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少女服侍卧床母亲14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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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9月，一个年仅18岁的绍兴女孩赴京参加第三届全国道德模范颁奖盛典。在金碧辉煌的人民大会堂，女孩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十几年来的坎坷与辛酸，此时此刻被巨大的幸福感所融化。她叫曹秋芳，是迄今为止获得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的最小年龄者。
四岁女孩挑重担
已经上高二了，曹秋芳边念书边守着重病的妈妈，母女俩在学校附近，刚住进了由一位好心人无偿提供的两间平房，娘俩相依为命。
每天放学回来，曹秋芳第一件事便是扶起母亲僵直的身子，慢慢下床。她说：“每天都走一会儿，对妈妈身体有好处。”秋芳18岁了，个子才1．56米高，而母亲杨伟娟则有1．65米，每次搀扶母亲的时候，她都显得很吃力。“这么多年熬过来了，真亏了我女儿……”说到女儿，杨伟娟忍不住掉了泪：“孩子太劳累了，从小又没吃过好的，营养不良，她本该比我个子高的，是我拖累了女儿……”
曹秋芳1993年8月出生在浙江上虞的—个小山村。生下女儿刚满两个月，杨伟娟因一次手术出现意外，引起压缩性椎管斜直，从此卧床不起。为了治病，丈夫带着妻子辗转于杭州、上海的大医院，连续治了四年，病情未见好转，却欠下了十多万元的债，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从此生活在阴影之下。
一次，杨伟娟把懵里懵懂的女儿拉到床前叮嘱：“小芳，妈妈的病不会好了，今后你要靠自己照顾自己呀！妈妈对不起你。”说着她哽咽起来。“不！不！妈妈，你不要这样，我不许你这样。外婆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秋芳用小手拼命摇晃着躺在床上的母亲，惊慌地大声哭叫。
父亲曹金良面对瘫痪的妻子和十多万的债务，整天愁眉不展。一天晚上，他把小秋芳拉到跟前，对她说：“孩子，爸爸只有外出打工去挣钱，才有还债的可能。但你还这么小，你娘又是这副样子，我该怎么办啊？”他看着还没椅子高的女儿，心里一阵揪紧。
小秋芳像看懂父亲的心事，仰起脸说：“爸爸，你打工去吧，欠人家的钱总归要还的，家里有我在，你放心，我会照顾妈妈的。”秋芳眨着圆圆的眼睛，像个小大人。女儿的话勾起父亲胸口一阵隐痛，他苦笑了一下说：“乖女儿！”
曹金良狠了狠心，决定外出打工。临走时，他用铺满老茧的双手抚摸着女儿的头，伤心地说：“爸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的妈妈。”他的眼眶湿润了，小秋芳也扑簌簌掉下了泪，父女俩拥在了一起。从此，照顾母亲的重担便落在了只有4岁的小秋芳身上。
杨伟娟身子重，每次大小便，小秋芳根本挪不动母亲。她想出一个办法，请人在母亲的床上挖了个洞，下面放一只木桶，好让她在床上解决大小便。有时，恶臭气味弄得秋芳吃不下饭，可是秋芳没有一丝怨言，日复一日，她一直耐心地照顾着母亲。
让一个4岁的女孩照顾一个卧床病人，是难以想象的。杨伟娟常常在半夜里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尽管她努力忍着，但有时实在忍不住了，不得不发出声。由于身上病痛，母亲不敢翻身，身子不能弯曲，不能扭转。深夜，小秋芳睡一二个小时，就要起来帮母亲翻身，她用小手扶着母亲的肩部和髋部同时翻动，如两手动作不协调，母亲脊椎处就会钻心地疼。每次帮母亲翻身，秋芳都会累得满头大汗。
母亲不仅身体瘫痪，连手臂也笔直僵硬，一点不能弯曲上抬，秋芳用她的小手帮助母亲活动手臂，一开始母亲疼得直冒汗，整个人浑身颤抖。秋芳小心地摇摆着母亲的手臂，嘴里喃喃地说：“妈妈，坚持一会儿！多练，手就会有力气的……”母亲听着女儿的话，忍住疼痛坚持着，慢慢地，她的手臂能够向上抬成了90度。
晚上，秋芳用衣服垫起母亲的腰，把手伸进被窝按摩她的背部。小秋劳满脸流着汗，两只眼睛被汗水杀得阵阵生痛，她喘着粗气问：“妈妈，舒服些吗？”杨伟娟僵直的身子躺在板床上，说：“小芳，妈舒服。”想着别人家的孩子都上了幼儿园，而自己的女儿却被拖累成这个样子，杨伟娟不由一阵心酸。
秋芳6岁那年，冬日里她拿着母亲换下的被褥去村旁的山沟里清洗，双手浸在冰冷的溪水里，感到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痛，不一会儿，两只手已冻得发紫。第二天，小手上长出一个个冻疮，杨伟娟心疼地问：“秋芳，疼吗，要紧不要紧啊？”“妈妈，不要紧的。”小秋芳的眼里闪出坚毅的目光，她涂了些药膏又继续干活。
