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的戾气和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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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还在为清史专家阎崇年先生吃耳光而争论的时候，殊不知全武行已经悄然升级，血腥地升级――一位政法大学年轻的教授，在课堂上众目睽睽之下，被学生砍断了脖子。其实，这样的血腥，山西一所中学在今年的早些时候已经上演过了，一位老师也是在课堂上被学生用刀捅死的。

为了什么呢?阎崇年挨打，据说是为了他的言论，而且打人和被打的，在话语权上不平等。杀人的中学生，说是恨一切老师。那位行凶之后，坦然打电话自首的法大学生，又是因为什么，现在还不清楚，有学生在网上发帖，说是因为恋爱纠纷，但消息未经证实。从来打人杀人，除了精神病之外，都有理由，但有理由就可以导致真的动手吗?尤其是杀人，在任何法律体系下，都不可避免地会招致严厉的惩罚，师生反目，乃至于挥刀相向，显然，不是一些什么凶手自陈的理由所能解释的。

在传统社会，中国人的师生，是伦理关系中仅次于父子和母子关系的核心成分，所谓“天地君亲师”，弑师，等于弑父。虽然说，现在传统已经崩解，但传统的观念不见得会连一点影子也没有了，学生杀老师，毕竟比起杀别的什么人来，理应多一点心理障碍。关系紧张到动刀子，还应该有更为深刻的社会原因。

以我个人在大学的体验，感觉中国的师生关系，自“”以后。已经变得相当畸形。“”中为了革命，或者为了个人私怨假借革命打老师，甚至把老师活活打死的事情，其实过去还没多久。“”后师生关系刚刚有所缓解，旋即赶上了高校的特快列车，近些年师生关系之恶化，其实并不逊于“”。在一些老师，尤其是一些特有权势的学官那里，师生已经基本上变成了裸的权利关系或者金钱关系。分数的多少，录取和毕业答辩的推荐，都变成了赐予和接受的奴役过程。一些师生间没有正常的辩驳和讨论，只有压服，老师的权威，不是建立在学识和以理服人上面，而是在官方授予的特权上一逞威风；学生服从老师，仅仅是因为他是老师，不服从，就意味着拿不到学位。带研究生的老师，很多人心安理得地把学生当成了自己的廉价劳动力，让学生为其做课题，可是还拿不到多少报酬。一些导师成了老板，因此职场上员工对老板有多少怨恨，学生对老师就有多少怨气。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至少有一个――我们的某些大学如今犹似一个具有超级垄断地位的衙门，且充斥了铜臭味。在其强力的压制和规训下，一些学生变成了奴才和愤青，老师则变成了老板。

与此同时，无论师与生，心中的戾气都在弥漫。双方有不同见解，只要学生这方面跟老师没有直接的权利关系，就可能恶语相加，素不相识，只听了你一节课感到不合口味的人，就在网上破口大骂，把你贬得一钱不值。如果赶上其他的纠纷，涉及经济、男女，这种特别刺激的题目，出人命倒也一点不奇怪。学生似乎从小就学会了以暴力的方式解决所有问题，一言不合，眼睛里兴许就冒出凶光，对手似乎就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了。这也难怪，我们的教育体系，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压制和规训，在养成听话和驯服的同时，也培育着心理的扭曲，一旦不知碰到什么原因导致失控，悲剧就会发生。

课堂上应该有的是书卷气、书生气，可是我们却看到了戾气和杀气，但愿，法大的事件仅仅是个个案，一个偶发性的个案。但愿。

[原载2008年11月7日《济南时报・历下亭》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