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母亲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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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耗尽了她的黑发与青春，我们何时能自觉、简单地报答她？哪怕只有一次――

母亲生病住院时，有一天，我偶然听到她对别人说：我现在最怕、也最难的事是梳头，两只手好像有千斤重，举不上头，每梳一回，都是疼痛难忍、满头大汗……可我每次去看母亲，见她的头发都梳得非常服帖、整洁，真不知老人家为这简单的事，竟花费了这般大的力气，作为儿子，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次日，一大早，我赶往医院，对母亲说：“妈，我是来给您梳头的。”母亲立即笑容满面，很感意外地说：“好哇，那太好了！”扶母亲坐好，我拿起梳子，仔细而又轻柔，一下、一下为母亲梳起头来。那一刻，母亲眯起眼，脸上充满幸福的光彩，连声说道：“哎呀，好过（舒服），真好过，太好过了！好儿子，妈妈的好儿子，太难为（感谢）你了！”母亲一生从善、信佛，这时居然念起佛来：“阿弥佗佛，老菩萨保佑，竟给了我这样孝顺的好儿子！”

听着母亲的念叨，我的心突然莫名地疼痛起来，泪水止不住如泉奔涌……想想生我、养我的母亲，辛苦劳累，为抚育六个儿女成人，一生为我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啊，儿女又何曾为哪件事向她道过谢呢？！

母亲的丝丝白发，银针般刺痛我的眼帘与心房。岁月无情，抚摸着母亲稀疏的短发，想起母亲也曾有过浓密乌黑的长发，有过两条人见人赞的大辫子，有过靓丽的青春、窈窕的身段和美丽的容颜……

儿时暑假的早晨，我坐在后门囗、河岸边的柳树下读书，母亲也总坐在我身畔，一边带着赞许的笑容看着我，一边对着河水梳理她的长发，那又黑又亮的长发哟，想想实在是美丽无比！记得有一次，河坎下开了大片大片的凤仙花，与朝霞与阳光与母亲相映生辉，映红了河面，映红了那个早晨。看着梳头的母亲，我放下书本，采了大把的凤仙花，给母亲胡乱地插了个满头，那一刻，母亲美若天仙！宛若新娘的母亲，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中。可叹我们也只知道歌颂母爱的慈祥、伟大，为何却不知颂扬母亲的青春与容颜呢？！

而今的母亲苍老而又憔悴。后来，我又为母亲梳了很多次头，不知为何，每梳一次，心头总是增加一份感慨，一份永远也驱不走的酸楚与愧疚。

（责编：辛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