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看“人间”的善恶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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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用方块字深刻地表达自己，就要把悠久的历史传统转化为写作的源头活水，要把千年的历史变成此时此刻生命的一部分

李锐重述“白蛇传”的小说《人间》，是与夫人蒋韵合作的。2006年上半年，在和重庆出版社签约、确定选题之后，李锐在香港浸会大学做了三个月的客座教授。这三个月里，他与夫人蒋韵就这个选题“聊得很多”，于是李锐开口问：“合作一次吧”――男性与女性对同一个故事的不同解读方式，让“白蛇传”的重述拥有了“更丰富的视角”。

《新世纪纪》：为什么会和“重述神话”项目合作，这和你个人创作的兴趣有哪些契合的地方?

李锐：多年以来，我…直在自己的创作中，反复实践和思考“语言自觉”的问题，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可以归结为一句话：用方块字深刻地表达自己。对于在中国和世界各地使用方块字创作的作家来说，无论他年龄大小，身居何处，有着怎样不同的审美取向，只要他还坚持使用方块字，那他(或她)就必然要和一百多年来的现代汉语的剧烈变化纠缠在一起，就必然要和方块字几千年的文化传统发生联系。在我看来，要想用方块字深刻地表达自己，牵扯了很多方面的问题，其中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要充分利用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的文学资源，要把那些悠久的历史传统，创造性地转化为自己当下写作的源头活水，要把千年的历史变成此时此刻的生命的一部分。而“神话”对于世界上任何一种文化传统，都是最为悠久，也是最深刻的内核，都是人类最深邃的想象力和生命体验的结晶。而重述神话正好提供了一次正面进入传统文学资源的机会。这肯定也是对写作者的一次严峻考验。就好像耸立了千万年的珠穆朗玛峰，既是一种迷人的吸引，也是一种严峻的挑战。

《新世纪》：读者何时能与本书见面?

李锐：我们的稿子已经写好，但是还想再放一放，看看能不能再做一些修改。根据出版社的安排，应当是在明年6月之前出书。 《新世纪》：对“白蛇传”的重述是你和夫人蒋韵合作完成的，为什么考虑合作的形式?这当中有什么故事吗?

李锐：我和蒋韵一直是各写各的。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这中间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如果要问为什么合作，其实也很简单，首先，“白蛇传”是一个我们人家从小都听说过的神话故事，而且是一个被反复听见看到的故事，小人书、小说、戏剧、电影、电视，到处都有。有了这个“共同的故事”作前提，作铺垫，作为儿童时代的共同记忆，才有可能合作。在我答应了参加重述神话的写作，并且决定重述“白蛇传”之后，我们就常常一起讨论这个话题，说来说去，就很自然的产生了合作的想法。这对我们也是一次新的尝试。如果没有那个共同的前提，恐怕很难合作。

《新世纪》：这部小说的书名是《人间》，这个标题有什么含义吗?

李锐：当然有含义，标题就是小说的“脸”。《白蛇传》是一个千百年流传的老故事，这故事讲的是修炼成仙的白蛇来到人间经历了一场生死恋。以前的故事重点是讲爱情，是讲打破人妖界限、打破仙境人问界限的生死恋。我们重述的故事重点不在“爱情”，而在“人间”，是一次对于善恶的经历，对于人性的测量。

《新世纪纪》：你说过这个故事想讲述的，是“人类可以怎样去排斥一个异类，白娘子和人间秩序的矛盾才是重点”，为什么想到以此为重点?

李锐：人们，大多数的人们，以真理和正义之名去排斥“异己”，甚至不惜以真理正义之名去杀人，这是人类历史上反复发生的悲剧。也正在我们眼前不断上演。而这也是《白蛇传》内涵的意义。只是在过去，这个意义一直没有被讲述出来。这可以说是我们再次重述这个老故事的动力。

《新世纪》：你对“重述神话”这个项目的意义表示过肯定，能否简单评价已经出版的西方的“重述神话”作品？

李锐：都是写小说，都是文学创作，没有什么不同吧。我想评价的事情应当是评论家的本行，我们就不评论同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