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辐水”难收,日本政府为“核”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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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在强震和海啸中严重损毁，引发最高等级的核泄漏。事故发生后，运营商东京电力人为地向大海排放低放射性污水。2011年6月，东电声称此后没有新的核污水排入大海。2011年12月，日本政府宣布核电站事故平息。但是，近期美国《时代周刊》撰文说：两年多过去了，福岛是否安全，质疑和恐慌仍在蔓延。果然，令人不安的事发生了。2013年7月22日，东电首次承认，福岛第一核电站附近被污染的地下水正渗漏入海。8月19日，核电站出现了自2011年以来最严重的单次核泄漏。8月28日，经国际原子能机构确认，日本原子能规制委员会将事故等级提升为国际核事故分级表（INES）中的三级（重大异常问题）。事实上，两年多来，福岛第一核电站正如日本原子能规制委员会主席田中俊一所说，如同游乐场里的“鬼屋”，“倒霉的事不断发生，一桩接着一桩”。

倒霉的事不断发生

2013年以来，福岛第一核电站不断曝出令人忧心的消息。1月23号，核电站附近捕获的名为“麦克”的鱼的体内放射性物质铯超标近2500倍。4月5日，七个地下储水箱中的一个泄漏出污水多达120吨，时间持续三个小时。4月7日，又一个地下储水箱出现泄漏。从5月开始，设置在大海上作为观测用井的地下水里被发现含有高浓度放射性物质，且港口地区海水放射性物质的浓度也不断上升。6月28日，大约15吨低辐射水从地下储水箱中流出。7月11日，靠近海边水井中的地下水所含放射性物质铯的浓度在四天里上升了100多倍。7月19日，在2号机组涡轮机厂房靠海一侧的观测井的地下水样本中，检测出高浓度的放射性“锶90”和“氚”，其中放射性锶浓度大约为每公升1000贝克勒尔，超过法定标准的30倍。7月23日，核反应堆建筑一周内出现第二次蒸汽。7月25日，第6号核反应堆冷却系统出现故障，炉温每小时上升1度。8月8日，日本经济产业大臣茂木敏充称自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后，核电站长期存在核污水外泄的问题。祸不单行，8月19日，核电站地上储存污水的储罐也被发现泄漏了120公升的污水，次日泄漏量被修正为300吨，其每小时辐射水平是人体每年所能承受上限的五倍。8月31日，又检测出核电站内两个相同型号的储水罐底部外侧接缝处的最大辐射值达每小时1800微西弗，人若受到该等级辐射四小时就会死亡。尽管如此，有日本专家认为，东电对外披露的核泄漏报告不过是冰山一角。

“辐水”难收，异常棘手

怎么样才能处理好含有高放射性的污水是当下的关键问题，但困难很大。德国卡尔斯鲁厄理工学院的核专家兼首席科学官Joachim Knebel说，迄今为止，防止污水流入大海的措施都不尽如人意——不是过于昂贵就是在技术上不可行。

数据表明，每天约有1000吨地下水从福岛第一核电站附近流过。其中，约有400吨流入了反应堆所在建筑的地下。剩余的约600吨中，有约300吨地下水在未遭污染的情况下流向大海，另外300吨因受建筑物周边污染土壤的影响而成为污水。为防止这300吨污水入海，东电自5月份以来在核电站靠海一侧的护岸附近改良地基，把化学硬化剂注入靠海那边的土壤里，试图建造一堵地下“墙”，用以阻隔受污染的地下水渗入海洋，但这一对策并未完全奏效，正如《纽约时报》观察到的，“冻壁”形成的大坝没能阻止不断积蓄的污水外溢入海。针对流入建筑物内的400吨污染水，东电也提出在发电站周围构筑“冻土壁”，即用“冻土挡水墙”把第一核电站的1至4号机组围起，每隔1米向排列在地下的管道注入冷却材料，令其周围土壤冻结以阻止地下水的流动。但此计划耗费巨大，预计施工费将达数百亿日元，东电无法独立承担这笔巨款，而且这项工程至少要到2015年才能完工。9月3日，日本政府原子能灾害对策总部会议计划投入470亿日元（约合29亿元人民币），其中，320亿日元用于建设阻挡污水流入大海的冻土壁，150亿日元用于污水净化装置。但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此外，东电通过凿井方式将受污染的地下水提取到地面，并在厂房内增设储水罐，以暂时存放抽取出来的污染水。但目前第一核电站内已经有1059座污水储存罐，占地相当于37个足球场，已经没有太多的空间放置不断增加的新储罐。

