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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家泛宅”文化意识与姜夔“清空”创作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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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浮家泛宅文化意识包括如下几点要素:清空浮动的生存体验、雅洁高尚的文化趣味、不为物累的行动自由。姜夔相当长一段时间生活在湖州、苏州、临安,而三地正是“浮家泛宅”思想浓厚之地,其中,吴淞江是姜夔往来最多、感触最深的一条河,姜夔屡屡在此河孤舟载雪的环境下,找到了自己创作的最佳兴奋点。姜夔以孤舟蓑笠“过一生”的“天随子”陆龟蒙为异代知音,这些都影响到姜夔清空创作理念

关键字:浮家泛宅;清空;姜夔;陆龟蒙;地域文化

在两宋之交的诗人们逐渐凋谢后,绍兴年间(1131-1162)成长起来的一批诗人开始崭露头角。他们都生长于南方,甚至是生活在南宋的核心区域江浙、江西、福建一带。地域对文学创作的制约作用不可忽视。那么,生活于江浙之地的南宋诗人们,江浙的地域文化在他们的创作中,又留下了哪些印记?试以江浙地区“浮家泛宅”文化意识对姜夔诗词创作的影响为例,稍作解说。

一、“浮家泛宅”解析

江浙地域文化有一些共同的特征:清雅、精致、华丽,又因其地尚佛信道,故精神超脱,如秦观《雪斋记》:“杭,大州也,外带涛江涨海之险,内抱湖山竹林之胜,其俗工巧,羞质朴而尚华丽。且事佛为最勤,故佛之宫室棋布于境中者,殆千有余区。”{1}南宋士大夫多居住或往来于吴越之地,于其风俗不能不有所濡染,发为文学,则清雅而不枯癯,精致而不刻露华丽而不绮靡。“富艳精工”庶几当之,谈南宋江浙文学者,于此不可不察。

此一般诗人之大较也。具体到个人,则人各有体,如历来论姜夔创作风格,多以“清空”目之。张炎《词源》中释“清空”谓:“清空则古雅峭拔,质实则凝涩晦昧。姜白石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白石词如《疏影》、《暗香》、《扬州慢》、《一萼红》、《琵琶仙》、《探春八归》、《淡黄柳》等曲,不惟清虚,又且骚雅,读之使人神观飞越。”“清空”之意,实为古雅、峭拔、清虚、骚雅、神观飞越等义的综合体。而姜夔“清”、“雅”、“虚”、“飞越”诸审美心理产生之因,则除上文提到的江浙风俗诸端外,还与两浙地域文化中的“浮家泛宅”文化意识密切相关。

江浙地域文化中的“浮家泛宅”文化意识,既有客观现实基础,也受历史文化的影响。江浙河道密布,吴越之人出入以舟代步,一生与舟船紧密相联。《吴越春秋》卷六记越地“水行山处,以船为车,以檝为马,往若飘然,去则难从”。又如严州,“百姓日籴则取给于衢、婺、苏、秀之客舟”{2}。舟带来一种流动的生活体验。李清照一到南方,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言愁之句即以舟为喻:“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1}两浙地区这种以舟代步的水乡生活方式,绵历至上世纪前期。轻舟出行的生活方式是江浙地域“浮家泛宅”意识存在的客观现实基础。

“浮家泛宅”意识的产生,还有其必需的思想文化基础。江浙历来是佛道传播的重镇,佛寺道观遍布,事佛奉道已融入当地百姓的日常生活之中。当佛教的人生如幻意识、道家的人生若浮、人生如寄思想{2}与江南源远流长的隐逸思想融合后③,一种空灵无碍的人生观便得以形成,与江浙之地“浮家泛宅”的生活方式融合,表里如一。

此外,“浮家泛宅”意识得以存在还需有一定的自然物质基础。江浙之地地平水阔,土地肥沃,物丰阜繁,常有隐者或置身闹市,或避处山泽。但江浙地区的这一类隐逸生活,并非庄子理想中的弃绝文明,回归原始;也不是宗教意义上那些形容枯槁者的苦修。江浙文化中的隐士,身份多半亦农亦文,趣味高雅,性情淡泊,与主流社会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正如陆龟蒙笔下的那位隐者:

隐君姓丁氏,字翰之,济阳人也,名飞举。读老子、庄周书,善养生,能鼓琴。居钱塘龙泓洞之左右,或曰憩馆耳,别业在深山中,非得得行不可适到其下。畜妻子、事耕稼如常人。余尝南浮桐江,途而诣龙泓憩馆,获见。纶巾布裘,貌古而意澹,好古文,乐闻歌诗,见待加厚……时时书细字,作文纪事,皆有楷法意义。夜半山静,取琴弹之,奏雅弄一二而已。{4}

这不是孤立的例子。如建德县,“郡人物表表相望,大抵尚气节而轻功名,有子陵之风。”{5}“瑰奇特杰之观,潇洒清绝之气,独萃斯邑(建德)。士气夙醇,文风浸盛。”{6}他们构筑了江浙地域文化的基础水准和审美趣味。

江浙文化史上的几个坐标,更是强化了“浮家泛宅”的集体无意识。作为江浙地区最重要的历史文化符号——吴越争霸,最终留给后人的只是一个苍茫的背影:越王成功复仇之后,功臣文种被杀,另一功臣范蠡,则驾舟载得绝代美人西施消失在烟波之上。那湖面上逐渐远去的帆影,牵引着千百年来中国文人的视线。{7}

东晋王子猷(献之)的一次顶级雅事也与“浮家泛宅”隐约有点关系。《世说新语·任诞》载:“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8}这样的故事,发生在风景秀丽的水乡绍兴、剡县一带,道具必然少不了舟船。“雪夜访戴”为文人放纵不羁、委身于自然山水树立了新标杆,是千古文人逸趣、素雅、恬淡超妙心境的终极表达。

“浮家泛宅”文化中,最亮丽的名片有三张:中唐诗人张志和、晚唐德诚禅师(船子和尚)、晚唐诗人陆龟蒙。张志和是婺州金华人,其父游朝,清真好道,著道教书10余卷,志和兄弟颇受其影响。志和少年得第,后因事被贬,丧亲后无复宦情,遂扁舟垂纶,浮三江,泛五湖,自称“烟波钓徒”。尝著《玄真子》12卷,后人因呼其“玄真子”。后隐居越州会稽10余年。大历九年(774),颜真卿在湖州刺史任,张志和乘敝舟往访,颜欲为其造新船,张云:“倘惠渔舟,愿以为浮家泛宅,沿溯江湖之上,往来苕霅之间,野夫之幸矣。”{1}席间,颜真卿与客作《渔父词》20余首赠志和,志和即命丹青剪素,绘景夹词,须臾五本。{2}词即《渔父词》五首也,第三首云:

霅溪湾里钓渔翁,舴艋为家西复东。 江上雪,浦边风,反著荷衣不叹穷。

“舴艋为家西复东”乃“浮家泛宅”之谓。湖州乌程县之东有泊宅村,乃志和当年系舟之处。③“泊宅”云云,是比“人生如寄”更为空灵的生命感受了。又,张志和好友“桑贮翁”陆羽(竟陵子),在其师智积禅师去世后,作诗寄情曰:“不羡白玉盏,不羡黄金罍;亦不羡朝入省,亦不羡暮入台,曾向竟陵城下来。”{4}遂隐居苕溪。{5}霅溪和苕溪后来成为隐居者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