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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攒宫寺院的创建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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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时期,都城临安(今浙江杭州市)出现了一类比较特殊的寺院——攒宫寺院。攒宫寺院的特殊体现在四个方面。首先,南宋孝宗郭皇后、夏皇后,光宗李皇后,宁宗韩皇后等四位皇后先后埋葬于这类寺院的攒宫,而非会稽(今浙江绍兴市)皇陵的攒宫。其实后者才是传统意义上的陵墓,前者显然是新生事物,但确实享有与后者相同的礼仪,获得了同等地位。其次,这类寺院平时要负责为安葬于攒宫的诸皇后追荐冥福。再次,祭祀皇后,巡查、护卫寺院,以及寺院某方面的日常管理等事宜由朝廷派专人负责。最后,因诸皇后要尽快被安葬于攒宫,故攒宫寺院直接由旧寺院改建而成。[1]因其特殊性,南宋攒宫寺院确为值得关注的对象。对这类寺院的创建背景,就有必要作一探讨,以加深对这类寺院的认知。

一、两宋时期陵寺制度的存在

两宋时期的皇陵皆设有寺院,即陵寺。陵寺位于皇陵附近,通过宗教行为,为逝去的帝后追荐冥福;而作为回报,朝廷则以赐田、赐钱、度僧、赐僧号、减免赋役等方式给予陵寺诸多优待。[2]南宋孝宗郭皇后、夏皇后,光宗李皇后,宁宗韩皇后等四位皇后皆未安葬于会稽皇陵,自然无法通过相应的陵寺来为其追荐冥福。不过,建立与陵寺功能相同的寺院,为四位皇后追荐冥福,当在情理之中。于是,临安攒宫寺院得以建立,以一种变通的方式,具有了与陵寺相同的功能。可见,两宋时期陵寺制度的存在,为南宋攒宫寺院的创建提供了合法性依据。

二、南宋皇陵安葬制度的变化

南宋皇陵安葬制度的变化,是攒宫寺院得以产生的另一主要背景因素。这先要从北宋皇陵安葬制度谈起。根据文献记载及前人研究成果,可总结出北宋皇陵安葬制度的基本内容,有两方面:1.正常情况下,所有皇有自己的陵墓,且集中于一地。因北宋末年战乱的影响,徽、钦二帝的陵墓(葬所)比较特殊,徽宗陵墓于南宋初年建于会稽,钦宗葬所的具置尚有争议,其余皇陵均集中在永安(今河南巩义市)。2.正常情况下,附葬(与皇子、亲王、一般妃嫔等的从葬不同)于皇陵的,都是皇后。皇后若先死于皇帝,则附葬于前朝皇帝(包括宣祖赵弘殷)陵墓;若后死于皇帝,则在死后附葬于皇帝陵墓。北宋皇后中比较特殊,即在制度规定之外的是真宗生母太宗李贤妃、仁宗生母真宗李宸妃、仁宗郭皇后、哲宗孟皇后及钦宗朱皇后。哲宗孟皇后及钦宗朱皇后均受到战乱影响,前者的陵墓在今浙江绍兴市绍兴县富盛镇赵家岙宝山南麓,后者可能葬于五国城。[3]仁宗郭皇后曾被废黜,虽然死后被追复为皇后,但“停谥册附庙之礼”[4],只是名义上的皇后,并不符合附葬的条件。而真宗生母太宗李贤妃及仁宗生母真宗李宸妃,生前都不是皇后,死后却得以分别附葬于太宗、真宗的皇陵。真宗生母太宗李贤妃先死于太宗,虽并非皇后,但因系真宗生母,在太宗去世不久,真宗就上尊号为皇太后,定谥号“元德”,并下令附葬于太宗永熙陵。仁宗生母真宗李宸妃的情况类似,死后未能附葬于真宗永定陵,但仁宗得知其为生母后,上尊号为皇太后,定谥号“章懿”,并下令附葬于永定陵。[5]

