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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星赵本山:悲泪长流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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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11日,著名笑星赵本山悲痛欲绝,因为这一天,他82岁的父亲因肺癌与世长辞。岁月沧桑,父子情浓。曾经,时空将他们父子情缘割断20年,重逢后,赵本山一度与父亲心存芥蒂。读懂父亲后,赵本山的殷殷孝子心令人感慨,令人动容……

再重逢,父子竟成冤家

赵本山与父亲赵德仁的重逢充满戏剧性。他做梦都没想到,与父亲分别20年后,中断的亲情链条还会再度连接。自从他8岁那年,父亲带着哥哥姐姐逃荒去了黑龙江后,赵本山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赵本山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幕。那是1982年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赵本山正在家里琢磨二人转,一个满脸沧桑的老人从天而降。愣怔片刻,老人突然紧紧握住赵本山的手,老泪纵横地说:“本山,我是你爹啊!”哦,眼前这位老人就是与自己失散了20年的亲生父亲啊!惊喜、激动让赵本山说不出话来。

赵本山此时已是铁岭市西丰县曲艺团的“台柱”,并已娶妻生子。尽管经济并不宽裕,他还是让父亲跟随自己生活。他5岁那年,母亲就因病去世了,父亲这些年吃了很多苦,不容易啊!见年迈的父亲孤苦伶仃,孝顺的赵本山托人为父亲介绍了一个老伴,对方叫张玉琴,是铁岭郊区八里庄人。两位老人彼此都很满意,赵本山为他们在铁岭市买了一套房子,热热闹闹地为父亲和继母操办了婚礼,并承担了老两口全部的生活费用。

一时间,赵本山的孝行在当地传为佳话。其实,只有赵本山最清楚自己对父亲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父亲离开后,20年来,他生命里没有父爱的阳光,父亲,在他心里只是抽象的概念。内心深处,他对父亲的感情寡淡如水,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在尽晚辈对长辈的责任和义务。

而在赵德仁心目中,虽有三儿一女,但他把赵本山当作依靠,有事没事总爱往赵本山家里跑。像很多在农村生活大半辈子的老人一样,赵德仁虽然身上不乏勤劳、善良、俭朴的美德,但也喜欢唠叨,爱管儿女的闲事。渐渐地,赵本山有些不耐烦了:“爸,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管这么多干什么!”对儿子的顶撞,赵德仁心里很不舒服。

这年除夕之夜,赵本山把父亲、继母等一大家子人请到酒店吃团圆饭。饭后,得知这顿饭花了好几百元,赵德仁忍不住又唠叨起来:“山啊,几百块钱,家里可以买多少菜、吃多少顿啊!一家人,你搞这个浪费干啥?”赵本山本来兴致不错,被父亲这么一说,心里感到憋屈,没好气地说:“又不用你掏一分钱,你操这个心干啥?过年不就图个开心吗?”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下不了台,赵德仁脸上火辣辣的,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1991年5月,赵本山与第一任妻子葛淑珍的感情走到了尽头,两人平静地办理了离婚手续。在这件事上,赵德仁对儿子很有意见,无形的隔阂横亘在父子心头。

自从第一次亮相央视春节联欢晚会表演小品《我想有个家》后,赵本山迎来了属于他的时代,他的名字开始从东北那片黑土地飞向全国。然而让赵本山郁闷的是,自己的知名度越来越大,与父亲的矛盾也越来越尖锐。

赵德仁与张玉琴在一起生活还算和谐,但赵本山的事业日益辉煌,赵德仁在老伴面前越来越有优越感,有时说话、做事不顾及张玉琴的感受。1998年中秋节,赵本山去看望父亲和继母,父子俩坐在桌前喝酒,张玉琴在厨房里炒菜,她做小鸡炖蘑菇时不小心放多了点盐,赵德仁尝了一口,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板着脸嚷道:“你烧了几十年的菜,还做这么成,还让不让人吃?”张玉琴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坐到一边抹眼泪,连饭也不肯吃。

这一幕让赵本山很生气,他想不到父亲喜欢与自己吵,对继母的态度也如此粗暴蛮横。他忍不住对父亲发脾气:“爸,您也太不体谅人了!阿姨不就是把盐放多了点吗?值得你既拉脸又摔筷子?”赵本山又过去安慰继母:“阿姨,我爹脾气不好,您看在我们儿女的面子上,多包涵他。以后他再欺负您,您告诉我,我替您作主!”

