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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杜,你现在还摇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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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阿杜,是在我应邀去电台主持一档摇滚音乐节目的那天。当DJ小姐缓缓地将音量键推高,张楚那不羁的声音便又飘荡开来:生命象鲜花一样绽开,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没有选择,我们必须恋爱……(《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歌声一如从前,环绕了我每一次的心跳。戴着耳机我想象着电波象触角般无限延伸,舒传达到每一个爱乐者的耳中,蓦地想到:此刻我的朋友阿杜是否还“在路上”?是否会在电波的那一端聆听张楚,并如我这般在音乐中想起从前的那段日子?

阿杜是我的高中同学,长我一岁,那时几乎每天早上或下午去上学时,我都能看见他戴着耳机提着书包沿着校园小路游游荡荡,不动色地看着漂亮或是不漂亮的女孩擦肩而过。我们都缺少思维和运算能力,所以总是会在理科成绩出来后被老师抱怨:教上你们两个真够我抱憾终生。但我想让一些人失望肯定不是我们的初衷,并且我们也没有因此而有什么共同语言,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高考时我们都落榜了。第二年,他重考进了省城的一所美院。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在朋友家不期而遇,很快地,我便惊诧原本慷懒散淡的他竟变得如此开朗健谈。你好像不再象以前那么软了!我开玩笑地说。他装出一脸无奈的苦相,回答说其实他原来并不内向,只是高中三年的日子混沌得很,总觉得理想与现实的世界似是而非,并且他的个性在众多的规章纪律以及老师威严的目光下无法真实地显现,就象老鼠不得不对猫妥协,其苦闷自是不言而喻。我们聊着叔本华和尼采,摇滚和张楚,不知不觉中竟直至深夜,烟雾缭绕,酒瓶成行,最后他对我们说他正筹划成立一支摇滚乐队,而与之同等重要的是:在大学里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女朋友。

大二那年暑假,阿杜锤开我家的门,古侠一样的长发,一件画满鱼刺长及膝的知名长衫和一条破的不能再破的牛仔裤,着实让我的父母惊讶不已。他指着身边的女孩对我说,这是我的小文,大一的,我们的初恋将会是抵达一生的爱情。他又说两个愿望都已实现,我们把所有的生活费都拿去买了乐器,每天只能吃榨菜,靠疯狂打篮球才没让身体垮下去,而你现在已经是赚工资的劳动人民,所以得请我们一顿。我注意到女孩小文一脸的暧昧的痴迷的表情,正在阿杜热辣的对视下极为生动地氧化,我听到阿杜和张楚同唱: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我想说其实崇拜的爱情并不牢固,可我终于还是没有说。

我最终有幸在几个月后目睹了阿杜的“流汗”乐队的演出,而在此之前我对没能见到女孩小文并不感到奇怪,阿杜颇具玩味地笑笑说,这是一次没有结果的爱情,符合初恋的规律,它的结果倒成全了一位天才歌手的诞生。偌大的校园礼堂里,学生仔们都象圈养动物参观野生动物一样地看着阿杜和他的乐队。我看见阿杜抱着一把电吉它一脸真诚地对台下说:“这里没有老婆,如果摇滚不能打动人们的话,风花雪月的校园民谣在等着你们!”除了《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所有歌都是他们自己创作的。时至今日,我仍记得其中的几句歌词:城市的边缘,是我的向往;我要在路上,那是我生存的乌托邦。音符激溅,长发飞舞,他们在台上卖力地演唱,台下的我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非凡的哲理光辉。演出的结果获得了同样多的掌声和嘘声。

阿杜他们其实生活得挺苦,一边为生计而挣扎,一边还要为了理想和音乐而奔波。我问他,苦吗?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随即又爽朗地笑了。是的,纵是幸运或是不幸,他们终究在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而我,每一次转过身却没有飘然而去的沉着,迈开步更缺乏一去不返的勇气,于是终也只能乐而往返于几篇溢泛酸的小文章,这彻头彻尾的小男人样被阿杜一语道穿:我们是朋友,但我们不是一类人。

小酬而归时竟觉得黎明有些温暖,坐在回程的火车上,想起我那湮没已久的梦想,竟有些心潮激涌。我知道这很幼稚,只要一回到我所熟悉的城市,这些想法很快会烟消云散,什么都不会发生。但那一刻,我还是乐意沉湎于此,并且认为在这个连真诚和诗性都可以克隆的年代,坚持完美的理想和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直到毕业后,阿杜才再次来到我的小屋。看上去他很疲劳,一头躺倒在我的床上,狠狠地抽着烟皱着眉着象是要努力忆起什么似的,而后看着我长时间莫名其妙不知褒贬地笑着。也还是说起从前的老话题。比如音乐和生活本身;他说这个城市不可能容纳他,他就象是一个游离于社会的主流之外的边比脸,工作没有一点动向,谁会要一个靠补考才勉强毕业的差生呢?说话的时候,他仍是微笑着,一副嘲谑生活的样子。他又说他现在觉得其实孤独的人并不可耻,可耻在于游离于社会的主流之外却又无动于衷。因此他需要在路上,去寻找他生存的乌托邦,正如他自己所唱的那样。临走时,他给我留下了一本自创的诗体歌集,顺便又向我借走了二百块钱,之后我例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大三的那个冬天,我开始老了”,这是我翻开歌集看到的第一句话。这个春天我在张楚的歌声中想起了这段往事,我觉得自己过着如今这般随遇而安平静如水的生活,忘了初衷,忘了感动似乎更应归于“可耻”一类,我在想着:被爱情和现实所否定的我的朋友阿杜在路上,实在如鸟儿在暗夜的都市里游弋,冷暖自知,左翅是溢满激情的音符和文字,右翼却得承载汹涌起伏的矛盾和真实,“众弦俱鸣,我是唯一的走音”――那原是青春的本真和勇气啊!阿杜,你现在还摇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