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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格局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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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6日,德国央行宣布,将逐步把德国存放在美国的300吨和法国的374吨,总计674吨的黄金 (价值约270亿欧元),运回国内金库进行审计、保管和储藏。德国一位相关负责人表示,德国运回黄金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意义。

自金融危机以来,美元货币信誉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质疑,黄金成为各国追逐的“避险货币”。近期,有舆论曾公开质疑美国在私吞黄金,美国对此并没有给予正面解释。2012年,德国联邦审计法院曾发表内部报告,批评政府从不检验这些黄金是否安然无恙,并呼吁在欧债危机恶化之际运回这些黄金。这或许是解释德国运回黄金的理由。

德国是世界上第二大黄金储备国,又是世界经济强国。在欧洲债务危机爆发的这几年,德国经济依然保持强劲增长,成为欧洲经济的火车头。因此,有评论指出,德国运回黄金具有多米诺骨牌的传导效应。目前,荷兰的一个政党已经要求运回法国存放在美国、英国和加拿大的612吨黄金储备了。这些迹象表明,黄金的走强或许成为终结美元国际储蓄货币的信号。

存黄金之始

目前,全世界有60多个国家在美国存有黄金储备。各国将一部分黄金储备存在美国,这要追溯到布雷顿森林体系。1944年,西方主要国家的代表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布雷顿森林举行的国际会议上确定了以黄金为基础、以美元作为最主要国际储备货币的国际金融体系,美元直接与黄金挂钩,各国货币则与美元挂钩,并可按35美元/盎司的官价向美国兑换黄金。这就是布雷顿森林体系。

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纽约逐渐成为了全球黄金交易中心,再加上大宗黄金的运输和储备不易,为省去交易和储备的麻烦,各国干脆将黄金储存于美国,上世纪70年代随着美国停止向国外以美元兑换黄金以及美元固定汇率制被取消,布雷顿森林体系最终瓦解,但是黄金却留在了美国。

而德国之所以将黄金存放于美国,还是冷战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由于担心苏联入侵,当时联邦德国决定把黄金存放到“尽可能西边、尽可能远离铁幕的地方”。德国央行董事会成员卡尔·路德维希·蒂勒1月16日就表示,运回黄金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修正冷战时期的特殊政策。

德国是世界第二大黄金储备国,截至2012年底,德国央行共有3396吨黄金储备,其中45%存在美联储纽约分行,13%存在英格兰银行,11%存在法国银行,剩下31%存在德意志联邦银行总部。在将存放于美国和法国的黄金运回后,德国存放在国内的黄金储备将达50%。德国央行解释运回黄金有两个目的,一是加强国内的信心,二是于短时间内在海外黄金交易中心以黄金兑换外币。

二战后,有好几次“黄金回国”的动作备受关注,甚至引起轩然大波。一是,1966年法国总统戴高乐命令军舰将存放在美国的黄金运回法国;二是,2005年伊朗从瑞士运回黄金以及2011年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命令把存放于美国等国的黄金船运回国;三是,德国持续多年增加黄金本土存放,减少国外存放的动作。

尽管都是把黄金搬回家,但它们背景却完全不同,性质也完全不同。戴高乐命令从美国运回黄金,除了民族主义情结外,更重要的还是经济原因,戴高乐以其政治家本能察觉到了失去黄金支撑的美元最终有一天会让法国吃大亏,所以他要求把美元兑换成黄金并搬回自己的国家。他的担忧事后证明是正确的,五年后美元与黄金挂钩,其他货币与美元挂钩的金汇兑本位制就崩溃了,这次“黄金回家”使法国避免了该体系崩溃所造成的巨大损失。而伊朗和委内瑞拉的“黄金回国”纯粹是出于政治考虑。

目前在各国央行“大放水”形势下,德国此次举动引起了关注。投资大师格罗斯发出疑问:德国央行运回黄金储备是否意味着西方央行之间的信任已经崩溃?阴谋论、信任危机的说法十分盛行。央视特约财经评论员、FX168财经集团高级金融分析师许亚鑫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肯定了这种说法的合理性,“我个人认为这种说法在一定程度上是站得住脚的,英国、美国作为保管的信誉事实上是在不断丧失的,要不然德国为何要这么做呢?央行间的不信任实际上是有这种苗头的。全球的货币信用体系是存在一定风险的,所以德国人此举实际上是对全球货币体系的不信任。”同时许亚鑫指出,德国这样做实际上有更深远的考虑。

许亚鑫说:“我认为德国人是在未雨绸缪。无论是美国的次贷危机,还是持续到现在的欧债危机,德国人一定会考虑一个问题,就是万一欧盟解体了,或者更严重一点欧元区解体了、欧元不复存在了,怎么办呢?欧元解体对欧元区冲击最大的就是德国跟法国这两个核心国家,所以我觉得他们把储备运回家是在为自己的国家放一道非常好的保险,这道保险就是万一欧元货币体系崩盘了,至少德国可以重启德国马克,毫无疑问在当今社会,想要自己的货币、币值有自己的号召力、购买力、储备地位,那肯定需要黄金储备,所以德国这么做对未来是有一个后续准备的。”

重回“金本位”?

