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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演奏会(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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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来,上音乐课时卡西一般都排在维尔吉·雷尼之前,偶尔也排在她后面。刚开始时,卡西学得很差,而维尔吉却学得很好。(但在其他方面,她们则恰恰相反!)可能正因为如此,艾克哈特小姐才有意将她们安排在一起。她们每周一、四放学后分别在三点半和四点去上课,演奏会前则安排在早上九点半和十点。艾克哈特小姐非常准时,要求严格。小女孩们一个接一个撩开珠帘进去,然后又离开,彼此俨然素不相识。只有维尔吉露出嘲笑的眼神。

艾克哈特小姐虽然像一只孜孜不倦的蜘蛛,但当她一动不动地听学生弹琴时,从背后看,她就像在琴房里睡着了似的。不知过了多少年,卡西才知道摩根纳镇唯一的“琴房”只不过是租来的一个房间。之所以出租这个房间,是因为可怜的斯诺蒂·麦克莱恩小姐手头紧张。

房间看起来像是一间专用的琴房。地板被漆成黑色,上面没有铺地毯—地毯会吸音。房间中央摆着一架深色的方形钢琴(他们都认为是檀木的),钢琴脚像大象的腿,有一点弯曲,后面放着厚厚的乐谱。卡西认为,堆这些乐谱好像就是为了看起来显得厚重,谁知道那是谁作的曲呢?琴键泛黄,有的键已经裂开,有的已经变成了黑褐色,上面总有一层汗渍。琴凳旋得高高的,中间已经下陷,像是一只碗。琴凳旁艾克哈特小姐的椅子也破旧不堪。这样的椅子多数人家都只放在电话机旁。

房间里还放着一些金色的椅子。椅腿单薄,如同丝光糖果,轻易就可以从琴房的一边移到另一边,只不过椅子是不能移动的—那是专门为参加演奏会的观众准备的。房间里还有几张小桌凳,上面摆着粉红色的小雕塑和浅紫色带角的贝壳。上课时,珠帘不时晃动,发出响声,像是有人进来。但是如果没到下一个学生上课的时间,那响声就跟门外无忧无虑的红雀的叫声一样无所谓。(麦克莱恩一家大多待在楼上,只有到厨房做饭时才从侧面下楼。)门帘上的珠子发出淡淡的甜香味,让人想起一长串酒心糖、装满紫色液体的糖果瓶子和甘草棒糖。卡西的妈妈说,琴房有点像《汉塞尔和格莱赛尔》里那个巫婆的屋子,“连巫婆也很像”。钢琴右角上摆着一尊白色的贝多芬半身塑像,体积并不很大。塑像已经没有棱角和线条,鼻子陷了进去,像被牛舔过似的。

艾克哈特小姐有一头深褐色的头发,她个头很大。她有多大年龄,大家都不清楚。她上课时坐在一把难以名状的椅子上,那椅子完全遮住了她的身体。二者浑然一体,无法分辨。她时而一动不动,时而非常警觉,那是因为她讨厌苍蝇。她手里拿着一把苍蝇拍,像拿着一把扇子似的,优雅温柔地把它放在腿上。她手指结实、圆滚、短粗,给人以奇怪的感觉,误让人以为她很健忘。你弹奏曲子时,不管弹错了还是弹得完美无缺,苍蝇拍都会冷不防地落在你的手背上。不管是表示赞赏还是歉意,艾克哈特小姐都一声不吭。无论是惊讶还是疼痛,你都不能吭声。不过打得真痛。维尔吉弹难度很大的曲子时,表情凝重。尽管苍蝇怎么也打不尽,艾克哈特小姐打苍蝇也越来越使劲,但维尔吉仍表现得心无旁骛。学生每次进出琴房时,都会飞进来一些苍蝇。麦克莱恩家的男孩出去玩时更是如此,他们从不关门,让门大开着。

艾克哈特小姐也会突然跑进那个搭建的小厨房—她和她妈妈没有黑人帮工,也不想用斯诺蒂小姐家的帮工。她从来不说“抱歉,稍停一下”,也不解释炉子上煮的是什么。有时候,也许是下雨天,她在琴房里踱来踱去,让你感觉她就站在你背后。就在你以为她已经把你忘了的时候,她会在你头上俯下身来,在她的胸部下方,你会感觉像旅行者站在悬崖下。她手里拿着铅笔,指着你的乐谱,在你正弹奏的那一小节上慢条斯理地写一个“慢”字。有时她会突然从你的头上压过来,歪歪扭扭地画一个圆圈,圆圈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像是一只猫。她不是在画猫,而是在写字母“P”,整个单词是“Practice” !!

