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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征宇:走在理想道路上的吟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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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探索的征程上没有通衢大道,登天之路更非一帆风顺。当我们测出可信的数据,走出实验室我想起了一位老专家发自肺腑的一首词:‘实验室,灯火不熄人不寐;测试间,往复检测终不馁。寒来暑往几十回’。”

浅灰色的小楼,楼面的砖石斑斑驳驳,墙角杂草丛生,透露出历史的沧桑。如果没有大门上的那块牌子,很难想象这里就是中国神舟系列飞船研究设计的神经中枢――中国航天公司第12所。

走进12所的大门,热心的门卫也会聊几句关于航天的话题,对他来说,最兴奋的事情莫过于向人谈起宋征宇所长“我们的宋所长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他兴奋地说:“如果没有宋所长,12所就不会有今天的辉煌。我刚来的时候那个苦啊,12所只有几间破破烂烂的老房子,跟个火柴盒一样,几个人住一个房间,上下铺,挤得不行。而如今,12所的变化真是太大了。”

门卫师傅关于12所的记忆似乎停留在了它命运的转折点上10年前,在这个地方工作的人除了解决北京户口外就再也没有什么福利了,没有住房分配,没有高额的工资奖金,甚至没有像样的实验设备,有一段时间,竟然都招不到愿意来这里工作的大学生。

然而,这并不妨碍宋征宇和他的团队以惊人的速度发展成为航天系统中的佼佼者。如今12所已经成为拥有独立研究室,提供丰厚福利待遇的香饽饽,在12所工作更是成为了很多航天专业研究生的最大梦想。

回望过往,宋征宇的10年,同样充满着悖论,保守还是稳健,他所选择的研究路径一度充满争议。

宋征宇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深沉,理性,镇静,还是老练?见面几分钟之后,事实颠覆了记者全部的想象。

在争议中前行

走进大门,一个穿着休闲的年轻人迎面而来,高声地向记者打着招呼。此后的访谈,更是让记者重新组构了对宋征宇的所有想象。留着“小平头”,语速很快,谈到感兴趣的话题,他会忍不住开怀大笑,眼神里透着调皮。而且据记者了解,曾经在多个公开场合,这位貌似矜持的宋所长喜欢唱“一个和尚挑呀么挑水喝,挑呀么挑水喝……”他唱这首歌时的表情,喜剧效果十足。和他聊天,感觉就如同邻家的大哥。

这些都是宋征宇的一些外化显现。在整个访谈的过程中,功成名就的宋工偶尔也会流露一些复杂而悲怆的表情,但仅仅是一瞬间。而这些时刻,恰在不经意间表露了这位航天人曾经的艰难前行之路,

“我当初选择的研究方向并不受人待见。”宋征宇说,“那时候我搞火箭安全控制研究基本上属于不务正业了。因为这个火箭安全控制研究主要应用在载人飞船上,可那时候别说载人飞船了,连普通发射卫星的飞船都没钱研究。”

1995年3月,研究生毕业后不久,宋征宇就担任了“长二捆”火箭控制系统主任设计师,成为当时航天部门最年轻的主任设计师,正式掌舵新成立的航天12所。就在很多人都为他的前程看好时,他却“傻头傻脑”地选择了火箭控制系统作为12所的主要研究方向。

控制系统在当时的中国航天业依然冷门 是个谁都不愿意捡的破烂项目。“他们当时劝我啊,搞这个东西干什么?他们认为搞这个东西就是进入了死胡同,早晚会把自己的前程搭上的。”

宋征宇不以为然。他凭着自己对航天发展的敏感把握,认定中国的载人航天早晚会被提上日程,中国的航天事业也绝不会仅仅停留在发射几个普通卫星的层次上。

于是,在这个并不被看好的项目上,宋征宇带着12所一干就是四年。“那时候可真是苦啊,连个像样的实验设备都没有,只能自己研究着,摸索着干。”宋征宇回忆说。

就这样在中国的载人航天还没有起步的时候,宋征宇就在资金缺乏、技术空白的艰苦条件下硬是发展出了一套安全系统。对此,他幽默地解释说:“这就相当于小孩还没生出来,我们就已经给他设计出衣服来了。”

