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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德满都的斑斓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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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可以这样简单而淳朴的流过,太阳日复一日地升起,穿过轻雾,照亮斑斓的加德满都

因为被季老笔下加德满都的雾给吸引,从中学起就牵挂于心——加德满都就是我心中一个世外的影像,在那里不远不近,但我一直无法穿过那层薄雾,去看个分明。

寒假时,我独自一人去北京大使馆办完签证,又用攒下的生活费买了机票,等一切规划停当之后,才告诉母亲寒假我要去尼泊尔,不是请求或者商量,而是陈述这一事实。18岁,总要任性一回,去追一追心中的那个梦。

信仰是另一种治愈系

如苍鹰盘旋于喜马拉雅山脉,飞行旅途的辗转瞬间消失殆尽。

加德满都的天空是纯粹的、澄澈的、靓丽的蓝,就像每一个小街道上和你说“hello”的孩子眼睛。一路上,我看不见高楼大厦,听不见刺耳鸣笛,满眼皆是五颜六色的衣服,相当炫的三轮车,到处画着印度教中诸神形象的各种车辆,尽管交通状况也不是很好,尽管道路两旁扬尘洒洒,但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情。

司机叔叔不停地讲述人生、信仰和宗教,他说,我很快乐,我的每一天都会遇到你们这些不同的小伙伴,来自世界各地,有的一生一次,有的还会再见,这就组成了人生的乐章;因为我们有了信仰,所以我们幸福。我羡慕这个落后贫穷国度的国民,在他脸上没有小国的卑微与胆怯,只有作为一个有信仰人的骄傲与幸福。

好像很多尼泊尔人都很喜欢和你谈信仰,也许信仰本身让他们觉得自豪,而无关宗教。人有了信仰就会节制自己的行为,并且不会行尸走肉。尼泊尔这个国家很穷,但是每个人差距不大,甚至是相似的——有着相似的传统,最重要的是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所以很幸福、很满足。

这样的心态,对于久居城市患有城市综合症的人来说,未尝不是治愈系。

星夜的三角屋顶

是夜,我披上衣服去了屋顶。

独自坐在三角屋顶上,仰望着浩瀚无边的黑色天际,清清楚楚地数着永远也数不清的星星。我不是《小王子》里那个数星星的人,那些美丽璀璨的星星也永远不会属于我,我只能仰望。即使无法拥有所有的星星,但当以后仰望的时候,我一定会想起这个夜晚,似乎整个天幕上的星星都在向我微笑。

稍远处的四周被低矮的错落参差的群山环绕着,隐隐约约闪烁着光亮,再近些,看不到摩登高楼,只有两三层楼的小洋房点点灯火,这万家灯火虽不够明亮,却足以温暖迷茫的游子;听不到灯红酒绿之处的欢乐声,一片的静谧安详,偶尔被几声犬吠打破。

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那很美,但下一秒的景象却更让人难忘——那橘黄色的万家灯火在5秒钟之内全部灭了,就像生日蛋糕的蜡烛被吹灭一样。一片漆黑中,看不清的画面让人感觉震撼,只有星星、月光照亮双眼。

黑暗中的人们没有慌乱地跑出屋子,说明停电是常态。后来才听说尼泊尔的电是从印度买的,现在都还欠着印度,其经济困窘程度可想而知,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无谓的谈话穿过经年的记忆

尼泊尔素有“手工艺天堂”的美称,加德满都的中心商业区泰米尔区一直都是游客的天堂。为了找到泰米尔区可谓艰辛,在“五步一小庙、十步一大庙”的国度里,处处都是神灵,处处都有祷告,没几步便是一个小广场,中央一个像庙一样的高台,所以我很自然地就迷路了。

在我都失望了,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误打误撞的又给找到了。在泰米尔区,如果没有人带你,你绝对找不着北,因为所有街道几乎一个样,商铺鳞次栉比,小玩意儿琳琅满目,色彩也是五彩斑斓,任是最无趣的人到了这里也会睁大眼睛寻觅宝贝。

其实,买东西逛街本身是很平常的活动,除了买到心仪东西后的满足感,最让人回味的还是那个过程的体验——问路、找路、杀价、开玩笑、和不同的人不同的物拍照、遇见不同的人并和他们交谈,有的没的闲侃,不带任何目的。他们不见得英语有多好,但就是这样生硬地拼凑单词也可勾勒出尼泊尔人的生活和态度。

一个人一生里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而这些人都是在不经意间闯入我们的视线,我们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和谁说话,但是若干年后回想起这些当时觉得无谓的谈话,那段时光便会穿透岁月呼啸而来。

走在街上,只要是有人和我眼神相对,我都会报以微笑或是点头,有时也说Namaste(你好),这种无拘无束的礼貌单纯而美好。也许旅程之后,深深印入脑海的不会是那些精致绚丽的缤纷色彩,而是一张张黝黑的、鲜活的、生动的、额头点了提卡(一种涂在额头的红色颜料,表示敬畏神灵)的人脸。