到南宋,皇陵安葬制度既继承了北宋旧制,又因客观条件而有所变化。需要说明的是,因客观条件决定,宋恭帝及其之后的南宋帝后均未葬于会稽皇陵。故本文讨论的时间范围仅限于理宗之前。继承的一面体现为三点:1.从宋高宗到宋度宗,南宋六有自己的陵墓,且集中于会稽一地。2.高宗邢皇后先死于高宗,其梓宫自金国返宋后,附葬于徽宗永佑陵。3.高宗吴皇后晚死于高宗,附葬于高宗永思陵;孝宗谢皇后晚死于孝宗,附葬于孝宗永阜陵;宁宗杨皇后晚死于宁宗,附葬于宁宗永茂陵。变化的一面也体现为三点:1.孝宗郭皇后(光宗生母)、夏皇后均先死于孝宗及高宗,却未能像更早死去的高宗邢皇后一样附葬于徽宗永佑陵,而是单独建攒宫于杭州修吉寺。2.光宗李皇后(宁宗生母)与光宗同年死去,时间稍早于光宗,却无法附葬于前朝徽宗、高宗、孝宗诸陵墓,也没能与光宗合葬或附葬于光宗皇陵,同样单独建攒宫于杭州修吉寺。3.宁宗韩皇后先死于宁宗,却未能附葬于前朝徽宗、高宗、孝宗、光宗诸陵墓,而是单独建攒宫于杭州广教寺。南宋皇陵安葬同样出现了制度规定之外的情况。一是哲宗孟皇后卒于南宋初年,没有附葬于永安皇陵,而是单独葬于会稽皇陵。二是徽宗郑皇后先死于徽宗,亦未葬于永安皇陵,其梓宫从金国返宋后,附葬于徽宗永佑陵。三是高宗生母徽宗韦贤妃后死于徽宗,本非皇后,却附葬于徽宗永佑陵,其情况与真宗生母太宗李贤妃及仁宗生母真宗李宸妃类似。[6]

由上文可知,在皇陵安葬制度方面,南宋较之北宋的变化表现为:从孝宗郭皇后开始,南宋孝宗、光宗、宁宗的皇后若先死于其夫皇帝,则一律不能附葬于前朝皇帝的陵墓,而是另行在杭州寺院建置攒宫,攒宫寺院因而得以产生。而据下文,南宋皇陵安葬制度之所以出现变化,其主要原因就在于皇陵所在处会稽宝山南麓地势局促,不像永安皇陵所在地那样地势平坦开阔,所以不得不压缩宝山南麓皇陵的建筑空间,将一些皇后安葬在杭州寺院的攒宫中。

哲宗孟皇后卒于绍兴元年(1131)四月庚辰,当年六月壬午,就在会稽宝山南麓皇陵下葬,整个时间很短暂。[7]而且事前并没有预先选择葬地,葬地的选择是临时决定的,主要考虑到近便:“绍兴初,六飞驻越。昭慈圣献皇后上宾,因卜地权攒于会稽上皇村,盖便于修奉也。”[8]也就是说,南宋皇陵地址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长远规划,因此难免不能适应将来的需要。于修建攒宫(陵墓)而言,宝山南麓的空间本来就不算宽敞,即南宋大臣赵汝愚所言:“东南诸郡,所至皆山,凡择地者必以山为限,地势局促,不类中原”[9]。再加上攒宫位置的选择要考虑“国姓音利”等风水原则,[10]能够利用的空间就更为有限。到建立了徽宗、徽宗郑皇后、高宗邢皇后、徽宗韦贤妃、高宗的攒宫后,宝山南麓可供将来再建立攒宫的空间,已经相当狭小:“及卜祐陵,遂就其侧并举显肃、宪节二后附焉。显仁、高后(疑当为“高宗”之误)继从其兆,则迫隘已甚矣。”[11]由此反观孝宗郭皇后、夏皇后没有葬于宝山南麓,应该就是因为空间狭小,不得不给高宗生母徽宗韦贤妃预留下将来安葬的空间。宝山南麓可供建立攒宫的空间尽管狭小,但既然南宋王朝坚持在此营建帝后皇陵,就能够想出变通的应对办法。那就是上文所言的孝宗、光宗、宁宗诸帝皇后的安葬原则。该安葬原则实属迫不得已之下的一种调适。宁宗、理宗、度宗攒宫的建立情况,可从侧面证实这一点:因为宝山南麓的空间实在过于狭小,宁宗攒宫的建立,已是违背昭穆序次;而后来理宗、度宗攒宫的建立,又违背了当时奉行的“国姓音利”的风水原则。[12]