你完整地弹完一首曲子,她也漠不关心,不作任何评价,她的态度总是与众不同。只有学习新曲子时,她才大不一样。她每次打开柜子,新乐谱的霉味便扑鼻而来,像是囚禁已久的幽灵得以释放,刺鼻的气味仿佛可以触摸得到,就像一只宠物浣熊。艾克哈特小姐把乐谱锁在柜子里,把钥匙藏在衣服里,紧靠在衣领下面。她坐下来,当着学生的面用蘸水笔在账单上加上“零点二五美元”。卡西把账单看得清清楚楚,上面字写得很大。Mozart1 的“z”写得像一个等号,贯穿整个单词。所有的“y’s”字母都拖得很长,穿过整页纸。那些拖得长长的尾巴往往要经过一整节课的时间才能干。

你要是没有弹错,她会做什么呢?哦,她会走过去跟金丝雀说话,用手指敲着鸟笼,对金丝雀说:“好好听。”然后扭头对你说:“今天到此为止。”

维尔吉·雷尼常常手持一朵偷来的木兰花穿过珠帘。

她总是骑着一辆男式自行车(是她哥哥维克托的)从家里出来,自行车的横杠上捆着几张难度很大的乐谱。乐谱卷成筒状,没有任何保护膜。(女孩子一般都用文件夹装乐谱。)她骑车时像男孩一样跨在自行车的横杠上。从卡迈克尔家摘来的木兰花放在自行车前面的金属篮子里,被擦得伤痕累累。有时候维尔吉要先送奶,会晚到一个小时。有时候她从后门进来,边进屋还边啃着熟透了的无花果的皮。有时候她索性就不来上课。但是,她只要骑自行车来,就会用前轮撞开栅栏,把车骑进院子里。她进来时,卡西正在弹《披巾舞》。(那时屋子看起来还很漂亮,格子栅栏和植物遮住了基石。走廊的拐角处种了一种三脚蕨类植物,用来阻拦溜冰的小孩和调皮的小男孩。)艾克哈特小姐用手捂着胸口,好像觉得这莽撞的车轮撞得房屋地基也在晃动似的。

维尔吉像捧着一碗热汤似的捧着木兰花,进屋来送给艾克哈特小姐。她们俩都不知道早餐后木兰花的味道闻起来太甜太重。维尔吉拿东西时手指总是翘着。她为自己的音乐细胞感到骄傲,而且她的音乐天赋就表现在她的无名指上。

艾克哈特小姐接过鲜花,但维尔吉还得等卡西背完她的那页问答题。艾克哈特小姐有时会检查漏掉的问题,有时候也检查已经答过的问题。她会在所有检查过的问题上画一个“V”字符号。她这样一画,整张纸上便满是彗星的尾巴。卡西要是没有记住,她就会皱起眉头,除非要记的东西也是她快要忘记的。时间刚到(闹钟表盘上印有蓝绿色的瀑布图案),她就叫卡西停下。她准备好后,把头转向维尔吉,好像才刚刚认出她似的。她手里一直拿着那朵木兰花,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花香。

维尔吉飘然走到钢琴旁,把乐谱铺开,确定在琴凳上的坐姿完全符合她的要求。她将裙子撩到身后,像游泳似的。艾克哈特小姐并没有让她开始,她自己便弹了起来。她的弹奏坚毅而舒缓,表情轻松,那根充满音乐细胞的无名指像一只瓢虫停栖,随着乐声飘荡。她弹得时而柔婉,时而坚定,但从不喧闹。

她弹完后,艾克哈特小姐说:“维尔吉·雷尼,Danke schoen。”