赵本山的话把赵德仁气得脸色铁青,赵本山离开家时,父亲追出门来大声吼道:“你帮外人不帮亲爹,你还是不是我的儿子?”赵本山回头看了父亲一眼,没有说话,他感到心里堵得慌……

救命,孝顺化解隔阂

赵本山就这样与父亲在岁月长河里碰碰撞撞,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竟遇上一场生命劫难。2000年5月,赵本山正在铁岭拍摄自导自演的电视剧《刘老根1》,忽然接到继母的电话,说他爹这几天身体很不舒服。

赵本山不敢怠慢,再说自己确实已有一段时间没去看望父亲了。当天,他抽空去了父亲家,父亲高烧达40℃,面色湖红,干咳、胸痛一阵紧似一阵,而且痰中带血。赵本山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父亲病得不轻。他立马将父亲送进市人民医院。诊断结果让赵本山痛心疾首:父亲患上肺癌,并且已是中期!

伤心的泪水从赵本山的脸颊滚滚而落:父亲这辈子命途多舛,20多岁就没了结发妻子,逃荒到黑龙江一过就是20年,吃尽人间之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没想到他老人家却被癌魔缠上了……

这时,赵德仁已经75岁了。赵本山觉得没有必要向父亲隐瞒病情,他强忍悲痛,把真实情况告诉了父亲。赵德仁愣怔片刻,凄然一笑:“我都70多岁的人了,死也死得了……”话未说完,浑浊的泪水从眼眶里汹涌而出,嘴唇哆嗦,浑身发抖。赵本山走过去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说:“爹,现在医术这么发达,癌症不是什么绝症。您放心,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把您治好!”

次日,赵本山就将父亲送到辽宁省武警总队医院,医院立即组成专家组为赵德仁会诊,决定马上实施病灶切除手术,以免癌细胞进一步扩散。赵本山知道,肺癌手术风险系数很高,父亲也许在手术台上永远不再醒来。想到这里,赵本山的心像被钢刀深深切割。

与父亲重逢这么多年,父子俩竟然没有一张合影。赵本山让摄影师来到病房,为他和父亲拍照片,并录下了父亲的声音。手术前两天,赵本山问父亲:“爸,您还有什么心里话要对我说吗?”父亲抓着赵本山的手,声音苍老而沙哑:“爸爸脾气不好,这些年没少惹你生气。看在咱们父子一场的分上,原谅爸爸!好吗?”赵本山忍不住潸然泪下:“爸,您还说这些干什么?我也有好多地方做得不好啊!”

两天后,赵德仁被推进手术室。父亲手术的几个小时,仿佛几个世纪那么漫长。赵本山焦躁不安地在门外走来走去,心里一遍遍祈祷:“苍天啊,我父亲这辈子太不容易了,求您保佑他平安出来……”当护士告诉赵本山,老人手术成功,已被转入重症监护室时,赵本山像孩子一样哭起来……

父亲手术过后是长时间的化疗。对赵本山来说,那是他生命里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常常是傍晚一结束当天的拍摄工作,他来不及卸妆、

来不及吃饭,就匆忙赶往沈阳。晚上,他就睡在病房里照顾父亲、陪父亲聊天。很多想说而没有说的话,父子俩都说了出来,赵本山感到自己的心从未与父亲如此贴近过!