综上所述,南宋攒宫寺院得以创建的背景,主要有两方面的直接因素。一是两宋时期陵寺制度的存在,为南宋攒宫寺院的创建提供了合法性依据。二是南宋会稽皇陵所在处宝山南麓地势局促,直接导致南宋皇陵安葬制度较之北宋产生变化,进而导致南宋攒宫寺院的出现。以上两方面因素皆可视为制度层面的原因,相关制度确保了动用国家资源来完成攒宫寺院的创建。而在制度背后,则隐藏着信仰因素,即南宋皇室对佛教的崇奉。只有南宋皇室崇奉佛教,才会建立与陵寺功能相同的攒宫寺院,通过宗教行为,为逝去的皇后追荐冥福。总之,信仰因素与制度因素两相结合,共同促成了攒宫寺院的诞生。攒宫寺院的创建,体现了南宋时期佛教信仰在实践层面的阶层差异。南宋皇室成员位于社会阶层金字塔的顶端,能够充分利用制度因素,顺利地动用国家资源来满足一己之福。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南宋时期民众佛教信仰的满足,主要借助于普通寺院,而普通寺院的创建,一般通过僧人向信众募缘筹集经费、物资来完成,其间僧众往往历尽艰辛,耗时颇久。[13]

注释:

[1]见脱脱等《宋史》卷34、37、243,中华书局1985年版;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14、78,中华书局1990年版;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73,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李心传撰、徐规点校《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2,中华书局2000年版。

[2]汪圣铎《宋代的功德寺观浅论》,《许昌师专学报》1992年第3期。

[3]见《宋史》卷123、242、243;《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2;马端临《文献通考》卷126,中华书局1986年版;刘毅《宋代皇陵制度研究》,《故宫博物院院刊》1999年第1期。

[4][5]《宋史》卷242。

[6]见《宋史》卷22、26、34—37、41、123、243;《咸淳临安志》卷14、78;《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73;《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2;《宋代皇陵制度研究》;王海雷《南宋六陵的兴废》,浙江大学2006年度硕士学位论文,第15页。以上四皇后攒宫寺院的创建时间,分别为绍兴二十六年(1156)、乾道三年(1167)、庆元六年(1200)八月、庆元六年(1200)十二月。而黄敏枝先生认为创建时间均为咸淳四年(1268),距离四皇后的去世时间太远,当有误。见黄敏枝《宋代佛教社会经济史论集》第298页《南宋功德坟寺设置表》,台湾学生书局1989年版。此“咸淳四年”之说,可能是由《咸淳临安志》的成书时间确定的,并不可靠。

[7]《宋史》卷26。

[8][11]不著撰人《两朝纲目备要》卷3,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329册。

[9]黄淮、杨士奇编《历代名臣奏议》卷125,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

[10]刘毅《宋代皇陵制度研究》。

[12]郑嘉励《南宋六陵诸攒宫方位的复原意见》,《考古与文物》2008年第4期。

[13]南宋都城临安普通寺院的创建情况具有代表性。可参见《咸淳临安志》卷81《寿圣禅寺》;曹勋《松隐集》卷31《仙林寺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29册。

本文为四川师范大学重点研究课题、博士科研资助项目“宋代江南寺庙的社会史研究——以寺庙建立及发展为中心”(项目号:ZBLSX12—01)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四川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成都)讲师,历史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