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选雪灾英雄,我投给杜登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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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登勇，在深圳打工者。听说女朋友在回湖南老家的路上被雪灾困住，而且还得了感冒，他孤身从深圳出发，沿着京珠高速寻找女友。当时是摄氏零下二度，他走了十六个小时、一百多公里。

如果要我投票选这次雪灾的英雄，我会把这票投给杜登勇，虽然我也知道他最终不会当选。道理很简单，你是去找你的女朋友嘛，对于国计民生能有什么影响呢？而且你不是出现在对抗雪灾的第一线，说你自私都是轻的，完全是思想境界不高的表现。

从小我们就被教育成这种奇怪的孩子。就拿这个自私或者是无私的话题来说，有无数的影视作品里都有这样的镜头：主人公因为某某公众事务，放弃了与父母、妻儿见上最后一面的权利，然后天人永隔。二十年前这种故事的结尾是主人公青春无悔，二十年后是主人公黯然神伤。从这个进步来看，主人公多少有了些人味儿，可实际上还是告诉观众：无私是好的，总是想着自己那点家务事不好。

实际的情况当然不是电影里演的那样，要不怎么说艺术是“高于生活”呢？一般来说，是不是来自生活谁都不知道，但高于生活还是肯定的。这就让我们总是生活在一个怪异的标准里：一方面我们知道应该选择公而忘私的生活，把公共事务是否放在第一位成为了一种判断的标准；而另外一方面，我们内心深处也知道，大家都是普通人，不可能完全公而忘私。前一个是价值判断，后一个是事实判断。

可我们在进行褒贬的时候，一定是按照前面那个黑白分明的价值判断来发表自己的意见的。这就造成了一种状态：评价标准很高而心理期待颇低。也就是说，全都知道那个标准实际上是达不到的，但不得不把某人抬上去树为榜样，而实际上大家也都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杜登勇先生不太可能成为这场雪灾的英雄，如果大家进行评选，一定会按这么多年约定俗成的标准来评议，他没戏。除此之外，我还知道有另外一种评价事物的标准。

在成为一个大公无私的人之前，最重要的是先要肯定自己是个“人”，然后再说什么大公无私或者其他的形容词。而人类的爱情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之一，是能把我们与禽兽区别开来的不多的标志之一。能够在普通的生活里超越个人的利害得失算计，而把自己的女人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的人，他就应该是英雄。在这个评价体系里，一个人是不是英雄与公共领域的关系不大，也可能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但这些人最重要的特点，就是超越了人的动物性层面而到达了一个人性的高度。

这两种评价体系虽然都是超越了本身的利害关系，但大公无私是先设定了一个所谓的高尚情操，然后用这来衡量一切，基本相当于“存天理、灭人欲”的功夫；而后一种是在承认人的自私和人性后，人类精神的一种升华。

要说这两种评价体系哪个更符合实际的生活，只要是还有基本判断能力的人都会同意后者更符合现实世界。但按惯例，大灾之后将要举行的表彰活动里，恐怕是见不到这位杜先生的身影了。不过，这影响不到杜先生的行为。因为在他的意识里，是不是英雄没有关系，只要能找到自己心爱的人。

如果大灾后真的举行表彰活动的话，看着满台的英雄，我肯定会想到这位杜先生。

【选自《腾讯网・评论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