不出宋征宇的预测,没过几年机会就来了,惟一出乎他想象的则是机会来临得竟如此悲怆――1996年,“长征3乙”首次任务飞行突发故障,星箭俱毁。这次失败直接截断了正蒸蒸日上的中国航天发展线路,火箭的安全性成为了中国航天发展的最大桎梏。

听到“长征3乙”星箭俱毁的消息,第二天,宋征宇召集全所开会。“机会来了,就看我们能不能抓住。现在正是利用我们几年来研究成果报效祖国的时机我们要做的就是更快地让我们的理论研究迅速转化为现实。”

几天后,宋征宇果然收到通知。“领导要求我们务必赶在神舟三号发射以前完成火箭控制系统的全部技术转化工作并立即应用到神舟三号的火箭系统中去。”他这样告诉自己的团队。而此时,距离发射仅仅只有18个月的时间了。

正在休假的马上停止休假,没有犹豫的时间,宋征宇和他的团队立即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为了最大限度地加快速度,宋征宇甚至把团队的每项研究任务完成日期精确到天。

那段时间,整个所如同一个严丝台缝的钟表。在开工作会议时,谁说得不明确,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叫那个人停下来,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一位下属这样回忆当时宋征宇严厉的工作态度。

还有一次,宋征宇带着礼品到所里一位已退休老教授的家里拜访,希望能够返聘回来为所里工作。这位老教授爽快地答应了,但是没干几天,这位老教授就告诉宋征宇,他实在干不下去了,感觉自己的心脏病几欲复发。宋征宇只好答应。

可是,没过几天宋征宇却在另外一个所里遇到了这位正工作的老教授,两人当场颇为尴尬。“后来,这位老教授还特意找到我解释,不是不愿意接受我的返聘,而是压力实在太大,而在其它所里可以很轻松地完成任务,我当场表示很理解。”宋征宇笑着说。

当年,就是在这种令人心惊肉跳的压力下,宋征宇带领12所顽强地完成了任务。18个月后,装有安全控制系统的神舟三号成功发射。

2005年,宋征宇被团中央,全国青联授予“中国青年五四杰出贡献奖章”成为和费俊龙、聂海胜等五位同获“五四”奖章的“神舟”功臣之一。

“航天人这股悲壮的气质吸引了我”

“我的理想是学数学专业,将来当一名数学家。”1988年,宋征宇从老家江苏省靖江县中学毕业后,因为数学成绩突出,被保送到浙江大学液压理论专业。据宋征宇说,入校之初,浙大将当年包括宋征宇在内比较优秀的100多名学生组成个混合班,其中,不乏各省的高考状元。

浙大对这群高材生采取的是“挫折教育”――高强度的学科训练,高难度的考试。两年结束后,班上只剩下60人,宋征宇有幸留了下来。当然,留下来也就意味着可以接受这所大学最顶级的专业教育。

然而,重新审视自己之后,宋征宇发现自己列数学远远说不上热爱,通

过一年的接触,他对“飞行器控制,制导与仿真”这个崭新的学科有了越来越大的兴趣。最终他转而学习“飞行器控制、制导与仿真”专业,并顺利考入了航天部第12研究所攻读硕士研究生。

1980年代的中国航天领域正经历着最大的危机,由于国家财政投入相对不足,致使科研,生产和职工生活条件陷入窘境。来自航天部门的篇报道说:运载火箭工厂无力购置新的大型和精密设备:全厂只有一个60多岁的老工人能够加工某个大型部件。