卡西静静的,但心里却憋着气。她不敢踩着发出叽叽嘎嘎响声的地板走到大厅,只好等到维尔吉弹完后才跑出房间回家。她边跑边像发动机般喃喃自语:“Danke schoen. Danke schoen. Danke schoen.”驱使她这样做的并不是这个词的意思,因为那时她并不知道这个词表示什么。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知道艾克哈特小姐说的“Danke schoen” 和“Mein Liebes Kind1”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世界大战爆发。问她无异于让老鼠往猫脖子上套铃铛,谁愿意挺身而出呢?只有维尔吉一人有勇气解开大家的困惑,只有她才能问那是什么意思。但维尔吉却说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想知道。所以,在校园里他们就在维尔吉的名字里加上那些单词。她吵架或跟男孩子打架时,或单词拼写竞赛刚坐下就被第一个叫起来拼写“e-a-r, ear, r-a-k-e, rake, ear-ache”时,大家都叫她“维尔吉·雷尼Mein Liebes”。以后大家一直这样叫她。在宝石影剧院,当她穿着高跟鞋从木地板通道走过去开灯、打开钢琴时,有时便有人喝倒彩似的那样叫她。她长大后听到别人这样叫她时,总是高昂着头。维尔吉镇静自若,用水把鬈发弄湿,压平,昂首挺胸,从电扇下面挂在墙上的横幅旁走过,从“宝石影剧院凉爽宜人。来享受阿拉斯加的微风吧”的每一个字前走过。老鼠很可能就在她脚底下跑来跑去。宝石影剧院曾经是斯派兹家的马房。

“维尔吉给我带来了运气!”艾克哈特小姐曾满脸笑容地说。运气不代表就是好运,他们有了这样一种新的认识。

维尔吉·雷尼十岁或十二岁时,头发便自然鬈曲,乌黑亮丽,柔滑浓密—但从不梳理。她母亲不像其他孩子的母亲那样经常把她押去理发店剪发。她们也许还说她的头发很脏—可怜的凯蒂·雷尼太忙了。那些孩子还看到维尔吉脖子后面有什么呢?她穿着红色水手衫,扣子总是松松垮垮的,红色丝带实际上是用美洲商陆果汁染过的女鞋鞋带。她野性十足,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喜怒无常、我行我素。当然,只有对艾克哈特小姐例外。

教育并未减少维尔吉的活力。有一天下着大雨,大家都在地下室休息。她说她要撞墙,要脑浆涂地。老师—麦吉利卡蒂老夫人— 说“那就撞吧”,她真的就去撞了。她的保温饭盒一打开,整个密闭的地下室都会香气扑鼻。四年级的学生全都围过来,既期待又羡慕。维尔吉带的三明治其他同学从没见过—是煮熟的桃子或者香蕉—大家都想跟她交换。在其他孩子的眼里,她就像吉卜赛人一样充满刺激。

维尔吉放纵的样子既不可思议,又招人喜爱,连星期日学校的同学也从未来的角度看待她—他们那时手托着下巴议论说—她会去某个地方,某个遥远的地方—她会做一名传教士。(帕内尔·穆迪曾经桀骜不驯,现在却非常虔诚。)莉齐·斯塔克小姐的妈妈(也就是莫根夫人)说,维尔吉将成为密西西比州首位女州长,做州长才是维尔吉的用武之地。这听起来比下地狱还要糟糕。卡西喜欢维尔吉,同时也暗地里憎恨她。卡西觉得她就像雷金拉德·伯奇为埃塔·卡迈克尔的《圣·尼古拉斯杂志》“幸运的石头”系列所画的一幅插图。她乌黑的头发很脏,乱蓬蓬的。她摆出一副她认为跟巫婆以及怪物(唉!其实他们既不是巫婆,也不是怪物)斗争、别出心裁、备受迫害的小女英雄的架势—双腿叉开,脑袋倾斜,眼睛斜视,耳朵竖起。但是,你不知道维尔吉是勇敢地阻止敌人,还是嘴角带着诡秘的微笑,我行我素。

她嘴里散发着调味品的气味。她告诉他们,说她从瓶子里直接喝过香草汁,却丝毫没有被灼伤。她之所以喝香草汁是因为她知道人们管她妈妈叫“雷尼冰淇淋小姐”。镇上有演讲的时候,她妈妈便卖蛋筒冰淇淋。

《献给爱丽丝》一直是维尔吉·雷尼的拿手曲目。卡西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这首曲子是维尔吉谱写的,而维尔吉自己也从未否认过。《献给爱丽丝》几乎成了维尔吉突然出现的信号。她经过任何人的钢琴时—包括咖啡馆里的钢琴—都会弹一小段《献给爱丽丝》的前奏。她一直都弹《献给爱丽丝》。即便在她学会弹难度很大的曲子之后,也依然要弹这一首。