次日,晨曦透过窗户,赵本山要返回剧组了,父亲紧紧拉着他的手说:“本山,爸真舍不得你走。你什么时候再来看爸呀?”父亲恳求的眼神和语气让赵本山心酸。就在这一刻,他心灵深处对父亲那种沉睡多年的感情彻底复苏。是的,虽然他和父亲之间的亲情链条曾一度中断20年,虽然他与父亲有过摩擦和矛盾,但在生命劫难面前,这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父亲一年比一年老,人老了,就成了老小孩,自己为什么不能对他多几分宽容?赵本山为自己以前与父亲的对立而愧疚不已。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是那么爱父亲。像天底下所有父子一样,他和父亲之间也有割不断的血脉亲情!

父亲的病成了赵本山心里的痛。这时,赵本山已经与辽宁省戏曲学校的教师马丽娟组建了家庭,并有了一对龙凤双胞胎儿女牛牛和妞妞,他更能体会父子深情。赵本山随时留意一切对父亲的病有帮助的偏方。听说蛤蟆对癌症病人康复有疗效,赵本山晚上亲自开车去郊外,打着手电筒,赤脚在水田里抓蛤蟆,把自己弄得像泥猴……见儿子浑身泥浆、双眼布满血丝,赵德仁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赵本山的孝心感动了上苍,赵德仁的病情基本得到了控制,五个月后,他返回铁岭的家休养。赵本山知道父亲需要增加营养,就把给父亲和继母的生活费翻了两番。父亲不能断药,每隔一段时间,赵本山就买最好的药给父亲送去。

赵本山要求父亲和继母出去旅游,甚至为他们联系好旅行社,并且把费用都缴了。赵德仁听说去一趟欧洲一个人就要1万多元,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嘴巴张成了O形:“不去。玩半个月就花掉我一年的生活费,简直就是在割我的肉!”

父亲的表情,让赵本山既感到有些好笑又心酸,他没有再勉强父亲,父亲苦了一辈子,要他那么奢侈地去旅游,他确实难以接受。孝敬父亲,就得尊重他的意愿;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尽管出于孝心,结果也许会适得其反!

就这样,赵本山不再对父亲和继母提旅游的事,但在拍《马大帅1》时,他把两位老人接到剧组,让他们见见世面。在剧组,他安排两位老人住一个房间,并特意配一个工作人员照顾他们。担心两位老人吃不惯剧组的大锅饭,赵本山经常吩咐食堂为他们开小灶。每天晚上,无论收工多晚,他都要去父亲和继母的房间打声招呼,跟两位老人唠嗑一阵,才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白天拍戏时,他把两位老人带到片场,看到演员时而哭、时而笑,非常投入地表演,赵德仁感到很新鲜――原来电视是这样拍出来的!

《马大帅1》拍了近四个月,赵德仁和老伴也在剧组住了近四个月。剧组解散时,赵德仁恋恋不舍地对赵本山说:“戏这么快就拍完了,我还没待够呢。”此后,赵本山再拍戏时,只要条件允许,他都把父亲和继母带在身边,让父亲每天都能见到自己,父子俩尽享天伦之乐。

送别,疼痛永远在心头

赵德仁非常善良,每次回到老家开原县莲花乡,见家乡的路依然坑坑洼洼,个别乡亲生活条件艰苦,他感慨不已,回来就向赵本山唠叨:“本山,你是莲花乡走出来的,现在你条件好了,要给家乡做点事啊!”赵本山明白父亲的心意,掏出一笔钱,把家乡的土路修成柏油路,并安排村里家庭条件差的孩子到自己的公司上班。儿子这么听自己的话,赵德仁觉得很有成就感。

赵德仁爱热闹,逢年过节喜欢晚辈聚在身边。因此每年春节,赵本山除夕之夜表演完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就连夜赶回铁岭。大年初一,他逐一给哥哥姐姐和继母的亲生子女打电话,邀请他们来父亲家团聚。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团圆饭,互送祝福,赵本山兴致来了,还现场为大家来两段二人转。这热闹、温馨的场面让赵德仁老人乐得合不拢嘴!

