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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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清明，我们一家照例去祭扫祖坟。无言地，身边涌起了奶白色的雾，迷迷蒙蒙，似如烟往事。

我小心地捧出蓬蓬勃勃的瑞香花放在外公的墓前，如霞的樱粉映衬着莹白的碑，显得那样娇柔。风徐徐吹过，吹散雾气，吹来依依往昔。

我的外公是位极爱花的老人。每次我见到他，他几乎都是身处一方花圃，一手拿剪刀，一手拿水壶，在阳光下对着满园馨香慈祥地笑着，脚上的皮鞋满是泥泞也毫不在意。或许因为我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受他的影响对香繁花也有了非同一般的感情。长大后我回到父母身边，外公还常常挑出他院中开的最姣美的花送给我瓶插在家中。每每我看见楼前小路的拐弯处，一个银发老人骑着黑白的单杠自行车，车篓有层层报纸包着什么时，便知道是外公给他的外孙女送花来了。

一次，我去逛花鸟市场，偶然淘回了一盆花枝婆娑的瑞香。这瑞香栽在碎瓷白盆中，从上往下长，形成了一挂两臂长的粉红色瀑布，绿叶娉婷繁花媚，甚为可爱。

偏巧外公来了，遇到我在给这盆花浇水。一见到花，他便眼睛一亮，耀出光彩，绕着花盆转了几圈，左看右看，赞不绝口“这花开得有气势！”

“恬恬，你这花在哪买的？”

“当然是在花鸟市场。”我一边浇水一边自得地应道，“这花卖得好，卖主高兴，又是最后一盆，所以我化60块钱就买到了，卖主说图个吉利。”

外公像是没听到我后半段话，喃喃道：“最后一盆了，真可惜。”

“怎么？看上了?”我抬头看看外公。他搓着手满脸是笑的对我说：“恬恬啊，你看这花挺娇嫩的需要好生照看，你学习忙怕没那么多时间吧？”“外公，你怎么还和小孩子抢花啊！真是！”我故作。

“算了，算了，”外公嘿嘿地笑着说，“还是你留着吧，学习累了看看它也好的。”说完还留恋地在花盆旁欣赏了一阵，那“贪婪”的眼神真像个没拿到糖的小孩子，唉，我这个外公啊，真是爱花成痴了！我调皮地想：先逗逗他，等过几天我再给他送去，岂不好玩？

谁曾料，外公的这一次索花却成了我们祖孙俩的最后一次嬉戏。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他惊喜，他便猝然离世了。从小到大，亲戚朋友们都道我是孩子们中最多情的，我却没能让爱花的外公带着他欣赏的瑞香离去，我怕是最无情的了吧？

想到这些，我泫然地低下头，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手持水壶，一手拿剪刀，面花而笑的外公。粉色的瑞香映着外公淡然一笑的照片，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老外公向我讨要花的声音：“恬恬，这花送我吧，啊?”外公，你看见了吗？瑞香正绚丽开放。外公，你看见了吗？恬恬正痛思往昔。外公，你看见了吗？外孙女给你送花来了。

最温馨的是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么浪漫地给外孙女送花，最深沉的是年少的女孩对老人的眷恋与哀悼，在清明节那奶白的雾气里与“送花”相关的美好画面层叠在我们面前，让人暖暖地感受着一段祖孙情。“送花”便是小作者精心选择的“线”，这线索，连接往昔与眼前，使文章浑然一体，满溢花般的淡淡诗意。

（指导教师刘铁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