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要找专家,别找“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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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病找专家，根治疾病”是每一位病人的愿望。然而，想要找到真正的专家，而避免碰到“砖家”，却并不那么容易。近期，我在《中华内科杂志》上看到一篇《原发性甲状腺功能减退导致继发性垂体增生》的文章，不由得勾起了我的一段回忆。十多年前，我在卫生部中日友好医院工作时，接诊了2例“垂体瘤”患儿。起初，他们是经某专家介绍，去找另一位专家做手术的。然而，由于预约该专家做手术的病人太多，需要等待数月之久。于是，这位专家便建议他们先去内分泌科就诊。经检查，我们发现这2个孩子患的是原发性甲状腺功能减退症，TSH(血清促甲状腺素)很高，达正常上限的20倍!我们给他们补充甲状腺素数周后，他们的“垂体瘤”全部消失!当时，我们真为他们捏一把冷汗。试想，如果这两个孩子不被送来我们内分泌科会诊，而是被送上手术台，后果会有多么严重?原发病没治，却切除了作为身体和智力发育的“二级指挥部”――垂体，孩子一生的幸福势必将尽毁!那位妄下诊断、看到瘤子就切的专家，真是比“头痛医脚”的庸医更可恨!

近年来，随着高精尖影像检查的普及，大大增加了发现所谓的“垂体瘤”的机会。一些临床实践经验较少的医生过分依赖影像学检查，稀里糊涂地下了诊断，就可能令病人做了不该做的手术。垂体被切除以后，病人会出现严重的腺垂体功能减退症状，需要终身接受激素替代治疗，生活质量明显下降。

其实，原发性甲状腺功能减退继发垂体增生或腺瘤的情况并不少见。有报道称，81％的原发性甲状腺功能减退病人的头颅X线检查显示鞍区容积增加，部分患者以“垂体瘤”为就诊原因。实际上，继发性垂体增生与垂体瘤的鉴别并不困难。一般地说，有垂体增生的原发性甲状腺功能减退病人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甲状腺功能减退的临床症状和体征(如怕冷、皮肤干燥、生长发育迟缓等)，且还会有一个非常灵敏的特异性指标――TSH的异常增高。此外，其血清催乳素(PRL)水平也会明显升高。只要医生能想到这个病，误诊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不可否认，医学是个充满未知的世界，医生用自己“有限”的知识和经验在“无限未知”的世界中与疾病搏斗，哪一拳是必要的，哪一拳是不必要的，不仅外行很难说清，即便是内行，有时也会道不出所以然。不过，另一个不可否认的关键点是，现代医学分科过细、过早，许多年轻医生在尚未打好全科基础的时候，就被过早地分科，等到他们成为“钻到牛犄角里”的专家时，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或没有愿望再去了解自己“胡同”以外的事情了。

专家，应该是对技术精益求精的人，是能明察秋毫和力挽狂澜的人，也是敢于说自己不懂的人，正所谓大智若愚。凡是真正的专家，都不过分迷信自己。他们都知道，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他是专家：但在自己熟悉的“胡同”外，他是外行。名副其实的医学专家一定是经历过千万次医疗实践磨炼的人，而不是有会必到，逢会必夸夸其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人。真正的专家有扎实的基本功，常常是通过细致的察言观色，找到疾病的蛛丝马迹，再通过全面的体格检查来诊断疾病，而不是单靠昂贵复杂的影像学检查。他们会经常告诫自己的学生，没有好的基本功，没有好的临床思维，高精尖的检查有时会把你引入歧途。

在《实践论》中有一段精辟的论述：“指挥员正确的部署来源于正确的决心，正确的决心来源于正确的判断，正确的判断来源于周密的调查和把调查材料连贯起来的思索。”治病也是打仗。医生就是和疾病战斗的指挥员。部署错了，手术刀就会切到不该切的地方。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应该成为每一位医生的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