要彻底解决核电站的污染问题就更加困难了。据日本环境省初步估计，移除电站的核材料并对核电站进行全面“消毒”，种种费用至少需要1.1万亿日元，耗时将长达30年。而法国先进工业科学和技术研究所的评估报告则显示，日本治理核泄漏以及修复核电站设施的费用将高达310亿美元（约合3.13万亿日元），这与日本政府部门所做出的预算相去甚远。

日本政府为“核”所困

第一，日本政府当前的核能政策受到挑战和质疑。出于复苏经济及满足国内用电的考虑，安倍将“零核电”目标变回白纸空文，主张重启核电站。作为经济增长策略之一，安倍对出口核电持积极态度，即向世界兜售日本核电技术。但《每日新闻》对此评论道，如果核污染的问题不解决，安倍政府再如何强调日本核电技术的安全性，也不能令人信服。

第二，申奥努力恐要受到影响。1964年，东京奥运会曾帮日本实现了经济腾飞，提升了国家形象。安倍政府十分渴望再次申奥成功，东京申奥委员会发表的估算结果显示，东京奥运会可带来近3万亿日元的经济“效果”。随着2020年奥运会申办城市揭晓日期的临近，日本政府和国会均刻意回避有关核问题的话题，国会甚至推迟了有关核污水问题的审查。在这个节骨眼上曝出核污水泄漏事件，确实让日本的核安全形象大大受损。东京申奥委员会主席竹田恒和赶紧致信国际奥委会，承诺事件不会对东京主办奥运会造成任何不利影响。

第三，日本政府的行为受到质疑。东电公司早在今年5月就在福岛核电站内检测出高浓度放射性物质，但直到7月份日本参议院选举结束后的第二天，日本政府才开始对外集中披露核泄漏信息。对此有日本议员和专家质疑日本官商之间有勾结，推迟信息是怕影响执政党自民党的选情。舆论还认为，事件之初日本政府不应当袖手旁观，特别是对核泄漏的后期灾害应给予足够的重视。核电站附近的居民对政府迟迟才介入则更为不满。

第四，面临的国际压力倍增。日本《朝日新闻》评论说，各邻国由于无法及时从日本获得相关信息而产生的不满情绪正在上升。韩国消费者吓得不敢吃鱼，韩国政府要求日本提供福岛核电站污水泄漏的相关资料，韩国民众还举行了反对进口日本水产品的游行。韩国亚洲航空公司宣布取消10月往返首尔和热门旅游胜地福岛之间的包机航班。韩国新国家党甚至敦促政府考虑全面禁止进口日本产农水产品。一家名为BETANEWS的美国科技网站则引述西班牙科学家的研究称，福岛核污水将通过海洋于2014年到达美国沿岸。

日本，核“去”核“从”

此次福岛核污水泄漏至海洋，不只是核电站周边海域受到影响，整个海洋生物链都要受到污染，并由此祸及他国。《纽约时报》有报道说，日本原子能规制委员会主席田中俊一又隐晦提出了和2011年东电雷同的方案——把一部分受污染较少的水倾倒入海洋。这意味着其他环太平洋国家将再一次要替日本的核泄漏埋单。尤为令人愤怒的是，人们担心这样的“被埋单”还会一直持续下去。2011年的福岛核泄漏事故之后，日本曾惊觉核能并无“百分百安全”，弃核呼声异常高涨，反核示威越来越烈，世人曾拭目期待一个完全“去核”而浴火重生的日本。但今天看来，日本当断难断，在经济利益与安全之间，安倍带领下的日本对“核”又一次地“从”了。 （9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