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味人生.忆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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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我和好朋友阿华的联系一下子多了起来。她不停地告诉我大理的一切，洋人街上又多了一家西餐厅，大理流行吃“酸辣鱼”……一切的一切，都唤起我对大理儿时美好时光的回味，我要回大理的念头一次次地“膨胀”。

阿华是我在故乡大理一起跳着“橡皮筋”、一起说着女孩子的悄悄话快乐长大的伙伴。儿时的我们最喜欢在大理古城边买散发着浓浓奶香味的烤乳扇吃，有的时候我们会缠着大人一起喝“一苦、二甜、三回味”的白族“三道茶”。

那个时候，我们并不懂得“三道茶”的含义，只是想在茶会上看到白族姑娘们耍“霸王鞭”。大约三尺长的小竹竿，在白族姑娘的手中就变成了灵活多变、虎虎生风的“鞭子”。那个时候我们俩都有一个愿望，有一天也能够穿戴上这漂亮的白族服饰：垂在耳际的白色流苏，犹如下关的风，时时飘吹；巧手绣在包头上的一朵朵杜鹃花，如同上关人家庭院里栽种的花，鲜艳欲滴；鲜花上方的缨须，就像苍山之巅长年不化的积雪；那弯弯的包头恰似一轮挂在洱海上空的明月。我们也能够耍一手好鞭，那才叫神气。

可是没有等到一起耍鞭子，我们就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因为高考，我背着行囊，去远离家乡的城市求学。阿华高考落榜，在家人的帮助下成为一家杂货铺的老板，再然后就走入了婚姻的殿堂，成为阿明的妻子。

阿明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剩下阿明和他的弟弟艰难地长大。阿华和阿明刚结婚三个月，开口笑的大红喜字还贴在门上。阿明的弟弟就检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至少要做两次以上的手术，才能够尽量维持他的生命，而两次心脏手术大约要花费20万元。阿明在哭，弟弟在哭。作为嫂子，阿华毅然卖掉了她妈妈送给他们结婚的房子，转让了她经营多年的杂货店，又找遍娘家所有的亲戚，终于凑够了做手术的钱，夫妻俩带着小叔子直奔北京最好的医院。

两个月后，阿华他们回到家乡。我记得，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夏季，我们坐在大理洋人街“冰岛咖啡屋”临街的茶桌旁，阿华点了“三道茶”。这一次，她说“三道茶”真好喝，这感觉、这味道、还有茶的禅意，需要我们用心才能品味。品茶间，阿华的泪一次次地滴落。

阿华说，在北京最想吃的是八月份家乡盛产的青梅，青青涩涩的，攥在手里，在牙间一咬，嘎吱脆响，就像她的心情。她说，向亲戚朋友们借了那么多的钱，她不敢想，也不知道到哪天才能还得清。但是，每天帮手术过后的小叔子擦洗身子的时候，看着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她觉得她离生命是如此地接近。

为了还清欠款，阿华夫妻做起了旅游。每天凌晨五点起床，接送着南来北往的游客，向他们讲述白族人流传了一代又一代的故事。虽然很辛苦，可阿华很投入。

现在，即使没有阿华的邀约，我也会一个人细细地品味“三道茶”的滋味。心里总会想起第一次与母亲、哥哥到大理时的情景。那天，妈妈牵着我和哥哥的手，在大理的大街小巷不停地走，脚下踏着几百年前铺成的青石子路，身边流过的是古老、坚硬的石头房子，穿过一家接一家“三坊一照壁”的民居，奔向爸爸为我们安置的新家。因为爸爸出差未归，我们就在新家的门口静静地等待，等爸爸回来，再一同开启新家的门。天黑了，邻居的阿姨送给我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就这样，我躺在妈妈的怀里，苹果躺在我的怀里。梦里有新家，也有苹果的味道。

如今，我已在外飘荡多年。在这个缅桂飘香的季节里，我那一岁的儿子终于学会了叫“妈妈”，听着他“咿咿呀呀”地叫唤，我的心里总会涌动出儿时生活在大理的点点滴滴。也许是离家太久，也许是初为人母，今年我回大理的次数越来越多，因为我抗拒不了在那古老的城墙脚下，幽深的小巷里，那香甜的苹果味道，还有，那喝了还想喝的“三道茶”。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牵着儿子的小手，一起穿过悠长的青石小巷，闻一闻巷口白族老奶奶烧烤乳扇的味道，听一听崇圣寺里传出的钟声，看一看天空中不时飞过的鸽群，摸一摸民家照壁上描绘的花鸟鱼虫，感受历史沧桑留给古城的年轮印记。就想让儿子记住：大理是我们的故乡，我们的家园，无论今后走到哪里，我们的根永远深深地扎在大理这块生我们、育我们的土地上，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