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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绿色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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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方舟”有14个成年人,包括4个精神病人,两对夫妻;10个孩子,其中两个是孤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以家人相称,300亩山地就是家园,他们一起生活、劳作。农场开辟了菜园解决蔬菜来源,其他生活必需品譬如米、面、牙膏、卫生纸等都由“公基金”支付。在家庭事务的决定上,采用一人一票的投票制,虽然农场主梅红伟备受尊重,但他的意见仍可能被大多数票否决。每天吃过晚餐,大家还要聚在一起开“家会”,大到要不要买新的拖拉机,小到洗衣服的水龙头水流该拧到多细,大家都要讨论。在“绿色方舟”,劳动和思想交流,是每个人生活中不能缺席的要紧事。

夜不闭户是他们的生活

卸完从山下买的棉被、窗帘,又进行了电影分享会。直到晚上11点,周伟和女儿安稳才回到寝室。这是一栋平房,分成6间一样大小的寝室,她们住在最靠近田地的那间。要关灯了,安稳有点儿支支吾吾,追问好几回,她才从兜里摸出一个塑料袋塞到母亲手上,原来是一小块蛋糕。安稳15岁,在山下的中学读初三,周末才回来,她省了好久的饭钱,只为给母亲买块生日蛋糕,周伟笑着拿在手上。

周伟本来做服装生意,店开了两家,小有积蓄,却总觉得不开心,“一直追逐钱,追到手却永不满足,本意是为了好好生活却发现连孩子都顾不上了。”她也越来越发觉自己的婚姻是个错误,于是选择了离婚,独自带着7岁的女儿生活,渐渐她和梅红伟的妻子九玲走得越来越近。九玲总跟周伟说起他们在做的事:做一些小卡片,写上一些发人深省的话,周末带着吉他到人流密集的地方卖唱,拿这些钱去帮助城市里的边缘人,带街边流浪汉洗澡吃饭,或者帮他们找工作。周伟的想法,从最初的“我自己活得也很辛苦,怎么帮助别人?”慢慢变成“九玲的收入未必有我高,但为什么她却可以做这些事?”她被九玲说的那些事迷住了,帮助别人,也许真的是更有意义的生活。

2007年,周伟带着女儿和梅红伟、九玲一起生活。梅红伟在老家承包了一块地,他把这300亩土地起名“绿色方舟”农场,把曾经的3间老房子修葺一番,开挖了小水库,在山梁种上山楂和核桃树开始时有人来参观,慢慢有传言说这里治好了精神病人,于是一些精神病人和孤儿便被送到这里。

2011年,大家一起在老屋旁边盖起两栋崭新的平房,木地板大窗户加独立卫生间,装着同样厚实的蓝色防盗门,随时准备迎接新的人。但这道门他们从未锁过,哪怕是晚上睡觉。 夜不闭户是他们真实的生活状态。

心灵的收留

24岁的明圣是个安静的男孩儿,在广州的时候认识了梅红伟,“别人都在追求物质,只有小伟哥有种从生命中流露出来的不一样的东西,他真诚地想帮助别人。”于是明圣加入“绿色方舟”,开公司、建农场都是主力,还把表弟带过来,3个月后表弟离开了,“他喜欢穿得比较酷,钱上自由一些。”但这些农场满足不了。

表弟去往郑州打工,明圣在2011年初也因为失恋静不下心来,选择回到城市,“用都市生活麻痹自己”,3个月后他又辞职,“发现还是无法把自己的生命放到那个系统中去。那是一个竞争的系统,不管在哪个阶层,都是有人爬上去有人跌下来,但你总要想到那些跌落的人,他们也要生活啊!”

也有都市生活的失落者来此避居,冯超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在农场已经住了3个月。曾经他们像许多农村家庭一样,冯超外出打工,妻子在家照顾孩子,但踏入都市,冯超发现他习惯的道义完全派不上用场,妻子也经常和他吵架,“快崩溃了,过不下去了。”“也许我就是那种脆弱的人,经不起什么打击。但那种空虚不是钱能解决的,我总在寻觅一种活下去的力量,一件让我感到踏实的事。”冯超说,起码“绿色方舟”使夫妻俩的关系好了许多。至于什么时候离开农场,他们还没有时间表。

农场里有6条狗,是朋友们从山下送上来的,理由如出一辙:你们不收留它肯定会被打死。朋友们都知道,这是个让活不下去的生命活下去的地方。

每个人都是正常人

当梅红伟的父亲在田里收小油菜时,宝良拿篮子往外帮他递送。

送菜的间隙,宝良站在水库边,看着那粼粼的波光,若有所思。他是家中独子,两代人竭尽全力给他宠爱,他长大后到外面打工,有人看不惯他骄纵的脾气,把他的脑子打出了问题。听说农场能治好精神病,家人就把他送了过来。来了第二天,他就和大家一起去修路,做些类似扶车的小活,他说,这里哪都好,就是干活不好。周伟接话:“劳动才有尊严,咱们家公鸡会叫人起床,凳子能叫人歇脚,你一个21岁的小伙子,一点儿活都不干,还比不上一张板凳一只公鸡?”梅红伟说,应对精神病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夸奖,因为宝良有了劳动之心,那之后连他搬张椅子给同伴都会收获掌声,宝良的笑容越来越多。

农场里每一个人都被看作正常人,包括孤儿林林,他14岁了,身高却像七八岁的孩子,据说因为母亲怀孕时吃了癫痫药,影响了大脑发育,后来父母去世,他跟着奶奶捡垃圾为生,刚到农场时他一句话都不会说,但每个人依然努力和他说话。有天九玲外出回来,林林牵着她的手说:“阿姨,你回来,我高兴!”这是他说过的最复杂清晰的句子,多数时间他自己跟自己玩,他总是伸展开双臂跑来跑去,把自己当成了一只飞翔的鸟,拥有比现实更广阔的自由。

走出去还是留下来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觉得属于自己的时间太少,他们都觉得大家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自己和大家的时间,不存在差别。梅红伟说,尤其对精神病人更不能有自己的时间,自己的时间长了他们又容易陷入那个别人不了解的世界。

只有安稳还有些犹豫,周日上午11点,她离开农场,去路口等校车把她接走。农场为那些从城市退出的人建立了一个安居之所,如他们所说,幸福可以是放下,是知足,是彼此关怀的大爱,但参差多态乃是幸福本源,幸福也可以是进入险境,满足好奇和欲望。

安稳说她没想过考哪家高中更没有想过考哪所大学,今后是留在农场还是去往城市也不在她当下的思考之列,但无论在哪里,拥有一颗善良、强大的内心才是立足之本。(摘自《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