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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若虚体斗有形 物似无心人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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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抽一辈子烟斗。尽管如火如荼的反烟运动已是全球性的趋势,虽千万人,吾往矣。大家都说抽烟会伤身,可是阿斗如是说:不抽烟斗,伤心啊!

说起来这一切都得怪我老爸!

小学三年级的暑假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老爸带了只小狗回家;第二,老爸开始抽起烟斗来了。那只金黄毛色的狐狸狗的口水与臊味,陪我度过八到十八岁的青涩年华;而那支烟斗飘出的香甜气息,持续潜藏在我右脑皮质层的皱褶里,诱使我在三十二岁时点燃了人生第一斗烟,这缕缕轻烟将恒久流窜于我口鼻之间,至死方休。

记忆深处的烟斗印象

自我懂得“烟斗”这个词汇起,不时察觉烟斗这玩意儿几乎无所不在,上幼儿园前,记得村子里一位高壮严肃的伯伯总是在浓密的胡须下叼着黑色烟斗、拎着黑色公文包,眯着眼、面无表情地从我家门前走过;小学五年级迷上福尔摩斯侦探小说,彩色封面那张沉思睿智的脸孔总离不开一支又弯又大的烟斗;初中读到二战史,麦克阿瑟将军戴着墨镜、叼着玉米杆烟斗昂首督军的经典画面深植我心;高中读物理、看小说,发现天才爱因斯坦、大文豪海明威的生超凡才华还有烟斗相随帮衬;大学选修美术欣赏,才知道在梵高与毕加索的旷世画作中,烟斗的身影不时出现,与斑斓油彩共存不朽;就连逛商场、上馆子,公共洗手间总是画支烟斗为内急的男士指引出正确的方向。

烟斗,这般如影随形,仿佛一点一滴占据我的记忆,一步一步引导着向它靠近,让我陷在团团烟雾之中难以自拔。很多人好奇过去从不抽烟的我,为何突然开始抽起烟斗来?这么说吧,看多了别人的烟斗故事,我决定要写自己的烟斗历史,亲自体验一场芬芳多彩的烟斗人生。

花样繁多的烟斗造型

对一个从来不抽烟的人而言,会进入烟斗世界,十之八九是被烟斗华丽多变的外观造型所吸引。在我买下第一支烟斗之前,我只知道烟斗可分成“直的”和“弯的”,一个星期后,我已经被二三十个英文词汇搞得晕头转向。原来,烟斗的造型名堂繁多,就像众家流派书法字体各拥其名一样,每一造型别具特征,性格鲜明,反映出使用者的潜意识与人格特质。

用说的一时半刻也描述不清楚,读者更难以从文字去想象,参考下列图表便可一目了然,试试看你能不能分辨出各种造型之间的差异?

除了上述基本款以外,现代烟斗还有更多变化造型,包括.梨形斗(Pear)、西红柿斗(Tomato)、葫芦斗(CaIabash)、河豚斗(Blowfih)、蜗牛斗(Snail)、斧形斗(Axe)、火山斗(Vocano)、飞碟斗(UFO),以及源自丹麦制斗师傅所惯用的自由造型(Freehand),都展现出烟斗无穷的风貌魅力,提供目不暇给的赏玩乐趣。

性格迥异的烟斗材质

除了多变的造型以外,制作烟斗的材质也有好几种选择。当前主流的烟斗是以石楠木(Briar)为原料制造,这是一种生长在地中海周边海岛或高原贫瘠土地的坚韧树种,质地硬实轻盈且耐烧,因此可以经得起烟草燃烧的摄氏两三百度高温,加上木质纤维具有高透气性,有助于斗钵降温,确保烟草焖烧出香甜口感;而木材绝佳的可雕性与天然纹路,更是烟斗艺匠创作素材的不二选择。

在石楠木被广泛应用于烟斗制作之前,陶土是历史悠久的主要烟斗原料之一。陶土的可塑性以及耐燃性毋庸置疑,然而易碎的质地为其致命伤,导致陶土烟斗不易长期完好保存。此外,陶土斗的抽烟过程易烫手,与石楠木比起来略逊一筹。

石材也是传统制造烟斗的好材料,其中最棒的就数海泡石(Meerschaum),这种石材得名于其充满孔隙如浪花泡沫般的特性,具有绝佳的吸水性与耐热性,可以让烟草抽起来干爽且清凉,不过,其缺点也是质地脆弱容易损坏。

拙朴的玉米杆烟斗(Corn Cob)厂受粗犷的阳刚汉子青睐,抽起烟来带有淡淡的玉米香,颇有乡村情怀,可算是最廉价经济,不过玉米杆不如其他材质耐烧,使用寿命有限,一旦斗钵严重碳化,极容易烧穿崩裂,属于消耗性烟具。

葫芦瓜烟斗(Calabash)是利用种产于非洲的葫芦瓜坚硬外壳所制作,外形如喇叭状,夸张弯曲的硕大体积相当抢眼,通常结合海泡石作为内钵,品烟效果一流且趣味十足。

传统的烟斗也广泛采用牛角、象牙,甚至用铜、铁、金、银等金属打造,质感风格各有千秋,褒贬互见。近来全球烟斗客数量日益增加,导致优质石楠木原料短缺,因此有更多的烟斗厂家或师傅寻求开发多元树种作为烟斗材料,包括樱桃木、柠檬木、橄榄木、相思木等都可制成烟斗,不过总体而言,在耐燃性以及外观纹路上都不如石楠木优越,至于品烟口感则评价不一,端视个人主观经验而定。

