端问:“沈应良在么?”而我们明了,每个周三的夜,沈应良呆在写字楼值班,数着窗外的星星熬时间。

这句话的全部意义,在于它是我们说话的开始,我们只能说着一些无边无际的话。一些隐秘的澎湃,隐忍在身体深处。

告诉程远,女人是要哄的。我是女人,所以懂得女人的软肋生在哪里。隔着漫长漫长的电话线,我泛着微微的酸楚教给远在上海的程远哄女人的技巧。有一些爱,如果注定是渺茫的无望,那么,我希望他过得好。

没有人能拯救得了濒临死亡的爱情,我却愿以此为借口,倾听程远的声音,带着疯狂的杀伤力,一路抵达心里。

离婚后的程远总有各种各样的机会出差青岛。他指着墨镜对沈应良说:“眼睛畏光,怕是这辈子也医不好了。”

他带给我各种不见得有多少货币价值却是精致的礼物:一款藏包,云南的小银饰,西安的手绣蝴蝶串……他不直接给我,每一次,都是边递给沈应良边说开会发的小纪念品,或是外地朋友送的,对于回到单身的他毫无用处。

我知道,这些小东西都是程远精心挑选的,只是,我不能问,他不能说;而沈应良,从不能看见表象背后隐藏了令人恐慌的真实。

他总问我:“希媛,你怎么总是不开心?”

除了坦承事实,其余的回答都将是谎言,所以,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被他逼问久了,我说:“因为绝望。”

沈应良像固执着要揭开谜底的孩子,一遍一遍猜测什么是令我绝望的根源。他知道我是个感性女子,心思敏感而细密。

他猜过的种种可能被我摇头否定,灰暗在他脸上层层积压而来:“希媛,和我生活一辈子,让你感到绝望?”

这次,我没有摇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泪水渐渐蒙上眼睛时,我说:“对不起。”

我和沈应良心平气和她分手。直到拿着离婚证时,站在街上的沈应良依旧黯然地坚持了那句问:“希媛,告诉我为什么!” 我低着头,在阴沉的天空下,我掏出墨镜,遮掩了眼里的仓皇:“我想,我不适合婚姻生活。”

沈应良萧条离去,无可避免,我成为他记忆里的伤。只是,我是个自私的女子,因为不想委屈自己,除了伤他,我找不到其他。

这是程远自始至终不知道的过程,不想听到他虚浮而尴尬的劝慰,我知道他会。

踏上火车去上海。飞机太快,很多心态,来不及从容。我要站在程远面前,对着他没有墨镜的眼睛说我一个人了,然后看清他的心怎样在眼神里浮动。

下车,出站,在陌生口音、陌生面孔的包围里,来前的从容自信在瞬间坍塌。

站在程远的写字楼下,按重拨键:“程远,我在你楼下。”

收线时,我已是平静,挣扎在心里的可能与不可能,几分钟后,将随着那个从没说过爱我甚至连喜欢都没暗示过的男人的出现而平息。

几分钟的等待漫长得像一辈子。

出写字楼时,他看我,然后看天,然后戴上墨镜:“希媛……”

我笑了笑。沿着街道边缘,我们慢慢走。

华灯初上时,我们坐在一家安静的酒吧里,想出口的话,顽固盘桓在心里,找不到出口。

隔着桌子,我试图穿透程远的墨镜。

我说:“程远,我一个人了。”

程远低下头,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如同一松开,一些东西就攥不住了。他不问为什么,也不说话。

我说:“程远,我爱你。”

程远的手,响起啪啪的关节声。

“程远,你摘下墨镜,好不好?”

他不动,我伸手摘他的墨镜,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慢慢按回桌子上。墨镜的边缘,飞快地流下了水痕。

除了汹涌的疼,我没有泪。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把自己的手指塞进他掌心里。

我们看着在桌子上打斗的手,好像,它们,与我们的身体没有关系。

程远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剥离出掌心:“希媛,对不起……”

被很多相逢恨晚的男人重复过的假如或者如果,程远没有说,比如假如我们早在沈应良前遇见,如果你不是沈应良的爱……

他不想无辜的沈应良被我再一次怨怼。

在上海,程远跟我说的第三句也是最后一句话是:“希媛,有些事情,过分纵容自己的心性,我们的良心会一生不得安宁。”

我们在酒吧,把黑夜坐成凌晨。

去虹桥机场。一路上,我们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臂膀。飞机滑离上海的天空时,我知道,那些忍不住要给彼此一个拥抱的欲望,被忍成永远的过去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