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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他像你从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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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遮住了那条廉价的珊瑚项链

我和胡晓阳是在大海边认识的,这听起来似乎比较浪漫。

那天我去游泳,把衣服和书包都放在礁石上,可因我游得太远了,等我回到岸边时,大海已涨潮,海水淹没了我放东西的那块礁石,衣服和书包早已无影无踪。结果,一个叫胡晓阳的青年志愿者回家抱来了他妈妈的连衣裙,解了我的大难。

第二天,我还衣服给胡晓阳,顺便请他吃永和豆浆。去时,他已等在那里。我们要了一些东西,边吃边聊。

胡晓阳讲话很幽默,不时逗得我哈哈大笑,那种轻松的氛围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在谈论曾经的友谊。最后我惊奇地发现,我们兴趣一致,爱好相同,就连我们的手机都下载了相同的铃声。

吃完饭后我们到五四广场散步,广场上有花童在卖花,胡晓阳买了一支玫瑰,然后拉着我的手跑到“五月的风”旁边,郑重地把玫瑰递到我手上,说:“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幸福而羞涩地接过了那支玫瑰。

2005年的五一长假,我的同事郑爽说他在北京的朋友送他两张张信哲演唱会的贵宾门票,想约我和他一起去看。郑爽的心思我知道,我刚进公司不久,他就对我表示了好感。可我没感觉。郑爽是两个品牌药物的区域,很有钱,而他用金钱堆积的浪漫就显得更加与众不同,比如这次张信哲北京演唱会的贵宾门票,绝对是他掏钱买的。

我只好告诉他,这个假期我要和胡晓阳在一起,让他另外找人陪。郑爽很失望,但他并没过多表现出来,因为这不过是我对他无数次拒绝中的一次。他笑笑说:那好吧,你们玩得开心一点。

可我没想到整个假期胡晓阳只带我到海边玩了一次,他说黄金周出去旅游的人太多,吃住都不方便。其实我知道,他是舍不得钱。他在共青团属下的一家小宾馆做领班,每月的收入并不多,家中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所以他一向很节省。

在海边,胡晓阳给我买了一条珊瑚项链,在与小贩好一番讨价还价后,终于花5元钱把项链戴在了我脖子上。

五一节后上班时,同事们都在谈论自己出门购物的趣事,有个同事居然掏了5000元买了一块玉石戒指,让我挺尴尬,我拉了拉衬衣的领子,遮住了那条廉价的珊瑚项链。

我想吃一顿比较精致的饭菜

8月份时,一家医院提出要对我负责的某种口服液压价。我很着急,因为我给出的价格已很优惠了,如果再压,就没了利润。我只好请医院的有关人员吃饭,在酒桌上把他们搞定。

这是我最头疼的一道程序,因为我向来不能喝酒,这可怎么办呢?正发呆时,有人从身后递过两盒旺仔牛奶,回头一看,是郑爽。他说:“先喝了吧,等会喝酒时还有点东西垫底。放心,我来帮你搞定。”他开车和我一起去医院接了那几个主任,然后直接去了一家他熟悉的饭店。

医院的两个主任都是酒场高手,一杯一杯地喝下来,我已晕头转向。郑爽对他们说:别难为女孩子。于是替下了所有该我喝的酒。

等到吃饱喝足,事情谈妥,已是下半夜了。

送走了两位主任,郑爽对我说,他今天喝得太多,不能开车了,于是我就跌跌撞撞地跑到马路上想自己打车回去。郑爽一下拉住我:我们共打一辆车,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家。

坐在出租车上,我的头晕得厉害,郑爽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让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下车时,我再也忍不住,哇哇地吐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我头重脚轻地起来,想去找点水喝,却发现床柜上有一杯温热的牛奶。正疑惑,郑爽走过来说:喝点吧,昨晚吃的那点东西都吐净了吧!

看着我把牛奶喝光,郑爽说:你酒醒了,我也该走了。

原来,他照顾了我一夜。白色的衬衣压满了皱褶,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眼睛里有红红的血丝。沙发上有一床薄薄的毛巾被,还有他蜷缩过的痕迹。

我很感动,对他说:谢谢你照顾我。

郑爽笑着说:你的沙发可真硬,硌得我骨头都疼了。

从那以后,我和郑爽的关系亲近了一些。我不再拒绝他送给我的那些精美的小点心,有时候他想买衣服时拉我去做参谋,我也会欣然前往。

2005年11月,胡晓阳的母亲胆结石突然加重,到医院做了手术,不仅花光了胡晓阳的所有积蓄,还欠下一笔外债,生活更拮据了。元旦时,我母亲来青岛看我,并想见见我的男友。

我给胡晓阳打电话,过了一会儿,胡晓阳来了,除了一脸歉意的笑,竟然什么也没买。背着他,妈妈问起他家的情况,我如实说了。妈说:看得出胡晓阳是个好孩子,可是小琪,你要考虑清楚,经济条件虽然不是首要的条件,可有时它确实左右着你的幸福。你一个人在外面,妈妈怎么忍心看你婚后过不如意的生活?

