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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这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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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薄命的说法也许真有些道理。

就说章萍吧,她比大多数女人长得美,娉娉婷婷白白净净的,那双顾盼生波的眼睛尤其生动。不少男士私下承认,被她深深看一眼,心跳就会加速。可是谁能想到章萍年纪轻轻,经历却已不堪回首。

三十多年前,萍出生在一个典型的上海小市民家庭里,弄堂、天井、亭子间构成了她的童年梦。宁波人规矩重,说一口宁波话的老奶奶从小就孜孜不倦地教诲她,女孩子“文雅”两字顶要紧,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将来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老奶奶不识字,讲起女儿经来却是一套一套的,出口成章。其中心思想是:女人是藤,男人是松;当博士不如嫁个好老公。

在老奶奶的熏陶下,20岁的萍虽然学业差强人意,却出落得文静典雅,清丽可人,一颦一笑,充满小家碧玉的风情。她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弄堂里飞进飞出,吸引了多少男孩子渴望的目光。在萍看来,他们中间有一两个还不错,比如强和浩。可是,萍的父母却对他们不屑一顾。像所有与花园洋房为邻的上海小市民一样,他们自己摆脱不了阴暗局促的石库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了。

于是就托人,托人,再托人。经过沙里淘金式的筛选,萍在24岁那年终于嫁到了一个体面人家。

丈夫与萍曾经属意过的一个男孩子同名,也叫强,是个独子,和母亲一起过。他已去世的父亲在海关做过高级职员,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海外还不时有美元汇过来,经济上很宽裕。

按照婆婆的意见,萍辞去了商场会计的工作,一心一意在花园洋房里做好太太、好媳妇了。当年老奶奶的调教没有白费,萍的确做到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编织缝纫样样来得,烧的一手宁波菜尤其出色,邻居们无不对她交口称赞。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她的婆婆。但问题在于,她哪怕做得再好,也无法使婆婆满意。

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萍的婆婆有恋子情结。

这也难怪,她年纪轻轻就开始守寡,与儿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潜意识中,媳妇是和她争夺同一个男人的对手。

她是个有知识有心计的女人,当着萍的面,她从没讲过一句责备的话。她的敌意流露在种种细枝末节上,让你感觉得到,却发泄不出。她的精力又被西洋参、龟鳖丸调理得格外旺盛,萍觉得自己时时刻刻处于她的监视之下。

在花园洋房里,萍活得很累。

本来,萍是可以熬下去的。假如她的丈夫能给她一点理解和体贴的话,她不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可是强偏偏属于那种长不大的男人,毫无主见,经济上又不能自立,所以对母亲唯命是从。母亲对萍的不满常常通过他表达出来,弄得他们的夫妻关系很紧张。有一天,萍在气头上朝他喊:“你张口闭口妈怎么样,那你跟她过吧,我走!”要是换成另一个男人,决不会说出这种话:“你有什么了不起!要走,你走好了!”这一下,萍想不走都不行了。诸如此类的事发生了多次之后,萍终于不顾父母的反对,向法院提出了离婚。她有自己的尊严。她已经忍无可忍。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本还有挽回的希望。萍内心深处对丈夫家庭、对花园洋房仍恋恋不舍,离婚之举在相当程度上是她打出的最后一张牌。可万万没想到,她那个一向懦弱的丈夫竟然兽性大发,揪住她痛打了一顿,把她的头发都扯掉了!―――同时也扯断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眷恋。离婚后的萍带着儿子回到了娘家,她当年的玩伴强和浩也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有些惆怅,有些哀伤,经济上也比较拮据。守旧的父母还不时在她耳边唠唠叨叨,折磨着她的神经。但与重获自由的感觉比较起来,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

人生最大的快乐是背后没有敌意的眼睛,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这是萍从她这次失败的婚姻中得出的结论。

闭门休养数月之后,萍觉得身心的创伤渐趋平复,可以重新开始了,便经人介绍,到一家小公司去当出纳。这时候的萍仍旧是美丽的,与少女时代相比,甚至多了一种难以言传的风情,惹得周围的未婚男士个个心猿意马,争着向她献殷勤。但她小心翼翼地跟他们保持着距离,因为这些人她一个也看不上。她下定决心,这次要么不找,要找就找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

不为钱或别的,只为爱情

这样过了两年。到第三年,她邂逅了靳宏。那天晚上,做了留守女士的同学玫请她去泡吧。那是一家有乐队的高档酒吧,靳宏在乐队里拉小提琴。

宏的小提琴拉得非常动听。在沦为酒吧乐师之前,他曾是外省某正规乐团的小提琴手。萍对靳宏一见钟情。

那是一种很奇特很美妙的感觉,萍回忆说,当时宏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她竟像触电似的,突然颤抖起来,差点把酒杯弄翻。

玫知道了她的心事后,热心地替她牵线搭桥。于是,一对离过婚的男女走到了一起。

萍开始了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靳宏没有固定的职业,收入不太稳定,但他爱她,拿她当小宝宝一般呵护备至。这就够了。谁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有时候一首情歌、一枝玫瑰远比钻石珠宝更有价值。

萍很满足,她陶醉在爱的温泉里。然而,恶梦始于婚后的第二年。不知为什么,那些日子萍总觉得丈夫有点不对劲―――女人的第六感觉常常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她希望自己是神经过敏,但这种希望在日益强烈的感觉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于是她从寻找蛛丝马迹开始,发展到乔装改扮、埋伏盯梢,最后终于发现了那个可怕的秘密:丈夫有外遇。那个女人不是别人,竟是她的同学玫!萍的世界一下子崩溃了。她无法相信,自己倾心相爱的男人竟是一个伪君子!一场惊天动地的发作之后,她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宏懊悔不已,一次次地登门道歉,检讨自己意志薄弱,抵抗不了玫的诱惑,请求萍原谅他。

他的态度看来很诚恳,萍也曾为他的声泪俱下所感动,但一想到自己纯洁的爱情遭到欺骗蹂躏,她的心就在流血。她心里的伤口很深很深。

那天―――那黑色的一天,宏来向她作最后的忏悔。她拒不开门。疯狂的宏在门外大叫,我身上已经浇了汽油,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点火了!她没理他。她以为宏是在虚张声势,一个拉小提琴的人没有这样的胆子。可是,随后她就听见了宏惊心动魄的惨叫声。幸亏抢救及时,宏保住了性命,但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这件事使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她变得像祥林嫂似的,逢人就说,我没想到他会真的点火,当时我开门就好了……

有什么用?惨祸已经发生,一切都无可挽回。爱情这团火,能暖人也能伤人。当你身不由己难以自拔的时候,不妨冷静地想一想,我是不是在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