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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时期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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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歌德(1749-1832)是18世纪中叶到19世纪初德国和欧洲最重要的剧作家、诗人、思想家,也是世界性的伟大作家。歌德一生勤勉写作,除了诗歌、戏剧和小说,他在文艺理论、哲学、历史学等方面,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代表作有著名诗剧《浮士德》,文艺言论《歌德谈话录》,小说《少年维特的烦恼》,自传性作品《诗与真》等。

《少年维特的烦恼》(1774年)是歌德早期最重要的一部作品。25岁的歌德,在四周时间内写出了这部书信体小说,以缓解失恋的痛苦,小说情节在很大程度上带有自传性。作家带着个人的切肤之痛,表达出了一代德国青年的精神状况。因此,小说一出版,就在德国以及整个欧洲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掀起了一股“维特热”。青年时代的拿破仑也曾一再阅读这部小说。以后,诗人郭沫若把它译介到我国,在中国也出现了“维特热”。

歌德本人解释说:“这主要是因为它的出现适逢其时,正如只需一点火药就可引起一个地雷爆炸似的,当时青年的身上已埋藏有厌世的炸药,所以这本小册子在读者中引起的爆炸格外猛烈。”这也是这部作品成为经典的原因:由个人情感传达出觉醒的一代德国青年的革命情绪:更深一层,还表达了每个时代共有的个体生命的愁苦。因此,直到现在,这本书在世界范围内,在一定年龄的青年人中还产生着影响。

小说的绝大部分情节是以维特给朋友威廉写信的形式来展现的,青年维特离开城市,来到一个僻静的山村。在一次舞会上,他认识了纯真活泼的姑娘绿蒂,对她一见倾心。可绿蒂已订婚,直到她的未婚夫回来,维特方从甜梦中惊醒,并想就此离开。他曾做过努力,到异地找工作干,希望有所寄托。但是,他的自由性情与社会生活中的市民气、陈腐的行事规则发生了冲突,社会生活也让他深深地失望。他又徘徊流连在绿蒂身边,情感与理智剧烈冲突。他认识到自己的现状,却没有力量超脱……

[选评]

我们跳起法国小步舞,你可以想象我是多么快活。你真应该看看她的舞姿!你会看到她整个心灵都融化在舞蹈中了,她的全身是一个和谐的整体,那么无忧无虑。那么天真烂漫,似乎跳舞就是一切,对她来说,这个时刻,其他一切都已不复存在。……我从米跳得如此轻快。我飘飘欲仙了……

我挽着她的胳膊,盯住她的眼睛,这双眼睛哪,露出最纯真的表情,充满最坦率、最纯洁的欢乐。……“我为什么要瞒你,”她说,“阿尔贝特是个好人,我和他确实_已订婚了。”这消息我不是才听到(姑娘们在路上已经告诉我了),可是现在听起来完全是新闻,因为我不曾想到把它和绿蒂联系起来……我心乱如麻,忘了步伐,窜到另一对舞伴中间去,搞乱了整个队形,幸亏绿蒂十分镇静,将我又拉过来,才把秩序迅速恢复过来。

从那时起,尽管日月星辰静悄悄地沿着它们的轨道运行,我却既不知白天,也不知黑夜,整个世界统统在我周围消失了。

(点评:这就是青年时代一见钟情的爱――在恋爱者维特的眼睛里,绿蒂的纯真烂漫、欢乐和关,使整个世界黯然退场。书信体便于表达激越的感情;节奏急促,恰似恋人的心绪。)

我几次下了决心,不再那么经常去看她。但是谁能坚持下去呀!每天我都屈服在诱惑之下,于是我虔诚地起誓:“明天你不要再去了。”然而“明天”一到,我又找到一种不可抗拒的理由,还没有等到自己明白过来,就已经待在她的身边了。

我现在所知道的一切,在阿尔贝特回来以前我早已知道;我明知不可能对她有什么要求。我也不曾提出要求……如今另一个人真的回来了,从他身边夺走了姑娘,这傻子只好干瞪着两只大眼。

我咬紧牙关嘲弄自己的不幸……我在树林里东游西逛,等我来到绿蒂那儿时,阿尔贝特正在小花园的凉亭里,坐在她的身旁,我不能再前进了,我像发疯似的说了很多蠢话,做了很多可笑的动作……

(点评:失恋者总在理智与情感中挣扎,情感又往往冲决理智的堤坝。这种情感潜伏着危险,倘若找不到升华或转移的途径,会自毁或毁坏对方的生活。)

不出我的所料,公使使我懊恼不已。他是天底下最最拘泥细节的笨伯;处处按部就班,婆婆妈妈,活像个老婆子;他凡事从不满意,所以也无人能使他称心如意。……要跟这样一个人物打交道真是一件苦差事。

金碧辉煌表面后的悲惨相,惹人厌的人们中间的无聊事,此地到处可见!他们追逐等级地位,互相窥伺,又互相提防,都想抢先别人一着;这种最可怜、最可悲的欲念啊,竟不加一丝掩饰。

最最惹我恼火的是那讨厌的社会地位。它不应挡住我的去路,妨碍我享受人世间一星半点的快乐和瞬间的幸福。

(点评:为了从感情的旋涡里挣脱出来,维特离开绿蒂,到D镇去工作。但是,社会生活也让他深深地失望。年轻的维特还没有学会游刃有余地应付和迂回。或许,每一个人的青春时代,个性都受到过不同程度的伤害,这是不同国度普遍存在的问题。这部作品描述的情绪离我们并不遥远。)

“维特,你一定会和我们重新相见,但是你要克制自己呀。唉!你为什么生就这副急躁的脾气,一碰到什么,就对它热情奔放,再也不肯撒手!我求求你,”她握住他的手,继续说,“你要克制自己呀!凭你的心灵,凭你的知识,凭你的才能,难道不能给你提供多种多样的欢乐?!做一个堂堂男子汉!把你伤心的恋情从我身上移开吧,她除了怜悯你,别的什么都不能做呀。”“为了你,为了我们,我已经担心很久了,怕你这一阵子陷在这狭小的圈子里不能自拔。振作起来吧!出门去旅行一次,散散心,十分必要!去找寻一个值得你爱的对象。然后回来,让我们一起领略真正友谊的幸福。”

(点评:这是绿蒂眼中的维特,也是绿蒂为帮助维特从幻灭中解脱出来开的良方,人生本来可以这样的,心胸放开阔些,会有很多走出困境的可能。但是热恋中的维特怎能听得进去?郁闷和不快已在他的心中扎根,各种负面情绪渐渐占有他的全部身心,善良多情的维特已是难以自拔。

西方文学史家把维特所代表的倾向称作“世纪病”。德国诗人海涅在一首诗中劝告人们“不要再像维特那样,因为他的心只为了绿蒂燃烧”。歌德自己后来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写诗劝诫青年勿效法维特:“哪个青年男子不善钟情?哪个青年女子不善怀春?这是人性中的至洁至纯,为什么从此中有惨痛飞进?”

这也提醒我们要学会调整情感与理智的关系,认清自己与世界的关系,既要珍惜青春时代纯洁的爱,又要涵养心力走向广阔的人生,避免人生悲剧的出现。)

(以上选文出自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侯浚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个别字句略有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