儿子是家喻户晓的大笑星,年年春晚都少不了他的节目。赵德仁老人一直有这样一个心愿:亲临春节联欢晚会现场看儿子的表演。他曾几次向赵本山提起过,赵本山觉得父亲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满口答应。可因为忙,总觉得以后有的是时间,他一直没有满足父亲这个愿望。赵本山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和遗憾……

2007年8月,赵德仁突然病情复发,咳血、胸闷,高烧持续不退,浑身疼痛乏力。当时赵本山正在开原乡下拍摄电视剧《乡村爱情2》,接到姐姐和继母的电话,他心急火燎地赶到父亲家,将父亲送进开原县医院。医生诊断后,面色凝重地告诉赵本山,老人家体内的癌细胞开始扩散,医院会尽全力抢救。

父亲病情加重,赵本山心情沉甸甸的。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赵本山又开始心挂两头,每天一拍完戏,他就急匆匆赶到医院陪伴父亲。为了让父亲乐观地面对病魔,赵本山每天都要和父亲脸贴脸地说悄悄话:“爸,您可要挺住。您要知道,您是亚洲第一!”“亲爱的老爹,您快好起来,儿子今年上春晚,一定把悠带到现场,我在上面演,您在下面看!”父亲抬起枯瘦的手抚摸着赵本山的脸说:“本山,爸知道你拍戏累,你别老往医院跑。爸这条老命啊,怕是由不得自己了……”父亲的话,让赵本山泪如雨下!

一个月后,《乡村爱情2》拍完了,赵本山把父亲转到辽宁省武警总队医院。这时,赵德仁病情日益恶化,开始出现昏迷。赵本山心如刀割。在他心目中,亲情比天大,没有什么比老父亲的生命更重要。他停止了所有工作,把铺盖搬进病房里,日夜守候在父亲身边。

每年春晚,赵本山的节目都是全国人民企盼的压轴戏。由于2008年春晚剧组催得紧,赵本山在病房里边照顾父亲,边琢磨春晚小品。想出了一个好“包袱”,他就附在父亲耳边,轻轻讲给老人听。11月,父亲两度病危,长时间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过来了,老人家却不吃不喝。赵本山焦虑万分,为了能让父亲吃些东西,他像哄小孩一样对父亲说:“爸,您喝一碗粥,我就奖您100块钱。”看着父亲终于吃下去几勺粥,赵本山笑了,笑中带泪。没有人能体会到,这位多年来把笑声送给亿万观众的大明星,此时内心是多么苦涩与悲痛……

12月初,由于呼吸困难,医生为赵德仁做了气管切开手术。老人已无法说话,无法进食,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就在这时,赵本山主演的影片《落叶归根》获得台湾“金马奖”最佳男主角提名,组委会邀请他去台湾出席颁奖仪式。赵本山本想去露个面就回来,可到了机场,他得知医院刚给父亲下了病危通知书,当即决定放弃台湾之行。

12月10日,父亲进入弥留之际,赵本山流着泪在父亲耳边呢喃:“爸,您醒来吧,我还要带您上春晚呢!”父亲没有丝毫反应。赵本山知道父亲的生命已经无法挽回,他打来热水,亲自动手给父亲擦脸洗脚,还把父亲脚趾甲剪得整整齐齐。赵本山清晰地看见,两行浑浊的老泪从父亲的眼角滚落……

次日晚上7时,82岁的赵德仁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赵本山含泪亲自为父亲穿上寿衣,为父亲化上淡妆,让父亲干干净净地离去……

父亲生前曾说过要落叶归根,赵本山将父亲安葬在莲花乡。隆冬的东北雪花飘飘,哀乐低鸣,纸花飞舞,看着父亲的骨灰安然入土,往昔父子问温馨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让赵本山肝肠寸断。他默默地说:“爸,您安息吧!今生今世,我们做父子还没做够,如果有来生,让我们再续父子情缘,儿子会更加好好孝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