当时的航天工业总公司也由此成为了研究生们解决北京户口的跳板。12所连续培养了五六届研究生,全部跳槽走人。“等了好长时间没工作干。他们说,反正你肯定是要走的,还给你分配什么工作?”宋征宇至今还记得这句话。

正在犹豫是去是留时,一次发射场的现场观摩改变了宋征宇的一生。“有位老同志首次在火箭上加装了‘高速飞行器导航装置’,他当时得了癌症,连化疗都不愿去做,非要坚持等到火箭发射上天。”然而那次,火箭在0.3秒内剧烈爆炸。“那项装置还没开始工作,就因为别人的失误而夭折了。他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最终却没有得到任何验证,任何回报。”

“正是航天人这股悲壮的气质吸引了我。”宋征宇说,那次参加现场观摩的年轻人全部留在了火箭团队,现在他们已经成为整个系统的中流砥柱。“航天文化的同化力是很强的,进入这个团队会逐渐被身边的氛围所感染。时间一长,就爱上了这份事业。因为发射成功的那种喜悦是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的!”

就这样,宋征宇成为了一名中国航天人,也由此参与了从“神一”至“神七”的研制发射工作。“7次飞行如同7个台阶,7枚刻度,它们所记录的不仅是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的不断突破,更是中国航天人的光荣与梦想。”言语间,宋征宇流露出对航天事业的骄傲与自豪。

“我会一直这样干下去。除非干不动了”

然而,每一份骄傲与自豪的背后,都有着同样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宋征宇也不例外。

2008年9月24日11点30分,离火箭发射还有三小时,宋征字作为“神七”副总设计师,攀上发射塔架,做最后的状态检查和确认。这时,即将载运飞船通往太空的火箭已经由测试状态转入了发射状态。宋征宇犹如一个即将送孩子远征的母亲,临行前依然担心着孩子身上的衣服暖和不暖和,该带的东西是不是都已带着。

突然,宋征宇在某个程序中发现了一个失误,紧张艰苦的故障排除工作立即开始了。从成千上万个由二进制码组成,未经计算机处理的“天书”中,宋征宇逐个比对。一个小时之后,故障排除,发射才得以正常进行。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走出静静的发射场,宋征宇想起了一位老专家发自肺腑的一首词,“实验室,灯火不熄人不寐:测试问,往复检测终不馁。寒来暑往几十回。”

两个小时之后,“神七”腾空而起,12秒,火箭转弯;139秒,助推器分离:159秒,火箭一,二级分离;588秒,船箭分离……惊心动魄的10分钟之后,“神七”飞船成功进入预定轨道。

而这种惊心动魄却成为了宋征宇的生活常态,每次飞船发射之前的很多夜晚,他都会在梦中惊醒。

“前段时间,一个同事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了,年仅36岁。那段日子,其它所的另外两个朋友也是突然去世,一个51岁,一个34岁。”这让宋征宇非常感慨,“有的人说,活着的时候拼得挺厉害,但到八宝山看几个葬礼就全明白了。在这个世上,什么是值得你追求的?我自己也没想明白。我觉得自己像一列火车呼地就冲出去了,还没顾得上想为什么。有的人趋名,有的人趋利,我这样的是趋理想,趋信仰。我有时候想想,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成熟。那个同事出事的时候,我正好特别累,身体感觉很不好,就去做了一整套身体检查。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对待自己的生命?怎样才不枉费一生?我不想从商,不想从政,我就想做现在的事,这样才快乐。”

此时,宋征宇坐在12所的会议桌前与记者说着话,已经是傍晚7点多了,还有其他工作人员没下班。他说:“你看,我们这些人轰都轰不走,每天都加班,这帮人就是这样。”

去年,他参加了大学同学毕业聚会。在他的同学中,有当了大官的,赚了大钱的。有同学问:“征宇啊,你怎么还在做这个呀?”

“我会一直这样干下去,除非干不动了。”走了十几年,他用一句话形容这个过程:“我们拉着一辆沉重的车,顶着风,上了一个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