2012年11月,荷兰反对党提议将黄金储备运回家,2013年1月16日,德国宣布了黄金回家的决定,德国、荷兰的行为成为又一次货币体系是否需要回到金本位大讨论的导火索。

许亚鑫接受采访时说:“我对金本位这个观点还是抱着比较怀疑的态度的,回到金本位其实是历史的倒退而不是进步,因为在1980年代就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事,我认为如果未来全球回到金本位需要两个比较大的前提,第一个前提是全球恶性通货膨胀,最终货币体系崩盘了,纸币信用崩盘了,这个时候黄金肯定会受到我们的重视,回到金本位,第二个前提很简单,如果文明退步,那就是世界大战,战争有可能使货币体系回到金本位。”

1930年以前,世界上各国实行金本位制度。中国没有实现过金本位,但也实行过银本位。所谓金本位,指各国的货币发行量与黄金储备对应,有多少黄金就发行多少纸币,任何时候拿纸币到银行来都能兑换成黄金。那时,黄金就是货币,所有的买卖都通过黄金来实现,国家之间的交易也用黄金金币。1930年,由于纸币暴跌,币值与黄金挂不上钩了,从而导致金本位制度崩溃。之后爆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在二战期间出售大量军火,赚取了大量黄金,到二战结束时,美国已经拥有了世界上75%的黄金。在美国国库里储存着好几万吨黄金。1944年,美国与44国代表签订了“布雷顿森林协议”,建立了新国际货币体系。

“重回金本位没可能,金本位崩溃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世界黄金储量是有限的,黄金没有办法做全球交易的媒介。黄金是稀缺的,美国只有8000多吨黄金,都卖了连其GDP总量的1%都没有,整个世界储存的黄金,都不够应付交易的需求。”暨南大学金融系教授杨星指出。

历史上多次证明,金本位之下非常容易陷入紧缩状态,也就是经济衰退。因为随着生产力的提高,经济是在增长的,如果黄金要作为一般等价物,其价值必须跟得上经济的增长和生产力水平的进步。但众所周知,黄金的存量是很有限的,增长是很缓慢的。所以现在经济规模和总量下,世界不可能回到金本位。

中国的选择

德国央行20年来一直在优化他们的黄金存放地点,应该说德国人始终有一个清晰的目标。德国运回黄金的举动,引起各国思考。最近,中国国内引发讨论:是否该将存放于美联储的600吨黄金储备运回。

经济学家陈炳才认为:“在建立了美元、欧元纸币清算体系以后,就不需要黄金来作为最后的清算和清偿保证了。对于外汇不短缺的国家,乃至自己本币具有国际储备货币地位的国家来说,更不需要存储黄金在美国。国家间清算清偿手段很多,不需存黄金到美国。中国也不必要运回。” 中国外汇投资研究院院长谭雅玲与上述专家的观点基本一致,她认为,中国的整体黄金储备与美国、德国相比,总量还很小,海外的黄金总量并不多。对于因历史原因存放在国外的黄金数量,中国央行没有必要像德国那样大规模撤回黄金。

最早质疑美元信誉的《货币战争》作者宋鸿兵认为:“我想存储黄金有两个原则,第一你是不是对对方有绝对的信任,第二是不是有绝对的必要。绝对的信任,你是不是肯定对方不会在黄金上做手脚,或者在出现异常情况下会扣住黄金不放,你是不是处在一种极度的外汇短缺,或可能出现紧急的这种外汇短缺的情况,而需要在国外储备这么多黄金,我觉得根据这两个原则,对于中国而言可能要进行反思,我们是不是有这种绝对的信心和有绝对的必要。”

许亚鑫在接受本刊采访时则称:“从目前我对国内舆论的看法,我们中国人并不会像德国人这么做,因为毕竟中美之间的贸易交易量真的是太大了,不足以因为这样的事情撤回,与其担心这600吨的黄金,可能倒不如去担心一万亿美元的债券。”

后黄金时代

德国撤回黄金的举动或许成为一个标志性事件。“短期来看,德国央行运回部分黄金储备的做法意味着黄金的重要性上升了,给黄金价格、尤其是经济危机时期的价格带来上涨压力。”法兰克福金融管理学院教授霍斯特·勒歇尔指出。

针对这一点,许亚鑫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讲道,“德国央行的撤回黄金意在长期布局而不是在短期。从这个角度而言,对于黄金市场的中期是带来利好,短期应该讲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因为它并没有改变黄金的总量,也没有增加全球货币的供应量,只不过它影响了市场的一个情绪,更多人可能只是对货币体系产生怀疑而已,当这个怀疑达到一定的量,或者某些经济事件给它带来某些影响的时候,才可能会成为一件标志性的事件。”

对于未来的黄金格局,许亚鑫表示:“一定时期内,全世界黄金格局不会有大的变动。” 从2007年到现在,各国央行不断增持黄金是国际趋势,民间很多人亦在投资黄金,“藏金于民”就是一项重要的黄金政策。他进一步解释道,“这个增持趋势,整体上很长时间不会被打破,被打破的前提是美元要走高,货币体系信用会上升,黄金一定会见顶,美元走高的条件是以美联储为主的各央行开始加息,国际黄金格局可能就会发生很大的一个变化,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会暂停目前这种不断增持的势头,货币的信用上升,黄金就会成为一个非常糟糕的投机品,大量的抛售会使得黄金见底。但目前这个阶段,我不认为黄金会触碰到它的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