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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胖哥:有一种怜悯,关乎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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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容易嚼的面,煮得尽量软一点。”“深圳胖哥”对服务员说。

8月8日的拍摄结束之后,纪录片《最后的心愿》的工作人员以及两位讲述人祝老和刘老,一起在北京东四环边上的一家餐馆吃晚饭。老人们年事已高,“深圳胖哥”生怕照顾不周。

“深圳胖哥”的真名叫李明辉。那个为关爱抗战老兵的志愿者们熟知的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2005年,在“以野心和财富为食”的深圳,一天,李明辉路过过街天桥,见到一位老人在乞讨。老人名叫廖云端,自称滇西抗战老兵,80多岁,身患重病来深圳求医,却无力负担昂贵的医药费。老人的儿子讲述了父亲当年跟随中国远征军抗战的往事,李明辉先是惊讶,惊讶于自己对这段历史一无所知;而后又半信半疑,怀疑老人的身份。胖哥凑了2000多元,让老人治病。

细心而执著的李明辉特地去查阅了史料,这才确定了老人的身份。

廖云端老人窘迫的境遇给了李明辉很大的震撼。从此,李明辉的人生和这群境况堪忧的抗战老兵紧紧联系到一起,难以分开。

老兵们真正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支持

2007年某一天,李明辉站在云南保山一户破败的房子门口,迎面走来两位老人。一位扛着锄头,一位挎着箩筐,佝偻着身躯,颤颤巍巍走过来。

两位老人都已年过耄耋。房子是老人自己搭的,屋里光线昏暗,除了锅碗,几乎没有家具。屋外有一个形似猪圈的窝棚,棚子里铺着干草,上面躺着一个人,那是两位老人患了精神病的儿子,身上盖的被子已经黑得看不出模样,棚子里臭气熏天。

“这就是一些中国远征军老兵的生存状况,看了你会落泪。”

这次到保山来,已是重访。在此之前,李明辉已经通过云南保山的统战部,陆续向滇西抗战老兵捐助了数目不小的资金。“钱捐出去了,总是会关心流向了哪里,有没有到老兵手中,所以我每年会回去几次。”

李明辉还为老兵们送去了自制的抗战纪念牌和纪念章。

“老兵们都视如珍宝,后来我们去看的时候,他们都把纪念牌用好几层红布包得严严实实。他们不知道这份纪念来自于哪个团体,哪个机构,却把它看得很重很重。我能感觉到,这些风烛残年的抗战老英雄,他们真正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支持和认可。”

2009年,李明辉发起组建了“关爱抗战老兵网”。在这个论坛上活跃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发现老兵,寻访老兵,关爱老兵。他们通过网路集结,力量有限,但有热情。用李明辉的话说,“不仅是有热情,而是有感情。”

论坛持续更新着关爱抗战老兵的善举,有关爱行动的发起和记录,有捐款通道,还有每个月资助款发放的明细账目。“深圳胖哥”李明辉每天为此奔忙。

拍摄纪录片《最后的心愿》是件“自己的事”

张良清老人从军前在天台老家有妻室。从军之后,在重庆又娶妻生子。后来,老人重庆的妻子孩子因为战乱饿死病死。现在老人年事已高,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一个愿望就是去重庆看一看。

李明辉帮助的这些抗战老兵,最年轻的85岁,最年长的已百岁有余,风烛残年,时日无多。很多老人都有未了的心愿,却无法自己实现。

于是李明辉和长期“送老兵回家”的孙春龙在“关爱抗战老兵网”上发起了“帮老兵实现最后的心愿”的活动。与此同时,李明辉决定自己拍摄纪录片,记录老兵们的口述历史,帮他们完成“最后的心愿”。

这次来北京,李明辉的任务是拍摄纪录片《最后的心愿》的天津和北京两站。口述人叶于良、祝宗良和刘勇康是抗战时期在北平和天津活跃的“抗日杀奸团”的成员。

“‘抗团’的这段历史,我自己也是最近一年才有所了解,他们都是不为我们所知的老英雄。”

祝宗良老人完成了上海的拍摄之后,又跟着纪录片的剧组来到了天津和北京。“老人们都很愿意为你讲述自己的抗战历史,他们对这段历史的感情比我们更复杂。”

