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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慢脚步等等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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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白的天花板,渐渐地,模糊的画面清晰起来,鼻子轻轻嗅了嗅,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这里是医院?稍微一动脑子,我便头痛得厉害,恶心想吐。想站起来走走,却触动了右腿的伤处,痛得我叫起来。“你醒了?”坐在床边的母亲关切地问,父亲立在床头,一脸疼惜。

混乱的思绪瞬间被捋清,之前发生的事,宛如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匆匆闪过,我盯住父亲的眼睛问,声音有些颤抖,“我……这是怎么了?”

安静的病房传来母亲小声的啜泣,父亲轻描淡写地说:“小洁,你出了点小意外,右腿骨折,医生说,好好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的。”

我紧闭双眼,住院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就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剥去了回忆的外皮,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自己遭遇过车祸,手上的那个合同也跟丢了,老总知道后,该会怎样的气急败坏?

再也管不了了,我苦笑了一下。

父亲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安慰我:“人这一辈子,做不完的事,挣不完的钱,工作怎么重要,都没有身体要紧。这些年你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这段时间住院,权当给自己放大假了。”

亲人就是亲人,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上,但说出的话总是贴心贴肺。爸爸的话让我紧绷着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下来:是呀,人总是用一种奔跑的姿态来生活,的确很累,偶尔停下来看看风景,挺好的。

2.

大学毕业后,我进入一家外企当销售,生活就被各种各样的忙碌所主宰。每天,我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优雅的套装,风风火火地奔跑于公司和客户之间,像一台永不停歇的发动机。

功夫不负有心人,3年前,我因为出色的成绩在部门里脱颖而出,被提拔为部门经理。升职后,我变得更忙了,日程表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滴水不漏,针扎不透,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我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和老公享受二人世界,根本顾不上父母,除了过年时我回家陪他们吃一顿饭外,平时父母想见我一面,比登天还难。

尽管我兢兢业业,可是工作也难免出纰漏。手下的一个销售不够专业,跟客户签的合同中出了很大的漏洞。老板把我叫到办公室,足足骂了一个钟头还没解气。他命令我亲自出马,坚决把出错的内容给纠正过来,要不,立刻走人。

我立刻动用各种关系,准备跟客户疏通。正忙得焦头烂额,接到了爸爸的电话,他说妈妈包了我最爱吃的雪菜包子,要我一定回家尝尝。我最害怕工作时父母打来电话,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赶紧截住他的话头:“爸,我现在马上要去见客户,没法回家,包子给我留着,我让明玮回去拿。”爸爸不死心:“小洁,你已经3个多月没回来了,你妈都想你了呀。”我敷衍他:“别这样,爸。等我把这个合同忙下来,我和明玮带着你和妈去海边——但是现在你们要乖乖的,不要给我添乱,知道了吗?”我的话语柔中带刚,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仿佛看到话筒那头,爸爸一脸失望地站在那儿,像一个愿望落空的孩子。他嗫嚅着想说什么,我狠狠心,把电话给掐断了。

正当我们一行人准备出门时,妈妈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个饭盒,一看见我,就手脚麻利地打开盖,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往我嘴里送:“你最爱吃的雪香馅,快尝一个。”

同事在跟前,我哪好意思,就一边躲一边跺着脚埋怨:“妈,你干什么!”妈妈手里的包子瞬间滑落,跌落到了光洁的地板上。

我顾不上回味妈妈的表情,急急忙忙地带领着手下出了门,坐上了公司派来的车。汽车一路行驶,走到一个转弯处,和一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迎面相撞,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就发现已身在医院,医生告诉我,在这次车祸中我是最幸运的一个,和我一起的另外两个同事一个当场死亡,一个脑部受了重伤至今昏迷——每每想起这些,妈妈总是心有余悸,一个劲地念叨祖宗保佑。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3.