死亡将生命衍生开去

“死亡不再是旅行的终点,而是将生命衍生开去,开启新的旅程。”

烧尸庙(Pashupatinach Ternple)是整个旅行过程里最值得回味的地方之一,和电视上看到的景象差不多,场所位于一条从山涧流下而不知去向的小河旁。整个仪式差不多3个小时,比如浸洗、牛奶(奶牛在尼泊尔的地位堪比大熊猫在中国)洗礼等,最后逝者被放置到下游河畔一处筑起的平台上,裹着白纱,脖子上带着美丽的金盏花环,口中含着香木,完成人世间最后的旅程。

这是我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太直接,太清晰,以至于没有多少畏惧和惊诧,仿佛我只是来送别我的亲人或朋友,因为他将去到一个美丽的世界,虽然这只是生者用想象填充的世界。在尼泊尔,人们相信世界是由水、火、土、天和空气构成的,所以,人通过水的洗礼,火的纯化,土的保存,在天的庇护下,在空气中飘扬骨灰,是接近神灵的最好方式。

除了用于供奉祭拜神灵的主庙,另一边的庙里则住着法师,法师是可以结婚的,而且法师之职只能由他的儿子继承,所以他们的儿子会在庙的另一端的学校(专门为其搭的屋舍)上学。紧挨着主庙的另一座屋舍,是专门为临死之人及其家属建的,当其被觉察时日不多,家人会把他送到这里来,有人会定时把脉,只要心跳已停止就马上进行上述的死亡仪式,很像临终关怀医院。

对于死亡,人们总是充满了想象,那是一种未知的、不可名状的东西,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因为知道的人永远不能再回来,所以人们希望死者灵魂超脱以此慰藉自己的方式是生者由死亡得来的一种自我关照。我开始渐渐理解为什么庄子在妻子死后“鼓盆而歌”了。

至于下一个旅程会不会是极乐世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地方都要好好的生活,诗意的栖居。

那天、那山、那猴

所谓猴庙,顾名思义,以猴著称。它位于一个上坡上,地势很高,所以猴庙真正让我留恋着迷的并不是那些活蹦乱跳的猴子们,而是山顶上的独好风光——远处是喜马拉雅山,圣洁洁白,而整个加德满都被我们俯视纳入眼底。

拍了拍照,逗了逗猴儿,不知不觉黄昏降临,可是我没有找到一个满意的观景台。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一家唐卡店,有三层楼,位置绝佳。

原本只是假意去看唐卡,想让老板同意我上去赏景,没想到一上二楼就被满屋子的唐卡给深深吸引住了,每一幅都很精致,老板很耐心地为我讲解每一幅的含义和背后的故事。我拿出一贯的撒娇做派来,以非常愉快的价格买下了两幅,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顶层独揽夕阳下的加德满都。

推开门的一刹那,我忍不住发出惊叹——夕阳金黄的余晖映照在喜马拉雅山山巅上的白雪,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泛起金色的波浪,苍鹰打远处天边翱翔而过,划出一道看不见的弧线。而整座城市被周围的山脉环抱着,像金色的钵盂,承接着金光千丝万缕的施舍。那一种美,美得让人心旷神怡,仰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山与城市,光与蓝天是那样的交相辉映,光影随行,连绵不断。

唐卡师傅告诉我,从左往右看,环绕着城市的有四座山,分别代表着四个神,守护着加德满都。尼泊尔的宗教在日常生活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神明在大多数人心中就是信仰,是一个人的精神支柱,二者不是结合而是相互渗透,和谐共存。就像他和我,素未谋面,却相谈甚欢,背景不同,却和谐相容——我们可以从艺术谈到国情,从宗教文化谈到牛奶面包。我相信世界上原本是有座巴别塔的,即使语言不通,但是阻碍不了淳朴的友爱。

正如山脚下的人们虔诚地匍匐在圣洁的光辉下,我愿洗净铅华,滤过浑浊,心甘情愿俯身仰望,自然的造化足以藐视人类的一切繁华。

天几近黑透,我似乎是最后一批离开的游客,在离开之前再回首望望,那天、那山、那猴,那三层小楼以及里面住着的人,还有与神祗共眠的城市,世世代代。

苦行僧的不死欲望

加德满都于我,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金盏花,鲜艳纯真,富有深刻的文化与宗教意义,但更多的含义来自于那些人。他们都始终坚守着自己的清苦生活,极端的体现就是苦行僧,几十年来风餐露宿,孤身漂泊。

甚至有人不远万里来到蓝毗尼,追寻佛祖释迦牟尼涅槃的脚步,真正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重复着,等待着,表达对自己心中神明的虔诚与崇敬。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可以支撑一个人三年来只靠牛奶生活!有时信仰就是一种不死的欲望,难怪一到尼泊尔,人人都爱跟我讲信仰。

加德满都就是这样斑斓的城市,五彩缤纷的物,鲜活生动的人,还有执着笃定的信仰。

而我只能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仰头吮吸这斑斓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