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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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手摇晃着一个梦，如同温暖的春天，每一个梦都沾满了幸福的光辉。

我记事尚早，常常会无端怀想起懵懂之时的一些片段。它们如电影中的黑白画面一样，浮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年的秋冬之际，周边地区发生了大地震，震感强烈。彼时恰好是夜半，父亲不在家，我惶恐地缩在被子里，听着窗外的北风呼啸，看着昏黄的灯光四处摔碎，似乎整幢楼都摇摇欲坠。而此时，妹妹还安稳地熟睡着，不曾知道外面如世界末日一样可怕。母亲从梦里惊醒，趿着鞋忙不迭地抱起我们兄妹俩，裹着一床被子径直冲到楼下。外面空旷的场地上挤满了人，像一个巨大的难民营。夜寒侵透了薄薄的衣衫，我能感觉到母亲在瑟瑟发抖。妹妹尚小，容易哭闹，母亲一晚抱着她，没有合眼。她拣了一处干净的水泥石阶坐下，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妹妹，一只手将我尽量揽在怀里。在母亲羽翼的庇护下，我度过了一个难捱的晚上，也度过了二十多年无风无雨的岁月。母亲单薄的身体里居然蓄积了那么多能量，源源不绝地为我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肃寒，像一拢炽热的篝火，燃烧在我人生的风谷中。或许，这咫尺或天涯传递着的温度，就叫做幸福。

母亲没有工作，是家庭主妇，手粗糙得像块褶皱的烤地瓜。时间本身就是一种万劫不复的磨难，肆意剥夺了女人最灿烂的青春，母亲也不能幸免。记得小学每逢开家长会的时候，我总是为拥有名列前茅的成绩和最年轻的母亲而感到骄傲。如今，母亲真是老了，似乎恍然间矮了一大截，头发花白，手上的老茧厚了一层。我性格内向，不喜多言，尤其长年在外地读书，更加深了这种孤独感，偶尔回家也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或是蜷缩在沙发上翻看闲杂的书籍。这时，母亲总是小心翼翼地挨着我坐下，安静地注视着我，仿佛从来就没有看够我的样子。我发凉的脚常常不经意地碰到母亲的手，她会紧紧地握住，像小时候一样。我想，是不是每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都有一种不确定的危机感，害怕抓不住他们，害怕他们离开自己的羽翼后不再归巢？

我依然记得小时候母亲给我洗脚的光景，那一双手轻易地洗去了一个顽劣孩童的邋遢时光，温暖而有力。每当看到电视上那个捧着一盆清水的可爱小孩为妈妈洗脚的公益广告时，我都会泪流满面。那么温情的时刻，我居然未曾复制给母亲一次，而这种幸福的温度我却无偿地享受了很久。

母亲的手，总是轻易地掀起我情感的波澜。她的手握着幸福的温度，握着母爱的天长和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