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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重新出发还是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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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他回来了,带着诚意、悔恨、哀伤,还有,已经流逝的七年好时光。

苍南坐在苏樱刚洗过的沙发上,喝了一口清水,攥着杯子,来回摩挲着。苏樱,你还好吗?

苏樱站在茶几旁,手里还端着给他倒水的淡绿色茶壶。听到他的话,嘴角稍稍上翘了一下,没有作声。

我和她离婚了,离得很干净,很彻底,而且,我和她也没有孩子,我们复婚吧。苍南站起来,走到苏樱的面前,很诚恳的样子。苏樱后退了两步,没有说话。

我们复婚吧。苍南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伸手想去拉苏樱的手。他闻到了她的气息,仍然是七年前,那种淡淡的香。

苏樱转身,说,你可以住在这里。儿子住校了,你住他的屋子吧。但是,记住了,他的东西不要乱动,儿子很整齐的。

苏樱把“整齐”两个字说得很重,很认真,苍南不由地颤了一下。

苏樱放下水壶,把家门钥匙放在他的面前,转身出门上班了。

苍南愣在那里,但也只有片刻,就马上进入了角色。他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开始下厨做饭。

苏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刚进门,就闻到一股甜甜的粥香,是她喜欢的黑米粥。心,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有心跳加快的感觉。

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这个曾经属于她,和她结婚生子,又离开她的男人。

但是,没有人会永远等着你的!苏樱固执地这样想。

2

苏樱常常回忆起那一天,也常常回忆起,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你去和她过日子吧,如果过不下去了,再回来。

她,林迪,小苍南十二岁的女子。

苍南和林迪的认识十分偶然。在送表妹去上学的车站,看到这个女子,苍南一下子就震惊了,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呢?当她拖着重重的行李,要上火车的时候,苍南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结果,真的很巧合,表妹和她考取了同一所学校,而她,竟然是林萍的堂妹!苍南哑然失笑,苍天怎么会这么安排呢?

一路上,苍南照顾着表妹和林迪。话题自然而然就到了林萍的身上。林萍,是苍南的初恋女友,因为当初林萍坚持要去马来西亚,苍南的父母坚决不同意两个人继续交往,他们就这么分手了。为此,苍南一直耿耿于怀。后来,在父母的催促下,苍南娶了苏樱。

苍南开始对林迪好,好得彻头彻尾,有长者对妹妹的呵护,有知心朋友的心灵相通,还似乎有一点点的暧昧掺杂在其中。

林迪很喜欢苍南的稳重,常在他面前撒娇。遇到什么不开心或棘手的事情,第一个电话便打给苍南。而苍南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竭尽全力帮她、照顾她。

那次,他们在QQ上谈起了林萍。情到深处,苍南哭泣了起来,把自己写给林萍的一封信,传给了林迪:

萍儿:

今天用这个称呼给你留言,犹豫再三,知道已经不再恰当。十余年前,我们有幸相识是老天给的缘分,对于当年的那份感情,我小心翼翼……

然而,生活用它那无情的方式让我和你之间出现了十余年的真空,但对以往的那份感情我在心里却始终难以释怀。我的内心世界早已容不下任何其他女人。分手后,每每有人给我介绍女友,都因为内心那份对你的思念,相亲就变成了一次次煎熬。

后来,为了给日渐年迈的父母一个交待,我不得不向现实屈服――结婚了……如今,老天让我认识了你的妹妹,这是何等的幸福啊!

思念也是一种享受,一种幸福。如果说十年的生活是一条河,那对你的那份醇醇感情就是那河上久久不能消失的漩涡;思念的种子没有它发育的苗床,特殊的环境却让它凝成为化石一颗。谢谢你看完这个段落,更希望那颗化石升华为友谊的桥梁,永远连接现在和将来的你、我。

珍藏过去,面对现实,好好生活。

毕竟你我年轻过……呵呵,酒喝多了,醉过,醉过……

苍南

很久,林迪回复了一句:苍南,我爱你!