对于纪录片《最后的心愿》的归宿,李明辉说得很是平淡:“我就是把它当件自己的事情在做。”李明辉没有对纪录片作过多的奢望,放映、发行,都没有考虑,“只是在记录”。

“中央电视台的两个导演为我们这次天津和北京的拍摄义务做导演,但我们不奢望纪录片能在央视播出。”

他说,每位老兵的背后都有一部催人泪下的辛酸历史,他们已风蚀残年,任何一点小毛病小意外都可能“说走就走”,他只怕来不及。

李明辉已在心中构思了片尾,一支“风中之烛”,摇曳着,最后熄灭……

除了帮助老兵,我没有工作

云南保山的抗战老兵,每人每月100元的资助,一共300多位老人。李明辉自掏腰包,把每季度的资助款项让当地统战部帮忙转交,当时,李明辉每月大概要为此支出2万多元。自由职业者李明辉的钱从哪里来?

“我没有固定工作,长期做这些事情我也没时间工作赚钱。股市最火的时候我赚了一些钱,到现在也就吃那些老本。”

对自己的事情,李明辉不愿多谈,他的朋友舒伟进说:“明辉不是富豪,那些老本也不是不会见底的聚宝盆。2005年到现在,明辉已经花去了不止100万。”

好在后来更多的人加入到了资助抗战老兵的行列。“现在云南滇西抗战老兵每人每月已经能获得600元的资助,已经够了。我们正在把这些捐款引导向其他地区需要资助的抗战老兵那里。”

《最后的心愿》纪录片开拍之后,资金又是一个大问题。由于没有播映计划,不存在“投资方”一说,一直是李明辉个人支持摄制组的花销。

1996年来到深圳闯荡的李明辉,至今还是租房住。去年才结婚,却又顾不上家。如果没有日复一日关爱老兵的举动,如果没有捐赠出去那100多万,李明辉像普通人一样,在深圳有着体面的工作和生活,这绝对没有问题。

家人对他做的事情持什么态度?李明辉轻描淡写地笑着说:“挺好的。”舒伟进笑着调侃道:“长时间在外面,回家很少,家人当然有意见。但是明辉的太太人很好,我经常请他们两口子到我家吃饭,顺便帮着明辉说说好话。现在啊,说好话也不管用了。”

除了怜悯,还有一种历史情感

记者:对于一直坚持的关爱抗战老兵的事业,你做何评价?

李明辉:这是一件该做的事吧。

记者:“送远征军老兵回家”的孙春龙曾说,这是一份不会有成就感的工作。

李明辉:对。你做慈善、做希望工程、做义工、解救拐卖儿童,都会有成就感。但帮助这群抗战老兵你不会有成就感,因为他们特殊的身份,你有再大的能力也解不开他们心里的心结。相反你自己会积累很多的负面情绪。

记者:什么样的负面情绪?你也曾说:“历史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不是我们的本意。”

李明辉: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志愿者,他们很容易偏激,很不冷静。但那个阶段我早已经过了,现在不会这么偏激。

记者:什么动机会让一个人长达六年,花费这么多财力做这么一件事情?

李明辉:我能这么长时间地跟下去做这件事,是因为我总能见到他们。最早,我捐出了钱,就想知道钱的去向,于是每年两三次地到滇西回访。接触得越多就越能体会老兵们的痛苦,那么,离开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为了做这件事我还看了很多书,查阅了史料,这就对他们的痛楚有着更深刻的了解。

记者:是你个性使然,还是换了别人也会这样做下去?

李明辉:很多人都会像我这样做,但不会是每个人。对那段历史了解得少,你就不会投入太多的感情。如果不了解历史,在你眼里这群老兵就会和普通的穷苦老人一样,你会怜悯,但少了一种历史情感。除了物质,他们更需要的是精神支持。

记者:凤凰卫视的中国远征军纪录片、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书籍《国家记忆》、崔永元的《我的抗战》、孙春龙的“送老兵回家”……这仅仅是一股风潮吗?

李明辉:会有人持续地做这件事。但当然也需要媒体和公众的关注。个体的力量总是不如公众的参与。

记者:这件事最终应该由谁来承担?政府?还是某个民间组织?

李明辉:当然政府能承担最好。但是这是一个缓慢发酵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