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信用监管:宜疏不宜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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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交易一派繁荣,卖家信誉等级是消费者购物的重要参考
淘宝网是众多白领网上购物的首选门户,现在淘宝网每天都有2000万人登录,支付宝注册用户已达1.5亿,占国内网民的50%左右。数据表明,通过支付宝进行的电子商务日交易笔数峰值已达400万笔,日交易额峰值突破7亿元。2008年支付宝用户人均交易金额同比增加32.5%,此数据远高于国内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增速,电子支付节约成本的特点在当前经济形势下愈发显著。2008年,支付宝不但加强了传统支付领域――网络交易市场的重视程度,还不断拓展应用领域,进军航空机票业、电子政务系统等领域,并向日常消费领域挺进,成为构筑现代便捷生活的核心工具之一。更令人吃惊的是,据艾瑞咨询调查发现,淘宝在2008年还创造了57万个完全就业岗位,相当于一个特大型城市所能提供的新增就业岗位。可以说淘宝网已经不仅仅是虚拟的网络空间,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生活了。
按照科斯的交易成本理论,现代公司制度的出现,是交易双方减少交易成本的结果。试想你每天给不同的公司打工,或者老板每天在市场上租厂房设备雇用短工,那将出现什么情景?大家一定没法进行正常生产活动了。公司,就是由资本出面,将诸多生产要素用一系列合同捆绑在一起的产物。而网络商务的出现,让交易成本大幅减低。因此不久的将来,中小公司和自由职业者也许会是经济生活的主体。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中国或者世界GDP的增长点,乃至众多就业人口的出路,大概就在于此。从这个角度看,淘宝网之类的网络商务实际上在重构中国经济的结构,而支付宝这样的第三方支付公司则正在重构目前的金融系统和信用体系。
一个网购买家在购买商品之前最关注的是什么?当然是卖家的诚信情况。根据交易成本理论,要促使一桩交易达成,至少会包括六种隐含的成本,其中监督成本和执行成本占了最大比重。买家为了降低交易成本,通常会选择和那些信誉度高的卖家进行交易,其中的逻辑是:既然此人能够积累那么多的好评,那么我和对方做交易给予好评的概率也更高些。于是顾客通过查看红心、钻石、皇冠、金皇冠的数量来衡量网店的可信度,再决定是否在这里消费,这已经成为网络零售消费者的共识。淘宝会员在淘宝网每使用支付宝成功交易一次,就可以对交易对象作一次信用评价。评价分为“好评”、“中评”、“差评”三类,每种评价对应一个信用积分,具体为:“好评”加1分,“中评”不加分,“差评”扣1分。在交易中作为卖家的角色,其信用度分为20个级别。例如,要达到1个皇冠评级,店主必须要积累至少10001个好评。
利益当前,“刷信用”应运而生,网络交易诚信岌岌可危
网络购物者对“信誉等级”的偏好直接导致信用较高的卖家生意兴旺,新开店的、没有信用度的新卖家接不到订单。某些投机取巧的人发现了这块市场,为了满足这种需求,他们帮助用户“刷信用”,即用虚假的交易来创造出成交量,继而人为制造出信用。很多卖家信用刷新的速度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一个月就可以刷一个皇冠。淘宝上假货的泛滥和难以遏制也与信用体系的缺陷有关。有些店铺通过信用炒作提高自己的信誉值,然后大批量地卖假货或质量差的商品。那些批量提供信用的炒家收入也不菲,每月上万收益的人比比皆是。
“刷信用”的方式大约有两种,第一种操作方式又称互刷――把有意向炒信用的卖家组织起来,就是你买我的,我买你的,假交易时买家购买后都是真实打钱给对方的,但卖家不真实发货,然后支付宝虚拟发货,然后买家过一到两天再标记为“收货”,给好评,卖家就得一分了。第二种操作方式即只卖不买。只卖不买的操作方式,就是不需要去参加购买了,而是由平台在全国各地招聘了一些专职买家进行购买,卖家不需要去参加购买。由此可见,只有当类似的情况大量发生的时候,才有可能被发现,小规模的刷信用是无法被识破的。
在淘宝创立的初期,它主要的目的是抢占市场份额,所以对于信用体系的管理比较宽松,尽管可能知道信用体系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却不愿拿出精力或实在没有精力去改变。但现在淘宝的市场位置已经确立,如果它想要进行资本运作,比如上市,就必须重塑低风险的信用体系。虚假信用蒙蔽了消费者,也扰乱了市场秩序。就目前而言,我们已经感受到了网络交易发展所面临的瓶颈――信用监管难题。
探究“刷信用”之根源,用市场化手段破解网络交易的信用难题?
