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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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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明留言:

夏天童话,能够让人回味起已经消逝的年少时代,那些流星般划过的岁月,还有那些曾经在数枝上铺满层层新绿的成长。然而本文的情绪并没有停留在一段难以割舍的轨迹中,正是因为有了那段涩涩的甜美的滋味,才会有对青春飞逝的感伤和对成长永恒的纪念。

献给即将来临的夏天,献给相信童话的小殿。

――题记

窗外下起了安静的小雨。淅沥的雨丝在微风中斜射入窗内,落在书上发出嗒嗒的响声,打在脸上有种短暂的凉意。寥寥的几片鸟鸣夹杂在静谧的空气中,外面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多了一份平淡和安馨。

我坐在窗边,看着自己去年夏天写下的心情。

一年的光阴,我懂得了许多,拥有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那些纯真,那些快乐,那些忧虑,都已成了回忆。

那时有阿飞,Liner,还有我亲爱的小殿。而如今阿飞提前进入了社会,成了一名打工仔,Liner去学了美术,小殿也去了上海。

小殿走的那天我没送他。不是我没时间,而是我不知怎么面对他,我怕尴尬,更怕难过。

小殿曾说过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如果谁先离开对方,谁就要写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对不起”,然后再咬破中指血书一个“再见”。我当时笑着说他幼稚,真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懒得写这东西。可我亲爱的小殿就真的傻傻地这么做了。在他走后的第九个上午,我收到一个邮包。邮包里厚厚的一叠纸,我一页一页地翻,纸页上满是“对不起”,当翻看到最后两页时,我终于不忍心再看下去。

小殿说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家饰品店里,可我已经忘了,毕竟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但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说话是在操场。那天我们玩儿三对三斗牛,我说,穿背心的高个,要不要来瓶可乐。他过了好久才回答我说不用,随即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立波猛灌自己,喉结上下疯狂地翻动着。我想这兄弟还真怪。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失恋了,他呵护了两年的女孩跟一个比他还高的家伙走了。

我们真正交往是在去年夏天。那些无所事事的夏日里,我们疯狂地踏车兜风来消磨时间。我还记得小殿深闷而急促的呼吸声;记得他微显发黄色的发丝在风中斜垂着,凌乱地遮住了他的右眼;记得他颈间的挂坠总是很平稳地垂在胸前,左耳上的耳钉在风吹起头发的瞬间闪闪发亮;记得他不时地摸着头,似乎已经发现定型好的头发早在追求速度感的狂飙中被吹乱;记得他用最干净的动作停车,然后回头找我。我们的目的地一般是奶奶家的那块麦田,麦田旁边有一条宁静的小河,芦苇摇晃,蒲公英在游荡。我们常在绿阴处一躺就是一个下午,小殿说那是在晒膘。我们一边听着他最爱的CD,一边闲聊。从琼瑶到金庸,从巴乔到乔丹,从CK到ONLY,我们无所不谈。但每次我谈到将来的时候,小殿总是一脸的茫然,但始终保持沉默。

累了的时候,我们就睡觉。一直睡到夕阳西坠,染红了倾斜的天空,染红了我们的脸。我看着小殿睁开眼睛,瞳仁里有颗不容逼视的光点。他朝我微笑,两个浅浅的酒窝。远处芦苇花火红,几只飞鸟在那片深邃的苍穹下留下飞过的痕迹。

夏末,小殿告诉我说要退学。我摸了摸他额头问他是不是喝立波了,他很认真地说没有,他真的要退学,十一月份去上海。我追问他去上海干嘛,他不说。开学前一天,他拉我去那块麦田,和往常一样,我们躺了一个下午。我比他先醒,他醒后朝我微笑,两个浅浅的酒窝。我昏昏沉沉地听到他说他的灵魂在飞舞,他能听到地下黑红色的熔岩在翻滚,他将感知到大地燃烧的力量,连同他蒸发的血液,然后一切将会平息,一切将会随风而逝。我惊异地看着他,我问他是在即兴写作还是在诅咒自己。他笑了笑反问我有没有想过死亡,我摇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死亡就是终结,死后便一片空白,没有了躯体,没有了思想,没有了一丝痕迹。我越来越觉得他不对劲了,他怎么会想到这些。我说没事吧,他平静得异常,他说几年前医生就告诉他,他身上有很多病,只能活到25岁,这次去上海就是为了治疗……那一刻,我的眼前一片火红,那张干净的脸越来越模糊,一点点被红色吞噬。

两个月后,小殿退学了,坐上了南下的客车。我从没感觉到他是个忧伤的孩子。他有浅浅的酒窝和明媚的笑容,但那一切都是伪装的,剥去那层坚强的外壳才发现里面掩藏着一个脆弱的心灵和痛苦不堪的肉体。他提前体会到死亡的绝望,提前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提前想到弥留间的无助,提前准备离开繁芜的尘世。而我只能希望他能够接受最好的治疗。

前几天,我收到了小殿的来信。信的内容很凌乱,记得他从前的文字总是很清逸,没有年少轻狂的叛逆,也没有老气横秋的评论。信上回忆了我们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他说好想把这一切写成童话,可没那天份。我反复地读信,试图读懂他诗人般忧郁的心理,可一切都只是徒劳,小殿想得太深、太远,是我们这个年龄体会不出的。我回头看了看那张小殿曾经坐过的课桌,如今已被安置在角落中,空空荡荡的。我想起了小殿眼如鹞鹰般地盯着黑板认真地听课;想起了两个少年脸对脸趴着,感觉彼此的呼吸;想起了我们用刀在课桌上刻着“天荒地老”,刻着“天涯海角”;想起了我们虚无缥缈地躺着,小殿朝我微笑,两个浅浅的酒窝;想起了小殿深爱的旋律――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小殿,我亲爱的小殿,你要坚强,用你的勇敢融化你心中的冰霜。你要相信,我们会一起写完夏日的童话,写完我们的结局。