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迷离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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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坑，里边好多洞，几个白色的毛球穿插其中。我不知道这是电影里，还是梦里或者是亲戚家门口看到的景象。总之这是我对兔子的第一印象。它们飘忽不定不可捉摸。

上小学一年级，有个背着洋娃娃造型书包的洋气女生家里养兔子，她家离学校特别近，出校门直走几十步就到。过条排水沟，兔子就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笼子大得我对于她家院子的记忆只剩下土壤的颜色。我们给兔子吃叶子，吃块状的蔬菜。那个女生学习不突出、编着两条辫子，在下学期就走了，班里同学几乎再没有谈论过她。校门口的排水沟越来越浑浊，10多年后，村子也拆迁了。

大学逛庙会，一个哥们奇特地在地坛门口过街天桥下边一个老头手里买了只小白兔，我感觉异常诡异。老头一再嘱咐别给兔子吃什么凉的、别喝凉水之类的话，兔子拉稀直接就死了。他把兔子拿回家照顾得很好，后来放到一个公园里寄养，兔子却被一只大狼狗咬死了。几个月后我同学跟我见面聊天，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把那狗弄死了。

感觉一切和兔子相关的记忆都这么扑朔迷离。过完年，我把两个姐们寄养在我家的安哥拉长毛兔子还回去的时候还是这么觉得。

晚上8点，兔主人打的来我家小区，我两手抱着兔笼子在刚下过雪的路面上走，兔子毛长还是觉得冷，直哆嗦。见面，兔主人和兔子寒暄，兔子根本不鸟她，她拿出一个小包，说是专门装兔子的，暖和，打的和出租车司机也好交代。我们俩就把笼子盖打开，但怎么也抓不到那只黄毛兔子，它一反常态十分抵抗，左右摇摆挣脱，指甲划了我们的手好几个道子。

就在几天前，我把它放出笼子，在屋子里放风，它还在屋子转移下边的圆摊子上转圈奔跑，乐此不疲。如果把手放在它耳朵旁边，它会把鼻子靠近你的手，手转起来，兔子也跟着转，各种画圈——它稍微听点话、能体现出智能的，也就是“自转”和在笼子里往跨栏了。

跨栏必须用一只胳膊抵着笼子底，然后用手指碰它的大腿，碰着碰着它就会跳过你的胳膊。但这招出了笼子就不管用了。我不知道为啥。

兔子经常在笼子里边各种“作”，尤其是想出去的时候，它前腿扒着粮食斗，用鼻子嘴往笼子角里顶，挤啊挤。我从笼子前壁的小门放它出来以后，它倒是知道了这地方可以出去，结果它每次想出去，就用牙咬这个小门的柱子，两只小爪反复往下按笼子壁，看没有效果，笼子里转个圈继续。我看笼子都是油漆，它这么咬估计会中毒，就等着它咬笼子的时候，用手轻轻推它鼻子——这些天它和我熟了，拍大腿按脑袋完全没有威慑力，但无意碰到它鼻子，它还是会猛然往后大跳。这招前几次效果非常好，还没碰它就一哆嗦，紧接着效果递减，最后干脆让碰了，它用鼻子顶着你咬，毫无畏惧。

每次放风出来，它都闪电似的冲刺绕着转椅跑一圈，跑完了再回到笼子里站会，再冲出去跑一圈，如此反复两三回，才踏实地走走停停、慢跑慢颠。

它一开始和我的互动就是想法设法地咬我，咬得很轻——兔主人说这是和我游戏呢，应该是吧。其实让它自转我就得用我的手指头当诱饵，把胳膊支在地上，它还会站起来两个前腿抱着你咬你衣服。但兔子不是狗，这些行为很像是巧合。有时候我怎么招它它都不理我，有时候突然给我一个大跳冲刺咬。

有时不知道是不是咬累了，这只被我朋友圈观众称为“疯狗兔”的生物还会舔我的手，温顺得不正常。兔主人又来解释说，这是向你表示友善，兔子平时经常用嘴梳理自己的毛，舔你这是想帮你打扮，帮你利索。好不真实。（网上说兔子是最洁癖的动物，天天整理自己的毛，要是哪块不干净了，八成是兔子生病了。但另一方面，兔子如果营养过剩，就会吃自己的大便，像牛反刍一样。我把这些都告诉兔主人了，她没有继续解释……）

兔主人最终解释说，兔子把我当朋友，你却把它当奴隶，它后来果然越来越多地舔我的手。

但也越来越多地舔我家转椅的底座，我拽都拽不住。看来它和转椅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