近日,在工商、公安、网监等政府部门的配合下,淘宝网开展了“诚信自查活动”,在账户被冻结之后国内最大的炒作团伙网丫网宣布退出,11家炒作团伙主动自首,购买了虚假信用的商户也主动删除了信用值。在网上被删除账号就相当于在现实世界中被判处了死刑,如此严厉的惩罚自然让违法者却步,不少刷了虚假信用的店主也主动向淘宝自首。
可是,从经济学的观点来看,一味封杀就是最好的解决手段吗?事实并非如此。
让我们回到事情的最初,新店主们即使真的很诚信,但是消费者还是不愿意相信对方,因为新店主的信用度必定很低,这使得新店主积累信用的速度也大大降低了,这种严酷的环境逼迫新店主通过虚假交易积累信用,否则极难生存。除此之外,网上买卖同现实买卖有个重要的差别,即“边际成本”很低,简单的说现实生活中的店铺人流量有限制,小店里呆上几十个人就满了,而网上的店可以供几万人同时浏览,这就造成了严重的“马太效应”,富者愈富,穷者愈穷。正是这种矛盾的不可调和性,才有了“刷信用”产生的土壤。如何破解这个难题呢?
类似的问题早就有经济学家进行过研究,例如著名的碳交易就是一例。当前气候变化的威胁日益被各界所重视,人类活动所排放出的二氧化碳被认为是导致全球变暖的罪魁祸首,但二氧化碳是经济发展的副产品,只要有经济活动存在,碳排放就是不可避免的。根据《京都议定书》的规定,发达国家履行温室气体减排义务时可以采取三种在“境外减排”的灵活机制:其一是联合履约,指发达国家之间通过项目的合作,转让其实现的减排单位;其二是清洁发展机制,指发达国家提供资金和技术,与发展中国家开展项目合作,大幅度降低其在国内实现减排所需的费用;其三是排放贸易,发达国家将其超额完成的减排义务指标,以贸易方式直接转让给另外一个未能完成减排义务的国家。三种方式中,最具有创新性的就是排放贸易。
欧盟在碳交易中表现最为活跃。欧盟的厂商必须符合规定的二氧化碳减排标准,如减排量超标,就可卖出称为“欧盟排碳配额”的二氧化碳排放权;反之,如果减排没达标,就必须从市场购买相应配额的排放权。交易碳排放权的市场称为碳市场(Carbon Market),其交易价格是实时波动的。经典的价格理论认为价格是对资源进行有效配置的手段,一旦市场对碳排放给出定价,那么政府只需要控制总的碳排放指标即可,其余的配置方式不再需要监管层的参与,市场会自行进行调节。近年来,全球碳交易市场呈现几何级增长态势,从2004年的3.77亿欧元激增到2008年的910亿欧元,有关专家预测,2012年全球碳交易市场有望达到1400亿欧元,超过石油市场成为全球第一大市场。
我们可以把碳交易的规则推广到网络信用领域。网上交易的信用也可以进行市场化操作,让众多商户一起进行集合竞价,例如对1个皇冠的定价是80万元,1个新店主为了表示出自己的诚意,花了80万元购买1个皇冠,我们自然可以相信他是诚信的;因为如果他不打算好好进行交易,那么他不会花这么大一笔钱来购买信用。高门槛逼迫他不得不诚信经营,这笔钱事实上就相当于是保证金,因为将来他还可以把信用再次出售。
信用度非常高的店主就可以在合适的时间里将自己的信用换成钱,因为太高的信用其实并不必要,例如拥有4个皇冠和5个皇冠之间的差别就很小了。如果把思路打开,未来还有更多的可操作空间,例如,店主可以将自己的信用作为抵押去银行申请信用抵押贷款,例如1个皇冠的借款额度是40万元,以此类推。虽然这些在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些遥不可及,但并非不可行。类似的尝试早已经在进行中,自去年以来,阿里巴巴与合作银行在全国首创的“网络联保贷款”、“纯信用贷款”等深具电子商务特色的融资模式,已帮助近600家中小企业从银行获得无抵押低息贷款共计10.4亿元。去年该模式还受到了因创建“穷人的银行”而广受赞誉的・尤努斯博士的关注。马云表示,该贷款计划改变了银行向中小企业提供贷款的方式,对全球中小企业具有深远影响。阿里巴巴多年积累起来的“信用档案”是“融资生态圈”的基础。正因为信用成本被大大的降低,数千万家中小企业有望成为银行未来盈利增长的“蓝海”。同时银行还可以试验一些新产品,以“网络联保贷款”为例,这是一款不需要任何抵押的贷款产品,由3家或3家以上企业组成一个联合体,共同来申请贷款。
对于淘宝网而言,信用市场化定价可以彻底堵住“刷信用”的漏洞,新店主在公开市场买信用肯定比找地下团伙更可靠,毕竟同地下组织做交易本身就有不低的交易成本。这样一来,那些台面下的事情都“阳光化”了,所谓宜疏不宜堵,这才是破解网络信用难题的合理方案。此后淘宝网可以成立一家“信用交易所”,对每次交易抽取一定的手续费用。具体让信用如何有效配置,就让市场去决定吧。
(作者为安邦经济分析师、知名财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