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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师、商人、旅行家、电视剧《奋斗》男主角原型、昆曲票友……蔡明身上的标签已经太多了,采访时他将这些标签一条条撕下来,对我们说:我其实很简单,我只是一名伪生活方式者。
最后一条浴巾
2008年,在德国著名的温泉胜地巴登巴登。蔡明全身上下的装备只有腰间裹着的浴巾,然后他推开了温泉浴池的大门。这里的温泉是欧洲最著名的,连罗马皇帝卡里古拉也曾流连忘返。可是在大门推开的那一霎,蔡明的思绪被打断了。两名的德国女士迎面而来。他脑袋嗡的一声——这里竟然是天体浴室,狼狈地退回去吧,不,那太露怯了,要hold住,否则只会更尴尬。蔡明摆出一幅若无其事的神态从两位女士中间穿过,但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在之后短暂的泡温泉过程中,他很庆幸自己还有一条浴巾。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在这座大众天体浴池的旁边,紧邻着一座古老的宫殿温泉,那里曾是罗马皇帝泡过澡的地方,是欧洲著名的古迹。蔡明很想瞧瞧古代贵族的沐浴生活是怎么样的,反正不是有条浴巾吗,进去转一圈就出来。走进古老的宫殿,他很快被精美的石柱、迷人的浮雕、恢弘的拱顶深深地震撼,透过门廊他瞧见的男男女女走在温泉石殿里,就像走在酒店的大堂里一样悠闲。蔡明攥紧腰间的浴巾想道:这就是文化的差异,文明之间有很多东西我们还无法适应和理解。正思考着,石头门廊前一位举止优雅的服务生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对他说:先生,沐浴前必须交出浴巾……
浴巾,蔡明觉得,每个人在融入别人生活方式时都有那么一条最后的“浴巾”。你是否有勇气将它拿下来,然后真正融入别的生活状态,这决定了你能否获得深邃的素材,创造出动人的生活方式。
曝光与“奋斗”
2005年,编剧石康找到蔡明,请他为艺术放下自己最后那条“浴巾”。这位初中同学正在为自己的新剧本《奋斗》寻找素材。然后他一眼瞅准了蔡明,认准了他就是故事里的陆涛,有才华、幽默、聪明、叛逆。他和蔡明说,除了洗澡如厕,自己将贴身相伴,要随时记录下他的一言一行。当时蔡明只觉着好玩、又和石康是铁哥们儿,就一口答应了。事后回味时他才韵过味儿来,得出了一个堪为真理的结论——“做人要防火防盗防作家”。作家会潜入你的生活方式,用你自己的方法去思考你,那时你会感到无处遁身。
那一阵石康抓着蔡明形影不离,开董事会、和客户吃饭、回到家的生活习惯,总之蔡明在一个自称读过3000本书、任何事都逃不出他想象的作家面前彻底曝光了。
大多数人(尤其是谨慎的生意人)都不会愿意让别人真正剖析自己,每个人都习惯了戴着面具生活,或许蔡明自己也不例外。但那一刻,蔡明允许石康把自己的故事、性情写进剧本时,他觉得自己是在和石康共同创作。他投入他的行为和生活,石康投入想象力和技法,他们是在创造一种能感动别人的生活方式。骨子里,蔡明相信自己不是一个沉迷某种生活享乐的人,他是一个创作生活享乐的人。他喜欢在深层的地方去寻找素材,哪怕是去挖掘自己。
后来《奋斗》火了,而石康仅仅拿到了70万的稿酬。这令蔡明感受到了在中国创造力的廉价。为了满足好哥们儿石康让编剧赚到1000万的心愿,他开始参与投资拍摄《奋斗2》。在内心深处,蔡明觉得这是自己对中国艺术创作现状的抗争。
创作者不痴
蔡明抗争艺术廉价最有力的方式,就是用自己的作品去创造财富。
在他主持设计的宛若皇宫、又若迷宫的古典会所九朝会里,昆曲唱腔的每一个转合都那么牵动人心。一位双手平端木杆,杆两头提着香炉的汉装男子,用日本能剧般极端缓慢、却极度优雅的步子缓缓围着茶席行走。上等沉香袅袅升起。这一幕,就是蔡明设计的昆宴。他通过这种形式将茶道、香道与昆曲融合在一起。
2007年,蔡明在日本的奈良偶然接触到了小笠原流和古市流两个茶道流派。他看到古朴的铸铁壶吊在吊架上,榻榻米下面有一个方形的沙池,上面支有一口铁锅,锅中炭火烧着吊壶中的茶。这一幕的大巧若拙、返璞归真,令蔡明感到震撼。他决定深入茶道世界,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随后他在日本拜访了许多名师,发现日本的茶道竟然源自中国宋代,如今的抹茶,就是由宋代的斗茶演变而来。宋代茶道本是中国士大夫雅文化的极致。可随着元人入侵,茶文化的这一脉在中国本土衰落了,却在日本延续了下来。在酷爱昆曲的蔡明眼里,昆曲也有类似的命运:元人北来,士大夫的宋词变成市民的元曲,最终在明代重返庙堂,演变为极雅的昆曲。同命相连的还有宋代香道,直到明代士大夫阶层重新崛起,它才重返书斋。
蔡明隐隐觉着,日本茶道、中国昆曲、香道三者之间,似乎有一种凄婉的文化离散感。在宋元之际,它们犹如一个流落海外、一个沦落风尘、一个委身妾侍的名门三姐妹。蔡明希望创造一次她们千年后的重逢。这就是创作昆宴的初衷。而这件作品,最终为他创造了不错的财富收入,证明了有价值的创作绝不该廉价。
因为这类作品,许多人将蔡明归入昆曲票友、茶道禅家的行列。但他自己的反应是:我才不是呢!这个反应并不过激,而是真实。他说在日本体验茶道时,茶艺师做完茶,你就要给他鞠个90度的躬,他给你递过来,你还要给他鞠个躬,如果茶好喝还得鞠个躬以示答谢。这些极致的仪式当做文化、素材是很好的,当做生活日复一日的痴迷与膜拜,蔡明受不了。
所以每当交出“浴巾”的那一刻,蔡明已经想好了何时抽身而退。
自由地放弃自由
蔡明曾偶然去到西班牙一个叫Granada的地方。那里曾经是吉普赛人从印度向欧洲迁徙珍珠链上的一个聚集点。因为吉普赛人的生活就是无拘无束地流浪,所以这座古老的城市没有一寸土地不是闲散、快乐的。蔡明行走在古老的城市,欣赏着摩尔人、波西米亚人、基督徒留下的各色建筑。沿途不断遇到明天吃什么都不知道、今天仍抱着吉他快乐歌唱的人。在那里,只要你不是穿得太正式,立即就能和身边的人成为朋友。所以蔡明也和许多人一样,忽然萌生了留下来、做一名自由设计师、作家、诗人的念头。
然而,这个想法仅仅是一闪而过。他知道,为了更自由地创作,连自由本身也仅仅是他的素材而已。他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伪生活方式者。他体验各种生活方式,仅仅是想寻找元素,为别人去创造各种各样美妙、感人的生活方式。他骨子里是一个制造生活方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