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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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那只光焰柔和的大红灯笼，温和地悬在树梢边缘。山脚下的小村庄浸在红色的喜庆里，一片暖洋洋。低低的瓦户，跳跃着金色的光芒，似乎也在欢腾着明天的到来。

屋前，一群小孩子围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听着老大爷给他们念贺新娘诗。老大爷识得一些字，经常教这些孩子念诗。每逢村里有哪家的姑娘要出嫁，他都会念起那首贺新娘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他耐心地一句一句地教着孩子们念诗。脸上的褶皱因为开心，一层一层地荡起，像海上的波浪，一波又一波，越过屋檐，来到她的眼睛。

她眨了下大眼睛，又低下头浇水，今年的禾苗长势很好，已经过膝盖了。微风轻轻地吹着，禾苗在风中舞弄着自己的舞姿，仿佛也在向她道喜，知道明天是她大喜的日子。远远望过去，田野里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绿油油的波浪。抬起头，望了望这几亩田，这一片绿油油滋长了她第十八个年头，充实着她少女的梦，她突然觉得无限怅然。仿佛这些禾苗都长在了心里，扎着她无处安放的心。

给禾苗浇完水，她又挑起桶里的衣服向河边走去。把衣服都倒了出来，放在左手边，她慢慢的舀着水，轻轻地拍打着。不一会儿，右手边的衣服就堆了许多干净的衣服。一不小心，水花溅到了她的脸上，她放下了手中的衣服。然后擦了擦脸上的水花，顺便也理下头发。突然，她的手再半空中停了下来，仔细地盯着慢慢清楚的倒影，不自觉地就抬起手对着水中的人儿描摹了起来。阿娘说，这里会抿上朱红，这里会擦上小粉，这里会挂上小珠耳坠，眉眼会重新修过，头上会挽上新娘的头髻・・・・・・倒影里嘴角突然弯起来，咯咯地笑出了声，眼睛变得透亮，像雨后的青山，格外的清明。一声鸟鸣，惊扰了她沉浸在美好想象中的喜悦。她仿佛受到了惊吓，猛地抬起头向四处张望，继而拍了一下胸口，吐了一口气，似乎怕被人偷窥了去，像一朵水莲花不剩凉风似的娇羞。

夕阳渐渐收敛了光芒，仿佛也像她一样，忙了一天后，也要回家了。她默默地迎着那抹红走回家。那抹红晕走地很慢慢，把她的背影拉地很长很长。耳边隐约传来的那首贺新娘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如微风一样轻轻地吹进了心里，吹起了久久不能平静的涟漪。

天才刚刚微亮，家里就已经忙开了。她起身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忙碌的身影，心里的惆怅又漫上了心头。简陋的小房子，收拾地很干净，窗上都贴上了大红字的窗花。这些窗花都是阿娘前些天剪出来的。阿娘的手很轻巧，很会剪窗花，剪的窗花又精致又好看。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套大红色的新娘装，颜色艳丽得惹人喜。看到它，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留下一抹喜悦的弧度，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穿上新娘装，梳妆打扮好了。她安静地等待着迎新队伍的到来。阳光透过窗户，洒落了一屋子暖和的光线。她一直压抑着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双手不停地接搓着。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她期待着未来的到来，又因不知未来会是什么样的生活而感到害怕，紧张。

傍晚时分，唢呐响了，她等待的那个人出现了，要把接她到他的生活中去了。

老大爷坐在门槛边，抽着烟袋，又念起了那首贺新娘诗：“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听着老大爷熟悉的声线，她回头看了看这个她生活了十八年头的地方，有些不舍，眼睛暗了下来。

风儿扬起了她的头盖，今天的她格外的漂亮，夕阳婆娑着她的脸颊，显得更加动人。

（湖南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 10级汉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