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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麦当劳整理采访录音,旁边来了几个年轻人,男生T恤牛仔裤戴眼镜,女生一套白色职业套裙浅施脂粉。他们一边喝着八块钱的奶茶,一边聊着淘宝,阿里,一号店等等热门词汇,渴望通过这些平台,去推销某个概念或者产品,展开自己的商业狂想。
一根网线,打开的互联网世界,几个年轻人,也能在此成就半壁江山。这两者的结合,激荡出小青春的奋斗故事,大时代的发展态势,勾勒出IT与激情、创新与坚持种种冲撞交融的美感。
李锡春,浙大中文系毕业,无背景无家境,从月薪八百的电话销售干起,成为阿里巴巴渠道销售培训经理,淘宝内部创业项目经理。在中国最知名的互联网公司,他是名普通职员,却以自己的成长见证了IT时代的青春爆发。
他说,人生是沸腾的,永远不要害怕,去推开一扇未知世界的门,也许,那里藏着最美的未来。
一流大学的二流生活
李锡春出生在浙江金华某个小山村,家里不宽裕,父母偶尔为了柴米油盐而争执。上一年级时,学校组织去千岛湖郊游,要交10元钱,当时一年学费25元。同学们欢天喜地去游春了。他一个人,折个纸风筝,把它放到蓝天里。
“那时我就明白,靠不了家人,我只能靠自己,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
改行做访谈的主持人乐嘉,曾得出结论,美人杨幂是先天内心坚硬,而执导《小时代》的郭敬明是在后天境遇修炼坚强。李锡春嘻嘻一笑,“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先天加环境。”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做决定时不犹豫。
高考时,李锡春要进重点大学,只收到二本录取通知书。不管亲朋劝阻,复读一年,2002年考入浙江大学中文系。
大学时,他要经济富足。大一开始炒股,小赚,兴奋不已,说服家人,一次性拿到大学四年的费用,投入股市——几度沉浮,学费全赔了进去,不得不靠借钱度日。
大四,李锡春参加杭州海关的公务员考试,笔试第一名,面试和综合分数位居第二。是没有猫腻的公平竞争吗?李锡春倒也释然,“也许真是‘朝中无人莫做官’;也许是评委官认为我的性格并不适合海关。”
得知失利,李锡春从楼里出来,已是傍晚。海关大楼属于旧上海民国建筑风格,古韵悠然。他回望钟楼,不舍又不服,“今天你拒绝了我,也许有一天,我会创造一个更大的平台。”
考研还是工作?听说有文学博士研究青蛙为什么叫青蛙,“对不起,这不是我要的”。
在大志之前,先还债,养活自己。他不沉溺在无用的情绪里,典型白羊座。
第二天,李锡春去人才市场转悠。有两家貌似不错。一家是当时很牛的中华英才网,招聘人员西装革履,不苟言笑,透出天然的傲慢——最终让他转身;第二家是在行业排名Numberone的酒店人力资源网站,招聘商务谈判代表。李锡春伶俐活跃,与面试官聊得很High。
聘上了。他以为这个职位是住五星级酒店,飞来飞去,却原来是搞电话推销的底层业务员,为酒店资源采购商和相关资源供应商提供中介服务。
其他七个聘来的,还看他不屑。一个文绉绉的书生,会做销售?三个月做下来,他业务第一,成了部门主管。
“说我是阿Q精神也好,是使命感也好,我就觉得,这是个新行业,会影响酒店采购业的未来,必须全力以赴!其他人只是在谋生吧。”
李锡春善于学习。供货商总有各种要求,比如,怎么确定你提供的酒店采购消息是真的?能不能少收服务费?答不出来时,他就给阿里巴巴网站打电话,扮商人提相同问题,听听对方的解答,又结合本行业特点,融会贯通。
做了八个月,他爱上了总为自己答疑解惑的阿里巴巴。
“阿里做任何事情,都是整合资源,从客户需求出发,而不是从自己拥有的资源出发,真正做到客户第一。传统客商想的是有什么就提供什么,反而是给自己设置天花板。”
2006年8月,李锡春凭借短暂的实习经历,顺利进入阿里巴巴,底薪800元。同时应聘成功的日资雅马哈公司提供月薪2400元。他还是选了阿里——平台更加开放自由的本土企业。
一流互联网公司的非一般成长
在公司李锡春表现抢眼,参加内部销售技能PK大赛,位居榜首,之后跟着大总监巡回演讲,分享经验。
他看过一些演讲书籍,从不模仿。有一次,他把销售们拉到杭州一条热闹的街,对街站着,隔开二三十米,大喊:我叫某某,今年的梦想是什么,一定要实现!