3

林迪做了苍南的情人。因为林迪不敢相信,在如今浮躁的社会里,竟然还有人这样坚守着自己的爱情。林迪很感动,她觉得这样的人,值得她付出全部。

所以,远在云南读书的林迪,一放假,便来到了苍南的身边,不由分说,把自己交给了苍南。

苍南说,你是除了苏樱之外,我的第一个女人。

苏樱听到这句话,是在接到林迪打来的电话里,她说,嫂子,离婚吧。苍南喜欢我,可是却不敢和你说,怕伤了你。

苏樱浑身颤栗着,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说,好吧。便轻轻挂了电话。

午夜,苍南回来。苏樱还呆呆地坐在沙发里。然后,她说了那句话:你去和她过日子吧,如果过不下去了,再回来。

苍南说,不,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带孩子。

苏樱抬头看他一眼,一直敦厚的苍南,此刻怎么会如此虚伪?苏樱没有说话,只是喘气,好像心里灌满了铅,嘴里灌满了水,只能喘气。然后,苏樱把脸埋在手心里,一阵阵喘气,一阵阵发抖,到底,苏樱哭了,大声地哭了,在泪水里,苏樱对着苍南吼:心没了,我要你的人干什么?

4

苍南搬离了这个家。除了房子和儿子,苏樱什么都没要。而之所以要房子,是不想让儿子和她一起流浪。苍南离开以后,苏樱开始了自己不敢想象的生活。

为了能让儿子过得更好一些,她不停地做着各种工作。而她这个年纪的人,已经很难找到心仪的工作了。

为了儿子,她坚强地扛着。

七年后,苍南依然把自己当成家里的人。而且做起了以前从不曾做的事情:买菜,做饭,刷锅,洗碗,收拾屋子,甚至,还在厨房某个惹眼的地方,贴了一个可爱的幽默卡通,写上:帮老婆干活,幸福哦!

苏樱下班回来,看到洁净的屋子,闻着诱人的饭香,那种久别的家的味道又开始慢慢重现,可是,苏樱却感觉像是在梦里。

苍南的菜炒得很香,这大大开了苏樱的胃口。尽管工作依然很累,可苏樱还是开始滋润起来。

夜里,苏樱听着隔壁苍南均匀的低低的鼾声,想起看着苍南走进林迪租住的屋子后自己的样子:

慢慢地蹲在楼道的拐角,任泪水一滴滴落在石板上,瞬间就只剩下一片灰渍,浅浅的。当那片灰渍逐渐变深的时候,仍不见苍南的身影。

苏樱什么都明白,爱已如过往云烟,即使回头,又怎会是遍地生花?她的那些泪,是不会让苍南知道的,一如留在心底的忧伤,无论怎样的缝补,也是会有穿刺般的疼痛的。

5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追求苏樱,但她不想让一个陌生的男人闯进自己的生活,更不想让儿子叫一个陌生男人爸爸。于是,苏樱拼了力气艰难地生活着。她根本不想苍南会回来,她只想活出个样子给苍南看,虽然自己是他生命过程中的一个替补,但一样有自己的精彩。

可是,断断续续地,苏樱听到了苍南和林迪的一次又一次的冲突。终于,爱情的美好没有敌过烟火的平凡琐碎。说到底,爱情不过有两个境界,要么在抱怨中相濡以沫,安然度日;要么在怀念中相忘于江湖,时光静好。

可是,当它们混然的时候,一切便没了样子。

苏樱沉寂了七年的身体,不是等苍南的,她以为,她忘记了爱情。

一个月后的某晚,月光很美。

当苍南从背后揽了苏樱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温暖,却截然不同了。他已是近天命之年,眼角的皱纹开始清晰,额头一道道的纹,深刻,似穿透时光的印记。他肚腩的温度,让苏樱的身体急速升温,如同阳光下晒了许久的干草,燃烧。可是,片刻啊,仅仅是片刻,苏樱开始冷了下来。

苏樱的泪流下来,浸湿了苍南的脖颈。苍南将头抵进苏樱的怀里,静静的,一动不动。苏樱抚着他的头,像抚摸着一片遥远的回忆。忽然,苍南号啕大哭。惊天动地。

窗帘没有拉,月亮正悄悄转到窗户正中,看着这个流泪的女人和这个流泪的男人。

苍南,去劝劝她,回来过日子吧。苏樱的声音很低。

不,她已经和她那个初恋男友走了。她割舍不下她的旧爱,她说,我不能理解她有多爱他。

苏樱无语。她想说,苍南,你是我的初恋,你知道的呀。

爱情和幸福,到底是哪一个在返航?返航的路线是否与来路重合,无痕又无迹?

苏樱看一眼窗外的月,低头,苍南已在怀里睡着,眼角是泪,嘴角是笑。

责编/昕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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