维尔吉·雷尼颇有天赋,大家都说这是不可否认的。为了让她知道大家没有否认她的天赋,整个学期全校学生入场和团体操表演的伴奏音乐都由她演奏。同学们踏着《多萝西,古英式舞曲》或《献给爱丽丝》的节奏进行训练—只是大家都不在状态。

“我看大家上音乐课的钱都是想法攒下来的。”卡西的母亲说。卡西听到维尔吉在隔壁房间里摆弄天平,眼前便浮现出雷尼家餐厅里的情形。她从未见过餐厅的内部结构,因为放学后她不和雷尼家的孩子一道回家。大家围着桌子坐下,有凯蒂·雷尼小姐、老头菲特·雷尼、贝里、博利瓦尔·梅休、几个堂兄弟、堂姐妹,还有后来在战场上牺牲的维克托,当然还有维尔吉。凯蒂·雷尼小姐用一把骨柄小刀把堆成黄油形状的五分镍币和一分硬币挑出来或放进去—天平往上翘说明分量刚好,天平往下则说明分量还不够。

卡西是艾克哈特小姐的第一个学生。艾克哈特小姐“收”她为徒是因为她是邻居,但她从不以卡西为荣。维尔吉开始学弹钢琴后,她便成为艾克哈特小姐展示教学才能的学生。尽管艾克哈特小姐要求严格,几近无情,尽管她走起路来一副毫不动摇的样子,但她内心深处却有一丝胆怯,身上也有一些弱点。维尔吉·雷尼发现了她的这些弱点,并将它们公之于众。

艾克哈特小姐视她的节拍器为生命。她将节拍器藏在墙上的保险箱里,仿佛那是她音乐教学的宝贵秘籍。吉尼·洛夫·斯塔克虽然只有七八岁,却能说会道。她说节拍器是艾克哈特小姐唯一一件大小刚好能锁进保险箱的东西。没有人知道客厅的墙上为什么要装一个保险箱。卡西记得斯诺蒂小姐说过,上帝无所不能,智慧超群,只有上帝知道为什么。上帝知道,她去世后的某一天会有人骑车来到摩根纳,到那时保险箱就会派上用场的。

保险箱的门看起来像镶在墙上的一块铁皮,像被封死了的烟道口。艾克哈特小姐每次走到保险箱前时都小心谨慎。从技术的角度来说,保险箱应该隐藏起来。自从斯诺蒂小姐把房子出租,只有她知道那里有保险箱,甚至连艾克哈特小姐的母亲都别想接近。对了, 那时她跟她妈妈住在一起。

早上,到了打开保险箱的时候,卡西出于好意眼睛望着别的方向。因为她—卡西·莫里森—是艾克哈特小姐的第一个学生,所以注意到那个里面并没有珠宝的保险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这太荒唐了,里面存放的不是珠宝,反而是一些毫不值钱的东西。她注意到那个保险箱,这令人害怕,也不可避免。有一天,当艾克哈特小姐把节拍器放在维尔吉面前时—那时卡西正要离开—她直截了当地说,以后只要那东西在她眼前,她就绝不会碰一下钢琴。

维尔吉的话音刚落,艾克哈特小姐便很快—仿佛这就是她想听到的—让节拍器停下来,砰的一声关上了那扇小门。打那以后,节拍器便再也没有放在维尔吉的面前过。

其他学生弹琴时,节拍器自然还是摆在他们面前的。每天早上,她像把金丝雀从笼子里放出来一样,在固定时间把节拍器从保险柜里取出来。艾克哈特小姐只对维尔吉·雷尼例外。艾克哈特小姐以前对她带着几分敬意,现在面对她的无礼,反而变得谦卑了。

卡西把维尔吉的事告诉她妈妈时,她妈妈说节拍器那玩意儿真是令人讨厌。“可怜的孩子,你还得继续学习弹琴,面前还得继续摆着那个可恶的节拍器。我需要一首歌,让我沉浸其中。”

“沉浸是什么意思,妈妈?你以前也弹过钢琴?”

