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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色风景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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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秋天,日本岛内的气候已开始逐渐寒冷。我在古城京都的小河桥上行走,樱花树大片大片的绿意在秋阳下,愈发蓬勃壮美。第一次来到异国的我,却在仰望这片绿浪的时刻,莫名生出一种漂泊感。

行走在京都市的每一处,都会以为自己走在迷宫的十字路口,不辨方向。巨大的喧嚣与涌动着的人流,无时无刻不令人觉出自己的渺小。

不经意间,我在街对面的公路旁发现了一个小公园,伫立良久,想探探公园中的景色。这时,公园门口的一位老爷爷向我这个方向招手。我见四周无人,便觉得他是在向我示意。于是,我穿过人行道,向小公园走去。

公园内景致简单,仅一个四方形的水柱喷泉和几块油绿的草地而已,但公园中那一道风景却让人无比着迷。成群的白鸽在公园的上空自由飞翔,随着人们手中谷物的抛洒而降落于草地上争食,人们的欢笑声如风铃般清脆悦耳。

再把目光转向那个向我招手的老爷爷,他仍坐在木椅上,朝我微笑,并用日语向我问候。我尴尬地摇了摇头,用中文表达了我的遗憾。老爷爷先是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推了推他那副有色眼镜,而后,脸上荡漾起孩童般的笑容。

接着,他缓缓地直起身子,披上了搁在一旁的深黑色褂子,打开身边那脱了红漆的木柜,取出两袋满满的谷物,用那双苍老的手极其真诚地把它们递到我的手上。此刻我才明白,老人是售卖鸽食的工作人员。在日本,年过七十的司机处处可见,可像眼前这位如此高龄的老人仍选择从事售物工作,还是第一次见到。老人面对着我,面目慈善。我小心地凝视着这张安详的面容。每一丝经时光雕刻的痕迹,在这近乎于透明的阳光下分外清晰,无数艰辛的故事也都暗含于这些痕迹之中。一时之间,那一颗饱经风霜的心灵,好似在向我倾诉那所有内心深处的故事和点点滴滴的过往,透露着隐忍不言的伤。我郑重地接过了他赠予的谷物,正当要向他道谢时,他却很小声亦很高兴地用中文向我说了一声“谢谢”。我内心充满着复杂的情愫,对老人的敬意油然而生。隔着他的有色眼镜,我注意到那双目中沉淀的深邃……

我走近鸽群,开始喂起了鸽子,同时,亦注视着为游人服务的这个老人。他步履蹒跚,佝偻的身躯似乎并未阻碍他用全部的力量去快乐。他真心实意地对待每一个人,同时,自己又获得了弥足珍贵的快乐。这让我宛若重拾了那一份返璞归真的感动。

几十分钟后,老人收起了桌椅,把剩余的谷物拿出来,倒在手心,开始喂鸽子。阳光虚化了除老人与白鸽之外的背景,穿着黑褂子悉心喂鸽的老人,与如白雪般的鸽子构成了一幅绝美的双色风景,静谧动人。

离开公园后,我觉得自己已不再怅惘迷茫,因为,这世界上仍有令人感动的故事和令人温暖的人。

时至今日,光阴不再,但每当忆起老人喂鸽时鲜明动人的双色风景,我仍会觉得,在那一刻,正是寒日中的秋阳,点亮了那片双色风景,点亮了我那心中久未被开启过的感动……

[评点]

“双色风景”,一语双关。作者在匠心独运之中,既生动形象地刻画了生活中美的风景,又细致传神地表现了人性中美的光辉,让人驻足称赞之余,心生温暖。

(荐评者系湖南省浏阳一中教师彭晓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