这种打鸡血的事,锡春也说得振振有词:“应届毕业生打电话销售,一般会被80%的人拒绝,就会沮丧,必须给他们信心。我能自我突破,但有些人不具备。”
一年四个月后,有兄长建议锡春去公司新成立的渠道培训部门,更能发挥个人创意。锡春进行了转岗面试,对新部门领导说:“我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不论派到肥沃土地,还是派到大西北,我都会让产品更好传播。”
他被派到山东一年,作为渠道经理,负责二三十家商的培训工作,并协助开发市场。很多商都有不同背景,拉黄包车的,卖水果的,白手起家,做到网售的一方诸侯。几个人一合计,先拿下阿里在当地的权。
“很牛的是,商觉得,我不赚钱没关系,但是我要学到阿里的管理文化。关于阿里的一切,从文化到产品等等,都是我来讲,就像一个激情传教士。”
那时,李锡春行走有风,一个月跑好几个城市。有时接个电话,第二天就得驻扎外地。这种工作经验,重新架构他的能力——是从内在隔绝的世界爬出来,跟三教九流的江湖人物打交道,在社会的大视野里,快速成长。
每一年,他几乎都是优秀员工。
在阿里七年,李锡春恪守公司文化的“六脉神剑”:客户第一,团队合作,拥抱变化;诚信,激情,敬业。同样也推崇“金字塔”结构:底部做事,中间做人,最高顶部是为客户服务。
谈到马云,外界眼里的神人大佬,自己的大老板,李锡春尊称为“马云先生”。
第一印象,马云非常谦逊,平易近人。无论在哪里遇到,马云会对每个人点头微笑,而不是傲慢地擦肩而过;而上台演讲的马云又充满智慧,提倡不抱怨,少抱怨,选择“相信年轻人”,让青春热血沸腾。同时,马云打造了公司内部透明、公正的健康机制,让员工都相信:只要你有才能,肯奋斗,这里就是实现梦想的舞台!
2010年3月,阿里巴巴开展淘宝内部创业的“赛马大赛”。谷歌鼓励员工用20%的时间用于个人创新,阿里也在这方面探索:每年总有优秀员工离职创业,那么公司何不在内部鼓励?是不是好马,拉出来遛一遛。
“这个比赛,可以改变个人命运。我觉得,机会来了!”
全公司共有200多个项目报名。李锡春和同伴们报了个“淘花运”。传统思想都是男追女,但是大城市多的是优质女,而缺乏优质男。
“所以,我们倒过来做。采用电子商务模式,每周做个优质男专场。很颠覆吧?”
当时锡春在内部网络发帖招兵买马,结果来了剑桥大学的生理学硕士,南京大学的社会学硕士,还有刚从百合网离职的资深员工这个创意团队一路杀到前三十强,止步前十强。评委有顾虑:淘宝网解决衣食住行,还要解决婚恋交往吗?