两天以后,母亲回家了。对母亲的话,我并没太在意,但对胡晓阳确实有意见了。得知我母亲回家后,胡晓阳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道歉,他说他那天刚给他的母亲买了药,身上只剩下几十块钱,本想这两天发了工资再请我和我妈吃顿饭的。

听着他可怜巴巴的解释,我便原谅了他。可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的贫困,让我越发没有安全感,我无法把握未来的生活。

我生日时,胡晓阳用贝壳编了一条手链送给我,结果第二天上班时被同事嘲笑;多远的路他都不肯打车,骑他那辆破自行车载着我在雪地里跋涉近两个小时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害我患了重感冒输液好几天;我说想去吃肯德鸡,胡晓阳却去菜市场买了几只鸡翅膀,自己炖了一大锅汤,上顿喝了下顿喝,让我越喝越腻歪……

如今我对生活最大的渴望,就是吃一顿比较精致的饭菜和一件仅仅二百元的红色羽绒服,这些,凭我的能力,完全可以达到,可胡晓阳,总有理由说服我,说我们还有更多需要花钱的地方。

转眼就到了2006年。回想与胡晓阳认识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我的生活,真是越来越没质量,化妆品由曾经的玉兰油,降格为大宝,买衣服时最常光顾的,就是打折专柜,本来不怎么好的胃口,现在被长期素食折磨得整天冒酸水……这一切,都是为了攒钱,付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付得起的房款首期。

情人节一大早,收到胡晓阳发来的祝福短信,我很高兴,以为他还会有什么别的节目,可一直到天黑,再也没动静,公司里所有女孩都收到花了,只有我,连根草也没收到。下班后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我自己趴在桌上发呆,开始考虑母亲的话。胡晓阳的经济状况,让我的幸福大打折扣啊!

闷闷不乐间,郑爽捧着一大把玫瑰来了。那些还带着露珠的玫瑰散发着阵阵香气。他把玫瑰递给我,说:能不能赏脸一起出去吃饭呢?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精美的餐具,摇曳的烛光,优美的小提琴演奏,以及郑爽那深情的目光,我心中的天平,一点一点地倾斜。

吃完饭后,郑爽说:去我那里好不好?

我有些犹豫,便沉默着。

郑爽说:我有东西要送你的。然后拉起我的手一直把我拉到他的车里。进门后,郑爽打开灯,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三层奶油蛋糕,上面有精致的花纹和我的名字。

我抬头看郑爽,他正笑眯眯地望着我。我们切蛋糕,郑爽把写有我名字的那一块放到我的盘子里。在我吃第二口的时候,被一个东西硌到了,吐出一看,原来是个戒指。我愣在那里,郑爽拿过戒指,用纸巾擦去上面的奶油,露出闪闪发亮的钻石。他拉过我的手,套在我的无名指上。我呆呆地看着他,想拒绝,却没勇气。

那天晚上,我留在郑爽那套温暖的小别墅里……

相信我,我不会穷很久的

我给胡晓阳发短信,说分手。胡晓阳疯狂地拨打我的电话,见我不接,又跑到我单位找我,我只好一边流泪一边告诉他分手的原因,我说我再也受不了那种贫困的爱情,那样的生活让我看不到未来。

胡晓阳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不怪你。

最后,他艰难地说:能不能,最后让我抱你一下?

我说好。

胡晓阳就紧紧地拥抱了我,在我的耳边,他的呜咽声那么压抑。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碎掉一般,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在我搬到郑爽家的第三个礼拜,郑爽向我求婚。

我没有太多的欣喜。凭良心说,我并不爱郑爽。可是他爱我,并且能给我一份优越的生活。一个女人,还需要什么呢?

我们开始喝酒,说一些温情的话。不知怎么,郑爽说到了他的初恋:那时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两手空空出来闯荡,在事业毫无起色的时候遇到了爱情,那最初的爱情刻骨铭心。可没有经济保障的爱情那么脆弱,他的女友,最终选择了别人。那段日子,他几乎要自杀,因为他们那么深爱对方,只是他的贫困让他们失去了彼此相爱的机会……

我默默地听着,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面前的酒杯里。

郑爽轻轻揽过我说:你比她幸运,遇到十年后的我,现在的我,完全有能力保护我的爱情。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胡晓阳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上半夜我是迷糊的,下半夜我是清醒的。

第二天,我毅然到公司辞职,然后离开了郑爽的小别墅。我给郑爽写了一封信,说:“对不起,我要离开你了。因为,我不能离开他。我们现在,就如十年前的你们。他对我的好,让我不忍心因为贫困而放弃,我不忍心让他像十年前的你一样……”

然后,我给胡晓阳打电话,我听到,他激动兴奋的声音。

在洒满阳光的中山路,我看到他憔悴的脸上重新溢满幸福。我们紧紧地拥抱。胡晓阳附在我耳边说:“再也不要离开我,好吗?相信我,我不会穷很久的。”

我用力点点头。

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即使我们现在还没面包,但有爱情做养分,我们的世界依然是温暖的,圆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