趣味横生的烟斗赏玩

令人目不暇给的各式造型,是后天人为赋予烟斗的面貌,而材质本身的触感与原生纹理,则是先天潜藏的特质。典型的高级石楠木烟斗,其价值的判定往往取决于其天然木纹的表现,最广受推崇的,就是整个斗钵呈现所谓环三百六十度火焰纹的极品。石楠木纤维密实,可从不同角度切割出各式的纹路图样:纵切面可形成细直发丝,抑或是狂野波浪;横切面则有乌眼状图形,也可看到不规则涡卷。

烟斗制作过程中,表面处理也有大学问。一块石楠木,可以完全不施脂粉地呈现原始风貌,也可以涂敷各式染料,浸润出或红或黑的色泽,深浅不一,浓淡有别。此外,烟斗可以是光面的,也有麻面的,光滑亮丽固然看起来明艳动人,砂喷或雕凿出的粗砺表面却也触感深刻,各显风情。

更有一点让许多斗客着迷的,就是随着燃烧使用的时间增长,烟斗会慢慢地改变其外观色调。烟斗有生命,这是千真万确的。让资深斗客们津津乐道的,未必是一把斗出身哪一知名品牌,或出自何位大师之手,往往是烟斗在烟油长期熏染之下,逐渐由青涩转而润泽,透露出成熟的深沉韵味,华丽的纹理也愈发立体浮现,让人激赏陶醉。如此用岁月与真情所养出来的一把斗,是独一无二的珍宝,怎不叫人珍爱疼惜呢?

视觉与触觉所带来的悸动,还要配上味觉享受才算完整。抽烟斗不同于香岖或雪茄,其过程多了几分繁琐,也带来更多乐趣。抽烟斗必须控制火候,烟草燃烧的速率与温度直接影响吸烟质量,而多种烟草混合的配方,让口腔可以体验多层次的气味,与香烟与雪茄从头到尾一成不变的口感比起,简直有天壤之别!

醇厚多样的烟草口味

刚入门的斗客通常会花上一段时间摸索如何让烟斗不熄火,并逐渐找出吸吐的最佳频率。而进阶的斗客在技巧上已能轻松驾驭烟斗,就可以进军浩瀚宽广的烟草领域。烟草的世界有多浩瀚?知名烟草评论网站就收录了世界上两千八百多种不同烟草的品烟短评,这些烟草出自两百多种品牌,其中有

些名牌大厂单单一家就开发生产上百种口味的烟草。我常常幻想将全球各种烟草都搜集齐全,每天就尝一种,这样也得花上七八年啊!

或许有人不相信,哪来的那么多种烟草?其实每一款包装好的烟草,都是由几种基本品种烟叶所调配出来的,依其配方比例以及添加的调味不同,还加上干燥及腌制的方法不一,就产生了千变万化的口味。基本品种中包括了最普遍用于生产香烟的维吉尼亚烟叶(Virginia)以及柏里烟叶(Burley),还有气味特殊的拉它奇亚(Latakia)以及培利克烟叶(Perique),另外还有一种腌渍而成的板烟称为Cavendish,都是用以调配烟草的重要角色。

就因为一个配方里调和了多种烟叶,在抽斗的过程中,敏锐的味蕾可以不时感受到气味的微妙变化。可能这一口烟尝起来是清甜的Virginia为主导,下一口则混杂了一丝Perique的辛辣,火苗燃烧到了Cavendish含量高的部分,又带出浓郁的酒香与果味,从第一口到钵底,明显可以区分出前、中、后味,给予味觉极丰富的刺激与满足。

口味众多的烟草中,难免会遇到自己不喜欢的种类,或许太浓烈,或许太清淡,甚至可能有的难以入喉,可先别急着送人或扔掉,这些烟草或许你一时无法接受,但随着烟龄增长,人的口味偏好也会略有转变,很可能假以时日你就会爱上它。不然你也可以将几种不讨喜的烟草加以混搭调和,浓的配淡的,水果味儿可配上醇酒香,英式烟草也可搭一些丹麦风味,搞不好还因此创造出一款独家绝妙滋味的私房秘方呢!

五彩缤纷的烟斗心情

写着写着,就想来上一斗。

每当写作思考时,阿斗总喜欢有一丝淡淡Latakia味道缠绕喉头,不要有其他人工调味掺入,纯然烟草的轻微回甘,沏上一小壶香片,就足以驱动思绪滚滚前行。

有人忧愁就抽闷烟,心情不好就猛抽烟,一发起慌来,也是全身上下找烟抽。阿斗正好相反,心情不好不抽烟,愈是欢乐愉快的情境,才会愈加想要抽上一斗烟。每当饭后余暇,或与三五好友聊天闲侃,肯定要掏出宝贝烟斗增添一些味道。有时遇到商务洽谈的场合,烟斗也成为众人关注好奇的焦点,刚好作为轻松的谈话题材,舒缓一下拘谨的气氛。

周末假期若是懒得出门,在家闲来无事正好清理一下珍藏的烟斗。对烟斗客而言,尤其是有恋物癖的烟斗客,清烟斗这档事非但一点都不累,反而还好玩得很。将通条、刮刀、酒精、绒布等一干用品通通备齐,把一支支烟斗拆解后以通条蘸酒精加以消毒,再刮一刮过厚的斗钵积炭,最后――以绒布擦拭干净,接着就痴痴地盯着每一把色泽造型各异的烟斗,检视每一角度、每处细节,怀着恬淡满足的心情,就这样,继续度过我余韵无穷的烟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