母亲的吃喝拉撒、翻身擦背……曹秋芳日复一日细心照料着。杨伟娟看着女儿小小年纪透着早熟的坚强，从心里高兴，可她一想到女儿的前途，又不禁潸然泪下。
带着妈妈上小学
7岁那年，曹秋芳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学校离家有5公里，午饭得在学校吃，母亲怎么办？这是让秋芳最为揪心的事情。她苦思冥想，终于冒出一个大胆设想，决定带着妈妈上学，在小学附近租房子。
“什么？那怎么行，哪有带着妈妈上学的！”秋芳的计划遭到了母亲的坚决反对。杨伟娟知道女儿的孝心，但她不能这样做。“小芳，我不能跟着你，那样，你会被人笑话，这书还怎么读！”母亲怔怔地望着女儿说。“你是我的妈妈呀，我不怕被人笑话！”秋芳的语气不容商量。“乖女儿，甭争了，我同隔壁张婶商量，中午让她照顾一下好不好？”母亲转而提出了另一个选择。
母女俩就这样僵持着……秋芳见母亲迟迟不答应，便再出一招，她噘起嘴巴说：“你若不答应，那我就不上学了！”母亲终于拗不过女儿，她叹息一声，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在衣襟上。
曹秋芳在小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屋。房东看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竟拖着瘫痪的母亲上学，一下子愣住了。半响，房东惊讶地问：“你还这么小，带着瘫痪的母亲上学，你能挺得住？……阿姨，我……会尽力，我能挺住。”小秋芳说话轻轻的，语气却不容置疑，女房东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每天天刚蒙蒙亮，当别的孩子还在睡梦之中，曹秋芳就一骨碌起床，洗衣服，做早饭，搞卫生，然后给母亲喂早饭吃。安顿好母亲后，她才匆匆扒上几口早饭就去学校。临走时，她总要留下一句话：“妈妈，请安心等我回来。”中午，秋芳带着学校里蒸的饭，买上一个母亲爱吃的菜，回家和妈妈一起吃。晚上放学同来，秋芳先做饭，再做功课，吃过晚饭收拾干净后，再给母亲擦背洗脚。尽管命运带给秋芳太多的人生磨难，但有母亲在身边，秋芳心里就感到热乎乎的。
一些同学看到曹秋芳带着母亲上学，都觉得新鲜好奇。一次，一个女同学嘲弄她说；“你带着一个病人念书，能跟牢课程吗？我看你还是回家管你妈算啦，还读啥书呀。”秋芳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心里默默地说，学习上还不知谁怕谁。
曹秋芳在课堂上听课特别认真，她又善于思考，一天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题目，要学生上去做，当时没有一个人举手。秋芳站起来，缓缓走向讲台，一口气把这道数学题做完，老师为她翘起了大拇指，课堂上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母女俩的日子过得很拮据，为节省开支。秋芳向附近农民讨了一小块地，挤出时间自己种菜吃。一到星期天，邻居们便看到秋芳瘦小的身影在地头忙碌，她挑来粪肥，一勺勺舀着粪肥浇地，有人想过去帮她一下，她总是说自己能行。
读三年级那年，曹秋芳托人找了一份缝制手套的活，每天晚上她做完家务，照料好妈妈，复习完功课，坐下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缝制手套，加工一副手套赚5分钱，可这点钱对她来说很重要。针头有时戳在秋芳的手指上，殷红的鲜血滴下来，她将出血的手指放在嘴里含一下，又继续干活。夜深了，母亲已经熟睡，秋芳还在缝手套，这一针一线凝聚着她对母亲的孝心和对生活的热爱。长年累月，曹秋芳像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生活的重负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
杨伟娟躺在床上，时常流着无助的泪水。一次，她捏着秋芳的手难过地说：“秋芳，是妈连累了你，妈对不住你啊！”母亲的声音悲凉而凄楚。秋芳一听，直跺脚：“你再这样讲……我不理你了！”泪水在杨伟娟的脸上流下来，顺着唇角流入嘴里，又苦又咸。她真想叩问苍天，女儿苦难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小学毕业考试，上午刚考完语文后，同学们看到秋芳脸色苍白晕倒在教室门口，大家连忙把她送到附近医院。秋芳躺在病床上，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可她一想到下午还要考数学，便不顾医生的劝阻，竟然一口气走回学校，发着高烧迈进了考场。
孝行感天创奇迹
2005年7月，曹秋芳进入章镇中学读初中。几经周折，她带着母亲终于在学校附近安下了家。中学课程比小学要紧张，而且还要上夜自修。面对繁重的学业和卧床的母亲，曹秋芳以阳光的心态迎接着生命的每一天。
