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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女曾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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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曾七妹家的灶台上,水壶盖被水蒸气掀起,发出急促的“啪啪”声。

曾七妹闻声而至,把刚烧开的热水倒入脸盆,并兑了些凉水。

“妈,该擦身子了。”曾七妹端着脸盆,来到母亲陈余贵的床前。

曾七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母亲所剩无几的肌肤——母亲95%的皮肤被烧伤,留下的是大面积的发炎、溃烂、化脓的皮肤。

随后,她拿出针管,把脓包内的汁液吸出来,有时针管吸不出来,她便用嘴吸。

这是2012年一个普通的早晨,这样的场景,曾七妹已经坚持了33年。

曾七妹,本名曾章春,永川区中山路街道双龙村村民,是远近闻名的孝女

披猪皮的妈妈

冬日的阳光照进院子,洒下一片温暖,让人心情舒爽。

曾章春推着轮椅上的妈妈来到院子里,徜徉在暖阳下。

一个推销员拎着一袋化妆品,走进曾章春家的院子,笑容可掬地说:“老师,试下我们的化妆品……”

推销员的话还没说完,猛然看到轮椅上的女人,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了。

轮椅上的女人,脸上没有完整的皮肤,尽是暗红色的腐肉,五官已经模糊。

沉默了几秒钟,推销员开始往后退,然后转身像鸭子翻田坎一样,“噼里啪啦”地跑了。

这是2011年冬季的一天。见此情景,曾章春一阵心痛——这些年,被母亲的样子吓坏的人不在少数。

她不由得想起1979年的那一幕。

当时,年仅七岁的曾章春与弟弟正在幼儿园上课,家里忽然来人把她与弟弟接到一家医院。

“妈妈遭烧伤了。”哥哥姐姐告诉她。

原来,就在这天,在火药厂工作的陈余贵,因火药发生爆炸,被严重烧伤。

本无幸存可能的她,在医院的全力救治和家人的耐心照顾下,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当曾章春第一眼看到母亲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平日慈祥可亲的母亲已面目全非:她蜷缩着身体,头发、耳朵、左眼、下唇被烧没了,手脚也被烧得蜷曲了。

“全身95%的皮肤都被严重烧伤,连植皮的皮都没有。”医生下了诊断结果,“只能植猪皮。”

从此,曾章春的母亲成了“披着猪皮”的妈妈。

以身试毒

经过医院两年多的治疗,陈余贵度过了危险期,出院回到了家里。

陈余贵需要长期治疗,然而这个原本就负担沉重的家庭,根本无力承担巨额的费用。

由于植皮汗腺不通,陈余贵的皮肤开始发炎、红肿、化脓、溃烂,随时都有可能因伤口感染而出现生命危险。

“民间有一个偏方,扯蛇泡草用嘴咀嚼后敷治,效果不错。”陈余贵告诉曾章春。

蛇泡草书名蛇莓,有清热解毒、活血散淤、收敛止血作用,又能治毒蛇咬伤、敷治疔疮等。

“那我和哥哥一起去扯。”曾章春背起背篓就上山去了。

“蛇莓是蛇吃的果子,人不能吃,怕有毒哟。”村里人一本正经地告诉曾家的几个孩子。

怎么办呢?

“只要能给母亲治烧伤,有毒就有毒呗。”曾章春抓起一把蛇泡草就往嘴里塞。她细细地咀嚼着,嘴里涩涩的,味怪怪的。蛇泡草的汁液强烈地刺激着她的咽喉,“哇”地一声,她呕吐了出来。

通过试嚼,她发现蛇泡草没有毒。就这样,她与哥哥姐姐强忍着呕吐,每天为母亲嚼蛇泡草两大碗。将嚼好的蛇泡草敷在母亲溃烂的皮肤处,结果,敷一处就缓解一处。

“没想到这个偏方还真管用,就是太苛刻了点。”曾章春说,“必须得用嘴咀嚼。”

这一咀嚼就是四五年,天天如此。

苛刻的招亲

转眼间,23岁的曾章春出落成一个标致的姑娘,是公认的“村花”。

面对众多追求者,曾章春却开出了旁人看来十分苛刻的条件:“首先要对我妈好。”

在曾章春16岁时,她便主动辍学回家照顾母亲。

“是娶你还是娶你妈?”不少追求者问。

“要娶我就必须待我妈好!”曾章春不容分说。

“曾七妹,你今年都23岁了,还抱着你妈不放,你妈那个样儿吓死人,哪个男人愿意和你妈一起过?”媒人也登门劝说。

“看不起我妈,就不配做我妈的女婿!”曾章春态度坚决。

曾章春的孝心,赢得了农村小伙张华明的倾心。

“这样的女孩打着灯笼都难找。”张华明甚至开出“倒插门”的条件,愿意和曾章春共同照顾母亲。

两人你来我往,感情发展很快,可曾章春的哥哥姐姐们却并不满意。

“七妹,你长得这么出众,应该找个城头的,有钱的。”哥哥姐姐们说。

“幺姑儿,知道你是为妈好,可你不能为了妈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呀。”陈余贵也劝说女儿。

“有钱又不等于有孝心。妈妈不幸福我能幸福么?”曾章春淡淡地回应。

在曾章春的坚持下,家人终于妥协了。不久,曾章春与张华明结婚了,后来又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再后来,曾章春把年迈的婆家妈、爸也接来一起住。

曾章春的理论是:“一个老人是照顾,三个老人也是照顾。”

孝心无价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曾章春也逃避过。

长期照顾三位老人,过着枯燥的清贫生活,曾章春也萌发了到广州打工的念头。

2004年,一个电话扰乱了曾章春的心。

“有一份很轻松的工作,你和姐夫来广州吧。”在广州打工的弟弟兴奋地说。

“幺妹,去吧,该放松一下了。”大姐也劝她,“别担心,妈有我们照顾呢。”

就这样,曾章春坐上了去广州的火车。

火车刚启动不久,曾章春就坐不住了。

“妈该吃药了。”

“给大姐打电话说一声,妈腋下那个脓一定要用针吸出来。”

到广州后,曾章春天天失眠,常常梦见母亲满嘴是血。

上班二十来天,她瘦了一大圈。

一天夜里,从梦中醒来的曾章春一身冷汗,依偎在丈夫怀里哭着要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曾章春就找到老板辞职。

离开母亲40天,曾章春感觉如隔三秋。回到家里,她长久地望着母亲:“妈,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说完,她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唰唰”地往下掉。

生活不幸没能压垮这个坚强的女人。在曾章春的打理下,这个原本不幸的家庭却充满了阳光:74岁的陈余贵,瘫痪在床却总是有说有笑;90岁的婆婆,行动自如;患过脑溢血、瘫痪过两年的公公,说话清楚,思路清晰。

“这都是因为我们有个好女儿。”三位老人逢人就这样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