锡春和同伴的另一个创意项目,“淘礼满天下”,进入前十。这个主打商务礼品的网站,跟公司精神契合,被批准实践操作,一路绿灯。
“给你无限制的招人权,给你八九十平米的办公场所。工资照发。如果成功,整个团队最高能获得20%的股权。”
不过进入创业项目,必须辞掉旧岗位,如果失败,项目解散,何去何从?但李锡春非常坚持,婉拒了阿里领导的多次挽留,放弃了一部分股权奖励。他笑嘻嘻地告诉领导:“也许我放弃了挣辆宝马的钱,能挣一辆法拉利。阿里不是很开放吗?让我走吧。”
在等待辞职批准的三个月内,李锡春每天从阿里下班后,再跨越大半个城市打车到淘宝新项目上班,加班到23点,全心投入。
这几个牛气冲天的小年轻,头一天上班就买了20台服务器,半年内招了20个人,成本花掉几百万,从不财务核算,时不时借调比自己级别高的人才,立志创造未来。
好景不长。6月项目通过,12月份就被解散,那时锡春正式上任3个月。
“这种创业不够真实。创业者哪能这么烧包呢?公司觉得摊子太大。这时候我们就反省了。”
解散后,李锡春受邀去了另一个赛马项目做主管,但对这段创业经历念念不忘。
他还记得,毕业后租住在城郊的农民房。每天早晨打开窗户,就能望到对面山清水秀的别墅群,一墙之隔,天壤之别。
“如果未来有能量,不论用财富还是智慧,都要扶持他们一把:就是那种住在农民房望着别墅群的蚁族们。他们就是过去的我们,给个‘赛马’机会,就会成长。”
现在的李锡春月薪优厚,在杭州购置了两套房。当初亲戚不理解他的选择,而今他成了故乡的青年榜样。
楚门的世界
大学时,李锡春炒股失利,考公务员失败,也没谈场像样的恋爱。
但他看了一部影响他至今的电影《楚门的世界》。楚门一出生就被导演收养,放置在某个海岛城市,一切遭遇都由导演安排,并实时向全世界转播。一切皆假,只有楚门是真。锡春看完后,一时陷入虚空,天空变成巨大的摄影棚倒扣下来,而路灯都成了神秘的镜头,周围真假难辨,虚实交叠。
楚门有两点特别打动锡春。
往内求,楚门是孤独的。
“在楚门经历的30年里,他的妻子,朋友,甚至父母,都是职业演员,他只能独自一人。大学我也很孤独。表面积极开朗,精神上有痛苦。这个‘孤独’的价值在哪?就是让我思考,人生莫向外求,反向内求。人们总在追求外部世界的认可,向世人证明自己的价值。其实,整个生命,更重要的,是跟自己对话。”
他的眼神变得沉静。前不久,他还曾去寺庙静修。
某次上微博,他发现某大学研究生十分仇恨导师,甚至为此买刀。锡春马上@薛蛮子和某大学书记的微博,并尽力联系该校团委,努力挽回此事。
“这个六月,就业形势和经济环境都不好,再加上平时和导师的过节所以很危险。不跟自己对话,不推倒心里的墙,就会有大问题。”
身处瞬息万变的IT世界,锡春要放空。
“可能一早上,你就想着北京机场爆炸案,湖南冤死的瓜农你以为掌握了一些事情,其实只是世界正在发生事情的的冰山一角。如果我们一直被牵引,心就无法安静。越是信息爆炸的世界,我们越需要自我对话和自我反省的能力。”
往外寻,楚门是无畏的。
电影结尾,楚门与风浪搏斗,要冲破禁锢,被导演劝阻:这里很安全,而外面很危险。”但是楚门毫不犹豫,推开了未知世界的大门。
在探寻世界的过程中,锡春也在追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可能穷尽一生,也找不到答案。但是,“当人生在某个机制内趋于稳定时,要勇于打破旧的系统,走向未知世界——实现自我价值。”
四年前,李锡春就在网路创建了“楚门会”,每周五呼朋唤友,交流读书体会和创新体验,活动费用AA掉。这个开放的平台,大家不分职位高低,进行创业交流和精神沟通。目前楚门会办了百余场,分享了200多个项目。
“现在楚门会有700名会员,北上深占20%,杭州80%。我们还在控制人数。人员主要来自互联网各大品牌的一流员工和中层管理人员,另外就是自主创业者。真格基金的合伙人张亚哲,王强等等,都参加过我们的交流项目饭局‘楚门宴’。”
最近五年,在集团内锡春换了三个岗位。
人不是一个杯子,还未存在就已被决定功能,他认可符合萨特的哲学,存在先于本质,时时自我掌控。
“和你要经历的真实和体验相比,未知风险不是最重要的。推开一扇门吧,跟随那光束走出去,不管那个世界如何百变,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