住院后,我受到了父母亲的细心呵护。在他们眼里,我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需要大人的精心照顾。正好老公明玮要去外地出差,顾不上照顾我,就很放心地把我托付给了二老。

母亲一日三餐换着花样做一些我爱吃的东西,说要弥补我多年的缺失。她买了一个小砂锅,每天给我褒各种各样的营养汤,鸡汤、鱼汤、骨头汤、甲鱼汤……日子过得不慢不快,转眼过了两周,我的腿还无法行动,只得每天呆在床上,睡了吃,吃了睡,那天我照镜子,发现自己精致的瓜子脸已经成了发面馒头,又白又胖。其时,妈妈仍端着一碗鸡汤,等着喂我。我不觉懊恼起来,孩子似的大嚷:“妈,你以后不要给我褒什么鸡汤了,我都喝烦了。”妈妈立刻像一个犯了大错孩子似的,小心翼翼地陪笑说:“那……我明天去菜场给买只乌鸡,给你换换口味。”

我只好换了一种耐心的语气跟她说:“我胖成这样,哪个公司愿意用我?我要失业了。”爸爸乐呵呵地说:“没人要才好,这样你就能天天陪着我们了。”

忙了一整天,爸妈都睡熟了,病房沉寂起来,我却仍然睡不着;尘封已久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小时候我体质差,吃饭挑食,妈妈就把面食捏成各式各样可爱的样子,哄着我吃。长大后还是挑食,只爱吃肉,不爱吃蔬菜,妈妈就把蔬菜榨成汁,浇到红烧排骨或者鸡腿上……

高考前,我准备了一套带量角器的尺子,因为用不到,把量角器扔到家里没带。爸爸送我进考场后,妈妈在家里发现那些尺子了,立刻告诉我爸。我爸赶紧开车一路飞奔,连闯了7个红灯。赶到考场门口保安不让进,爸爸急得脖子上青筋绽出,都要跟人家动手了……

在外地上大学,有一次手机欠费,觉得没什么,就没急着缴费。结果第二天晚上电话响了,接起,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一连串地问,你没事儿吧?还好吧?我说没事啊,只是手机欠费。爸爸接过手机就开骂了:臭丫头,你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被绑架或怎样了呢……你妈让给你手机缴费试试看,如果还是没人接,我们就准备马上开车到你那儿找你呢……

窗外雨疏风骤,想起睽违多年的往事,不由得深深赧颜。

“咳咳咳……”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隔壁床的男人咳得实在厉害。 “你没事儿吧?”父亲略带紧张地问着男人,见他咳得脸色涨红,忙伸出手帮他拍胸口顺气。

“我真羡慕你,”男人用羡慕的表情望着我说,“生病了有父母在身边,不像我,一个人在外边,无依无靠的。”

母亲拿起枕头替我垫在后背,一遍遍地抚摸我腿上的石膏,仿佛她手下的不是一条腿,而是整个生命。

4.

伤筋动骨100天,在父母亲的细心照料下,我的腿彻底好了,连个伤疤都没留下。出院以后,我跟老公商量好了,先不急着找工作,抽出一段时间好好地陪陪父母,这些年因为工作忙,我欠二老的太多了。

老公同意了,他还贴心地建议,正好他手头有一段假期,不如趁机带二老去海边,这是他们多年的愿望,咱们先去实现它。

窗外是疾驰而过的郁郁葱葱的行道树,我们坐在去北戴河的旅游大巴上。我的心里一片宁和,经历了一场车祸,我明白了许多人生的道理:人的生命是脆弱的,无论是我们,还是父母,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作为子女,要放慢自己前进的脚步等等父母亲,尽可能地多陪他们走一段路。

深不可测的大海,在自然美景的衬托下,浅吟低唱着,泛着绿色的波峰不舍昼夜地涌向渤海。置身于这样的美景中,我们都陶醉了,妈妈更是快乐得像个孩子……

看着二老脸上得意的神情,我的心里无比舒畅。以后无论工作多么忙,我都会抽出时间给父母打个电话,回去陪陪他们,说说话,吃吃饭。他们只有一个孩子,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的身上,有时难免唠叨啰嗦,说话做事有时会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好笑,但我再不会像以前那样简单粗暴了,我会用心去倾听他们的心声,成为真正的贴心小棉袄。

放慢脚步等等父母,这是为人子女最朴素的情感。一声问候,一个电话,都能让父母倍感欣慰、满足,作为子女,每个人都可以做到,每个人都应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