“孩子,我以前唱过歌。”她甩开手,仿佛全部音乐都从桥上跳走了似的。

自从维尔吉·雷尼在节拍器这件事上占了上风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在艾克哈特小姐面前越来越放肆。有一次,她我行我素地弹了一首小回旋曲。艾克哈特小姐对此十分恼火,那堂课变得完全不像是上课了。她刚翻开一页新的练习曲谱,曲谱就卷了回去。(练习曲谱都是这样。)她乘艾克哈特小姐没有注意,把谱子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她这样做太无情了。维尔吉这番胡闹后,把头发撩到耳根后面,手指轻轻放在琴键上,像要拿起一个洋娃娃似的。

艾克哈特小姐像往常那样坐在椅子上,但心里一直仔细听着每一个音符。她这样细心倾听会让卡西忘记曲子。有一半时间只弹《献给爱丽丝》。这首曲子,艾克哈特小姐站着背对琴键、蒙住眼睛都能弹出来。大家都看着维尔吉对艾克哈特小姐使坏,她让艾克哈特小姐失去了做老师的尊严。但是,如果艾克哈特小姐不是老师,那她是什么呢?

有时候她不忍心打死一只苍蝇。其实,维尔吉和其他学生并不在意艾克哈特小姐打他们的手,但她常常举起苍蝇拍准备打,却没有打下去。你可以看到她面对那只苍蝇时脸上痛苦的表情。音乐流畅、清晰,如流水般动听、平缓,从高高举起的苍蝇拍和艾克哈特小姐红红的拇指下流过。但男孩子也打维尔吉,因为她喜欢打架。

艾克哈特小姐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如果说她身上曾经有一丝北方人特质的话,这些特质有时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对维尔吉的任性,她只好耷拉着脑袋。这孩子一开始就占了上风。卡西觉得艾克哈特小姐就像《小豌豆与小豆子》里那头极其温顺的水牛。维尔吉驯服了老师后,迟早会虐待她的。多数同学都等着看热闹。

没过多久,这屋子里天天都发生的那件事终于令艾克哈特小姐苦恼不已。那时,斯诺蒂小姐家住进来第二位房客。艾克哈特小姐仔细听学生弹琴时,沃特先生就在楼上走来走去,还走到楼梯转角处,解开浴袍,像一只老火鸡似的扇着浴袍。他们都知道斯诺蒂小姐完全不清楚她家里住着这样一个房客:他是缝纫机推销员。他扇着栗色的浴袍,里面。

艾克哈特小姐和大家都非常清楚他那样做的目的是想让音乐课停办。他们没办法关门,因为这里压根儿就没有门,只有珠帘。他们也不能把他反对音乐课的事告诉斯诺蒂小姐,因为她知道后会郁闷的。每次上课,所有小女孩和那个小男孩都非常担心沃特先生出来。

他没有出来之前,大家都提心吊胆。一直要等到他出来之后,大家才慢慢平静下来。那个小男孩就是尤金·麦克莱恩,那对双胞胎中免费学钢琴的那个;他一直不说话。以前,沃特家的男人最怕艾克哈特小姐。但是,卡西发现,自从艾克哈特小姐屈服于维尔吉·雷尼后,她便对沃特先生和他在阁楼上走来走去束手无策了—跟斯诺蒂·麦克莱恩小姐面对她那对双胞胎儿子一样束手无策。即使是沃特先生出来吓唬他们,维尔吉对艾克哈特小姐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收敛。无论艾克哈特小姐怎样哀求,她都只管自己用力、清晰地弹琴,丝毫也不装作她没有看见他出来,也没有装不知道,或不把这事讲出去。 (本文系尤多拉·韦尔蒂短篇小说集《金苹果》中的小说《六月演奏会节选

夙兴集:闻道·播火·摆渡

何道宽著 复旦大学出版社2013年7月版

本书是真正的“何道宽精粹”,也是“何道宽的学术人生”。面对三十多年研究、四十余种著译、逾一千四百万字的作品,何先生亲自挑选了四十篇文章,集结成册,既是对自己学术生涯的阶段性总结,也是对热爱其作品的读者的回馈。

全书分八章:借火与播火,麦克卢汉研究,媒介环境学研究,伊尼斯研究,莱文森研究,其他传播学学派研究,文化史、媒介史、传播史、人类学及其他,心路与足迹。何先生的学术轨迹和志向清晰可辨:夙兴夜寐,只为中西文化的沟通。

读此书,相信读者诸君定有同感:一流的翻译家也是一流的学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