“如果不是她妈妈拖累，秋芳会成为班上的尖子生，这女孩多可惜……”邻居的议论渐渐传进了杨伟娟的耳朵，她听后心如刀绞。是啊，是自己拖累了女儿，别的孩子回到家里还在父母面前撒娇，而自己的女儿身上压着这样一副重担……想到这些，杨伟娟不断地自责，她决定不再拖累女儿。
经过内心激烈的挣扎，杨伟娟悄悄准备了丝带，藏在枕头底下，准备随时离开人世。那天晚上，杨伟娟叫女儿睡到脚后，当她估模女儿已经睡着，便拿出枕头下的丝带系在脖子上……曹秋芳被一阵轻微的震动惊醒，她睁眼看到了母亲，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解下母亲脖子上的丝带，抱住母亲嚎啕大哭：“妈妈，你若这样，我也不活了！”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杨伟娟的心碎了……
让母亲活得开心，是秋芳最大的心愿。秋芳的语文成绩出色，老师常把她的作文当作范文，用来辅导其他学生。秋芳把自己写下的作文带回家里，朗诵给母亲听。杨伟娟每听着女儿写的作文，脸上就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为了女儿，杨伟娟打消了轻生的念头。她鼓励女儿：“秋芳，你读书一定要用功，少管着点妈妈，将来要考重点大学。”读初二那年，曹秋芳获得全市中学生作文比赛三等奖，母女俩捧着奖状落下了欣喜的泪珠。
多年的磨砺愈发使秋芳的意志变得坚强。父亲在外打工挣的钱有限，可妈妈买药要用钱，还要归还欠债，老家还有一个患病的奶奶需要赡养。从初中开始，曹秋芳利用节假日时间，干起伞件的加工活，以补贴家用。时间一长，秋芳的双手被伞骨扎得肿起来，可她全然不顾这些，忍着疼痛，抹一点药膏，又继续干她的活儿。
2008年中考前一天晚上，大雨如注，出租房严重漏水，秋芳一个晚上忙着接水、倒水，身体受了凉。第二天上午，她的额头很烫，一测体温39～C，她再次发着高烧走进了考场，并以惊人的毅力完成了中考的各科考试。这年夏天，她以优异成绩进入了市重点中学上虞市东关中学的实验班。
“我永远不会放弃妈妈，我到哪她就到哪。”在上高中的前夕，秋芳带着母亲，在东关中学旁租下了一间狭长的旧平房。
不论学业如何紧张，秋芳始终不放弃平日对母亲的训练。让母亲有一天能站立起来，是她心灵深处不灭的信念。她始终记着一位医生对她讲过的话：尽可能让你母亲多活动。每天起床和傍晚放学回家后，秋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母亲从板床上扶起，先坐四五分钟，再试着拽住母亲的身子慢慢行走。杨伟娟的双腿像灌满了铅，沉重得迈不开步。“秋芳，我疼。”母亲喘着粗气说。“妈妈，坚持一下，忍一忍！”秋芳一面用手按摩母亲的腰际，一面将母亲放下床，然后她弓下背，叫母亲伏在她背上。母亲身子高，秋芳让母亲把双脚踮着地面一步一步学走路，几圈下来秋芳已浑身湿透。
秋芳孝行感天，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奇迹发生了。2010年10月16日傍晚，秋芳放学回家像往常一样把僵直的母亲缓缓扶起，搀扶着母亲下床着地，当她试着放掉双手，母亲竟能独自站立。秋芳不敢再去拉母亲的手，唯恐拉住了会放不开，她站在离母亲三四米的地方拍拍手：“来，妈妈，走过来……”母亲笑了，“你在哄小孩子呀，妈妈又不是小孩子……”杨伟娟一步一步蹒跚前行。
一阵喜悦袭上秋芳的心头。“啊，我的天，妈妈会走路了！”这个从来不轻易掉泪的女孩子这时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的闸门，一下子泪雨滂沱……这一年，曹秋芳当选为“浙江省首届。孝贤”、“浙江骄傲·最具影响力人物”。2011年，曹秋芳被评为浙江省道德模范和全国道德模范提名人物。在巨大的荣誉面前，秋芳腼腆地说：“照顾妈妈，这是我应该的呀！”
2011年高考前夕，秋芳一边照看母亲，一边紧张复习迎考，最终被浙江工商大学录取。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患病的母亲既高兴又愧疚，滚烫的热泪潸然而下：“女儿，要不是妈拖累，本来你是可以冲击北京上海重点大学的。”“妈，千万别这样说，工商大学我也挺喜欢，杭州离家近，我要带着你一块上大学。”浙江工商大学考虑到曹秋芳的实际情况，在学生宿舍底楼腾出一个单间给曹秋芳母女居住。绍兴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板，主动提出资助曹秋芳四年上大学的所有费用。上虞市慈善总会决定，每年拿出5000元，补助曹秋芳母女的生活费用。
如今，曹秋芳一边上大学，一边继续照顾母亲。她的自强精神和超级孝心，被周围同学视为楷模。曹秋芳感恩地说：“卧床18年的妈妈会走路了，我也如愿成了一名大学生，生命的寒冬已经过去，我更有信心去迎接人生的美好未来。”
（责编：隋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